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仙尊,難不成你最初就知道她將化身為女孩?”
“這,知道,不過......”
“不過?不過什么?這惡咒之事您當初可是知道的!”
“是,但是這惡咒總是要有個終結的啊?!?p> “您的意思是說她就是這個終結?殺了她就可以終結一切了?”
“冥王非也,仙師的意思是說沉滅是終結的關鍵,她未必就會放出惡神?!?p> “鬼隗,你這話什么意思?她是終結的關鍵,不死還能有其它辦法?”
“冥小兒,數(shù)以萬年間死在你手下的孩兒已經夠多了,各個都是含淚送別的,如今你怎么這么急切的想除掉她呢?”
“她!她關系到牽絆的問題!我不允許那孩子出現(xiàn)任何差池,畢竟整個族群只剩他一個了,我有責任和義務為他的生命負責?!?p> “冥王你這話什么意思?你看沉滅現(xiàn)在的樣子像是有問題的嗎?她再不濟也是你的親孫女,再說你有什么義務保護浮火的生命?這究竟是沉滅和浮火的牽絆,還是你與浮火的牽絆?還是說這就是你冥王與海煞的牽絆?”
“鬼隗,我與何人的牽絆還輪不到你來插嘴,縱使她與我有血緣關系,危機到浮火生命時,該殺還是得殺,至于浮火,他想得到的一切我都會滿足他,反正牽絆之約是三族的事,除了我們鬼族,不是還有冥醴族嗎?到時候找一個冥醴族的女孩與浮火牽絆不就得了,至于她的命拿來還債綽綽有余,六子自出生以來都是我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因為惡咒我搭進去多少心血,若生的是個男孩也罷,接回到上任地獄之王的位子,可偏偏是個女孩,這讓我如何心安?保不齊不是她奪取了我兒性命!”
那些不和諧的聲音不斷傳入鬼沉滅的耳朵里,在聽到三族牽絆的時候,竟如真就看見了魚浮火和冥醴少女成親時的場景,淚水掩目,周身的黑煙越聚越濃,冥王對她如何她無所謂,是不是萬劫不復,她也無所謂,但不要剝奪她對這世上唯一的那么點牽掛,看著魚浮火與旁人成親,她做不到。
“我是不祥的本身嗎?只有我死了惡神才會消失嗎?只有我死了牽絆咒才會消失是嗎?義父、祖師、師父、師叔都知道我會有萬劫不復的那一天,需要用我的萬劫不復來了結‘魔’的出現(xiàn)是嗎?你們養(yǎng)我至今,就是為了讓我擋住會濺到你們身上的萬劫不復是嗎?”
思緒非轉,她竟有那么一刻覺得解脫了,竟有那么一刻覺得百世生命也算是活夠本了。
“人活百世不怨天地,不自怨自艾,縱使有那個妄想成仙的老兒也逃不過生死輪轉,我既萬劫不復,便就這樣吧?!?p> 周身的空氣開始稀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卻愈加強烈,像是在故意剝奪生命一樣,黑色的煙漸漸從腳底散開,那是聚集憂傷的煙,能讓每一寸皮膚都開始變得悲痛,甚至抽搐。漸漸的她想起典籍中記錄的一樣靈物,只有極度憂傷內心極度扭曲地人才能召喚出來的,這種煙使于操縱者,善者遮擋使萬物不侵于體,同時也能庇護他人,乃至殺死對手都是輕而易舉的;反之能另召喚者陷入其中難以自拔,并強行對召喚者添加負面情緒,使其喪失一切反抗的能力,最終被這煙吞噬,此物便是聚憂煙。
縱使鬼沉滅知道此物,也已無法擺脫,陷入了聚憂煙的幻影之中,父王和母后被殺的那個夜晚,地獄里的廝殺,父王用全部的能力保全母子的平安,最終倒在一片血泊中,母后將還在孕育的靈體奮力拋出地獄,隨后重重倒在了父王的懷里。接下來的一幕填充了鬼沉滅空白的記憶,那是在妖界游蕩的日子,除了自身的靈體之外,身旁還有一只黑貓魂魄相隨,那是義父。他帶著自己一路奔波逃跑,跑了很久直至無力抵擋蛇妖的追擊才投奔了祖師,而祖師并非是迎戰(zhàn),而是舍身與蛇妖對抗,逆了它法,也逆了仙規(guī),只為保住義父,只為保住這個還未成形的靈體。那時的祖師還是一頭烏黑長發(fā),俊朗的面容,神采卓絕,可那次戰(zhàn)后,烏黑長發(fā)變得雪白,面容也蒼老了幾歲,更是不復當年神采。也是那次對戰(zhàn),未成形的靈體遺失了。自妖界落入人界,她曾以花鳥魚蟲為體,都活不過百日,由此輾轉千回萬次,始終不得人身托生,直至最后在一座廟宇,無意間撞到了一名初次有孕的婦人,靈體得以重生,而每次重生都會鎖住曾經的記憶,竟將路上見到的種種事物忘得干干凈凈。
