大廳的靜默只維持了幾許,待那一行人徹底消失在折角,氣氛頓時又恢復(fù)如初,亂哄哄的。
黎清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想起自己只是過來拿個外賣。
再待下去,粥可就要冷了,油條也要不脆了,便護(hù)著外賣袋子穿過人群。
醫(yī)院一樓的電梯總是擁擠的。黎清直接走了樓梯,一口氣上到五樓的時候,感覺額角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了層薄汗。
輕輕喘了口氣,調(diào)整一下呼吸,勻速走向容語所在的病房。
病房的門是關(guān)著的。
不過黎清出門的時候總有順手帶上門的習(xí)慣。
擰開門把,如同以往那樣黎清走了進(jìn)去。
卻在抬眼的片刻,看到病房里窗戶大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影靜靜站在椅子上;窗外于她,仿佛僅是一個門檻的高度,只要稍稍抬腳便能輕易地跨過去。
黎清愣了一愣。
下一瞬,她目光一凝,眉宇間透著冷厲,望著眼前的一幕沉聲斥問:“容語!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幫我么?”聽到黎清的聲音,容語緩緩轉(zhuǎn)過了頭。
她扯了扯嘴角,唇邊挑起一抹諷刺的笑。
“你知道嗎?你的袖手旁觀跟站在那里眼看著我跳下去,對我來說,本質(zhì)并沒有分別——”
頓了頓,容語意有所指道。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一事?!?p>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你才剛剛從黎澈那里撿回一條命?,F(xiàn)在的你,舍得死?”
黎清冷笑一聲。
“容語,別演了。你是成年人,拿你自己的生命作為威脅我的籌碼,如果我不就范的話你該怎么收場?真的打算從那里跳下去嗎?”
“不然呢?”
容語譏諷一笑,把頭轉(zhuǎn)了回去遙望向窗外。
“就像你說的,我的確不舍得死??墒遣簧嵊帜茉鯓幽兀磕悴粠臀椅冶銢]有活路,遲早也難逃一死。明明你能給我希望……”
說到這兒,容語哽咽起來。
“明明……可你就是不愿幫我……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你知道嗎,絕望就像螞蟻,每時每刻都在啃噬著我的心……而我正煎熬的時候,你卻沒心沒肺地問我中午吃什么午飯……我憎恨你……卻又不得不寄希望于你……與其無時無刻擔(dān)憂著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去,不如在自己可以選擇的時候死去……”
“如果死是可以選擇的話——”黎清語氣冰冷地打斷她,“你的父母下午就會抵達(dá)這里,在見過他們之后你的選擇權(quán)仍在。”
“然后你就可以徹底不管不顧我了是嗎?”容語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不!我偏不!我絕不如你的愿!我要讓你的一生都陷在我的死亡陰影里,讓你也嘗嘗痛苦絕望懊悔的滋味!”
“不,我覺得你可能不太了解我這個人?!崩枨宕蛩銖氐状蚱迫菡Z對她的幻想,“如果你抱著我報復(fù)我,讓我愧疚的目的,我勸你還是不要這么做?!?p> “我冷血,冷得很徹底,如果你今天真的為了報復(fù)我而跳下去,我或許會內(nèi)疚一陣。不過也內(nèi)疚不了多久,也可能不到半月這一切就被我拋在腦后。”
“而且,如果你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尋死,我可能會考慮放棄勸說,而選擇直接報警。”
“另外,你沒看我一直站在門口不進(jìn)來么?醫(yī)院的走廊過道都有監(jiān)控,所以你的死與我無關(guān),只能是自殺。”
“呵,你這倒是提醒了我?!比菡Z被黎清一陣搶白后微微有些愣神,不過倒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其實(shí)我可以留張遺書什么的,就寫是你害死的我。這樣我死了,你也就毀了。”
“你可以試一試?!崩枨逦⑽⒁恍Γ⑽炊嗾f。
她已經(jīng)想好了,只要容語膽敢從那把椅子上跳下來寫遺書,她就立刻沖過去把人給制住。
然后弄出一些動靜,讓人喊來醫(yī)生——如果病人做出瘋狂的舉動,不知道醫(yī)生會不會選擇給打上一針鎮(zhèn)定劑,讓病人一覺睡到她父母過來……
話又說回來,黎清實(shí)在不明白容語為什么寧愿選擇以死威脅也不不選擇報警。
學(xué)了這么多年法律,難道不明白個人的力量根本比不過公.權(quán).力嗎?
非得死磕著她,有意思嗎?
然而容語并未如她的愿??赡苁怯X得只有站在貼近窗口的椅子上,才對黎清具有“威懾力”。
嘴上說著“要不要賭一把,看你會不會因此而毀掉”之類的話,腳下卻未挪動半分。
見勸不動,黎清嘆息一聲,騰出只手來在口袋里摸著手機(jī),準(zhǔn)備如自己剛才所說的那樣直接報警。
就在這時,手指觸到一張對折的紙片,黎清突然想起一件事——黎澈的號碼就在她的口袋里。
“好了,我覺得你今天不會跳下去了。”黎清挑了挑眉,朝容語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便箋。
其實(shí)她知道容語并不會跳下去,哪怕在剛才的談判過程中,容語雖情緒激動卻也沒有把腳往窗邊邁,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的意思。
不過,她可沒那精力天天應(yīng)付這種尋死覓活的戲碼。
畢竟如果容語以死要挾的話,容語的父母肯定會找到黎清,甚至于讓輔導(dǎo)員出面也是極有可能的。屆時人父母要是懇求,或者夸張一些,跪在黎清面前哀求,黎清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光想想都覺得頭疼!
只能想個折中的法子,既不會令她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又可以讓容語放棄那不切實(shí)際的、以為只要她黎清出面便可以解決問題的想法。
“你拿到了黎澈的號碼?”
容語先是一驚,臉上涌起欣喜,隨后目光警覺,臉上帶著明顯的不信,疑神疑鬼道:“你該不會隨便弄了張紙或者誰的號碼來糊弄我,騙我下去吧?”
“騙,你?”黎清笑了,仿佛容語講了個很好笑的笑話。
這讓容語不禁有些惱怒。“如果你沒騙我,那你告訴我,你究竟從哪里弄到的黎澈的號碼?”
“一個叫‘小棋’的女孩,也就是你說過的海鮮大酒家老板的女兒?!?p> “你已經(jīng)去過海鮮大酒家了?”
容語聽后微微一愣,眸中泛起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