在聚憂煙內鬼沉滅的眼前居然出現(xiàn)了魚浮火年幼時的模樣,那個胖嘟嘟的魚娃娃曾為靈體初降的自己遮風擋雨,用那雙稚嫩的小手,捧著池水為那株剛剛轉為紫荊花的自己澆灌,每次投生他都會守護在身邊,絮叨著每日的見聞,而活不過三個月的靈體的消逝,讓那個年幼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嚎啕大哭,還說要多攢小鉆,蓋大房子讓花兒住。
由于不斷轉生,前一世的因果忘得一干二凈,每次重生時,魚妖都要重復的做自我介紹。靈體的投胎與轉世是不能夠有旁人插手的,所以他們就這樣追隨了百年之久。
“原來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鬼沉滅緩緩的合上眼睛。
魚浮火、齊煙九和衣離燈見小鬼被黑球包裹,紛紛沖出結界,趴在圓球外面縱使用盡所有術術都無法將球體打開,正想對策之時,三人忽的撲了個空,那個圓球帶著小鬼原地消失了。
“師父!師父!師妹她是怎么了?!”衣離燈哽咽的說。
“師父,祖師!師叔!這東西去哪兒了?這究竟是什么!”齊煙九問。
鬼隗嘆了口氣說:“這是聚憂煙,上古妖煙,凡是身心憂至心死的三界之物,都會召出這煙,煙霧是活的,能吞噬被包裹的物體,若是召喚者定力強勁便會臣服于他身旁,若是定力不夠,就會被食,無論神、仙、妖還是同化級別,無論等級地位,無論是故意,還是不經意的,凡是召喚聚憂煙的,若沒定力,都會被食?!?p> “您說,小鬼她,被吃了?”魚浮火瞪著眼睛,一臉驚恐的說。
鬼隗又嘆了口氣,說:“十有八九了?!?p> 魚浮火搖頭不信,他曾在小鬼身上下了沾花咒,只要對方呼喚自己,就會第一時間趕到,無論對方有沒有危險,自己都會感覺到。魚浮火已經顧不得此刻掉落的眼淚究竟化了多少小鉆,只顧著四下里尋找,但沾花咒竟和小鬼一同消失了,連半分氣息也感覺不到了。
幽泉仙尊嘆了口氣心道這都是它法所致,因果皆是定數(shù)。
而場中最高興的莫過于冥王,他將鬼沉滅被聚憂煙吞噬看做是它法的報應,也算是除去了女身咒,冥界又恢復了往日的和平,何樂而不為呢。
蛇妖在鬼沉滅消失的一霎那,歇斯底里的仰天狂笑,那聲音甚至能傳到九霄云外,衣離燈第一個反應過來,雙手交錯化出一條淬毒長鞭,齊煙九緊隨其后抽出烙焰刀向蛇妖奔去,還處于迷茫狀態(tài)的魚浮火定在原地,看著師兄師姐與蛇妖的惡戰(zhàn),怒火在這一瞬間停滯了,身體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燈兒,藥!藥!”鬼隗上前兩步親自劃出結界罩住了準備返祖的魚浮火,衣離燈聽命,將抑制情緒的要拿來,喂了給他,這才抑制了返祖現(xiàn)象。
海煞魚族,祖先乃是一種極其兇殘的魚類,除了同類,旁的見一個殺一個,但自魚千楚事件之后便轉變了性子,變得溫順了。
“你們竟以為可以逆天而行?!”蛇妖沙啞的聲音聽著甚是刺耳,就在其具標志性的呵呵笑聲沒樂出個頻率時,竟戛然而止了,只見黑煙浮動,一把丈長的血玉笄直穿胸口,血液四下飛散,一半濺在了地上,一半則濺在了鬼沉滅漆黑的鬼衣上。
玉笄放肆的喝著蛇妖七色的鮮血,似乎能看出它體內血液的流淌,就在它貪婪暢飲的那一刻,七色血液滴在了鬼沉滅手上,輕輕一捻,滑出了一縷不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