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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唯一

第二章 黑袍稚女

神道唯一 夜梟法則 3902 2019-02-22 09:10:00

  七歲春秋,宛如隔世。

  寒鴉國,歲染郡。

  亂發(fā)少年靠在巷子末的土墻上,百無聊賴的翻看著寒鴉國邸報。

  這是府衙發(fā)布的詔示,內(nèi)容多半是些新頒布的政法以及巡捕的要犯。邸報每旬一期,不過內(nèi)容都是大同小異,幾乎就只改變了些許時間和人名而已。

  韓風曉快速看完十數(shù)張黃草紙,前面的文字沒有絲毫心意,后面的通緝要犯中倒是多了幾個新面孔。不過位置比較靠后。占據(jù)通緝榜首的前三名,仍舊是那三張萬年不變的臭臉。

  少年早已看膩了,便把邸報隨意一疊,不過并未收起。

  街角販賣烤白薯的中年麻衣漢子頗有興致的問道?!绊n小子,有什么新消息?”

  “還是老樣子……”韓風曉仰頭,笑瞇瞇的看向一旁的中年漢子。

  漢子已經(jīng)把烤好的白薯遞了過來?!澳萌グ伞=裉炀筒皇漳沐X了。一年了,就只有你常來照顧我生意?!?p>  “大叔。你是想說我就只吃得起白薯吧?!?p>  漢子故意沉下臉,沒好氣的說道:“小崽子。請你吃,不道謝也就罷了,還埋怨起你大叔來了?!?p>  “哪敢啊?!表n風曉接過烤白薯,趕緊用手中的邸報包好。隨后掏出兩個銅幣,放到攤位上,起身離開。

  漢子也不客氣,手在銅幣上一抹,便把錢攥進了手心。

  一年來,這是爺倆每晚必走的過場,韓風曉從未忘過,中年漢子也每每都會收下。

  韓風曉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慷慨道:“都一年了……”

  七年前,那場變故后,父母慘死,弟弟不知所蹤。

  一夜之間,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茫茫世間,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在慘案現(xiàn)場醒來的少年,還沒有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便被軍兵打暈。

  沒人問案,甚至都沒有過堂。當韓風曉醒來時,就已經(jīng)躺在了寒鴉國冰河鐵牢的號房里了。

  沒有人質(zhì)疑過一個十歲的娃娃如何能夠殺害六人,其中有他至親,還有四個來路不明,頭覆夜鴉鐵面的壯實漢子!

  這本該是件震驚全國的要案,可卻如泥牛入海,很長一段時間,就連同室而居的獄犯都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這也怪不得官署玩忽職守,草草了事。畢竟那一夜還發(fā)生了另一場災難——掌管天地的無上神尊隕落了!

  多少的日夜,韓風曉都只是蜷縮在角落,滿臉淚水。

  一個十歲的孩子,失去了所有親人,鎖在鐵欄內(nèi),面對著三個兇神惡煞的獄犯,他除了哭,還能做什么?

  往昔的幸福如井中倒月,稍一觸碰,便被攪得稀碎,留下的便只有深不見底的陰寒……

  直到有一天,同居的一個禿頭漢子實在被他煩夠了。拎起孩子的領子,把他按在墻上,粗聲粗氣的罵道:“小崽子。煩死了!哭你娘的哭!你他娘的有完沒完了?”

  孩子可能是被嚇壞了,看著那個足夠?qū)⑺核榈亩d頭漢子,吸了吸鼻子,果真沒了哭聲。

  漢子狠狠的說道:“小孬種,鼻子哭完了?你往后要是再敢哭一聲,我就擰斷你脖子。聽清楚了嗎?”

  孩子愣愣的點點頭。禿頭漢子看到孩子不在哭鬧,便一撒手。孩子重重摔在地上,他呆呆的看向四周,然后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恐懼、悲傷、無助、委屈……太多太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全部化成了淚水,傾瀉而出,如同決堤的堤壩,開始只是潺潺溪流,一旦決堤,必是洪流千里……

  “小崽子!反了你了!”禿頭漢子暴怒而起,揚手一拳,直接打在了孩子的胸口。

  孩子嗚咽一聲,再一次昏死過去。

  “喂!常袁,不會給你打死了吧?”角落里看熱鬧的干瘦男人緊張的問道。

  禿頂漢子也是一臉緊張,不過嘴上死硬,嘟囔一句:“死了更好。清凈!”

  另外一個仰躺在床板上的獨眼漢子,翻身一躍,來到禿頂漢子身旁,一把將他推到一邊。有些惱火的說道:“你打死他干嘛?好歹是個玩應……”

  他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松了口氣?!皼]事。還死不了。這小崽子命夠硬的,挨了常袁一拳頭都沒死!”

  角落里的干瘦男人一下子來來精神,陰惻惻的說道:“還真是個玩應……”

  那次昏迷,小風曉便直接睡了過去,一睡就是三天。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三張如鬼魔般的面孔,差點被再次嚇昏過去。

  不過這一嚇,他便忘了繼續(xù)哭了。

  禿頂男人悶哼哼的罵了一句,拿出一個白薯塞到孩子懷里?!皼]死了就別哭了。先吃嘍。然后跟我們說說你為啥進來的?!?p>  孩子那時餓壞了,囫圇一通噎下了大半個土豆,結(jié)果吃的太快,差點把自己噎死……

  同室而居的三個男人都是重犯,終身監(jiān)禁。禿頂男人叫常袁,少了只眼睛的漢子叫溫良,干瘦陰險的家伙是何不懼。

  三個人聽了孩子的講述,全部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何不懼似笑非笑的問:“你真的被那光打暈了?”

  孩子老老實實的點點頭。

  三人對視一眼。獨眼溫良沉吟道:“小子,既然你什么都沒干,就得想辦法出去。明白嗎?光是哭鼻子什么用都沒有。你不還有個弟弟嗎?出去,找到他。搞清楚到底是誰害死了你爹娘。不能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p>  孩子好奇的問道:“我要怎么出去?”

  “等!”何不懼陰惻惻的扯了扯嘴角。

  常袁也點頭道:“沒錯。你不是被那光砸中了嗎?那你就一定能出得去。不過我們要先弄清楚,那光給了你什么。嗬!小崽子!讓我看看你除了會哭鼻子,還能干什么?知道自己叫啥不?”

  孩子看著常袁就害怕,下意識的搖搖頭。

  常袁被氣樂了,指著孩子的鼻子罵道:“小崽子。自己叫啥都不知道了?你叫夜貓子,只會嗚哇嗚哇的亂哭亂叫!”

  這一等就是五年。

  三個王八蛋對小風曉還算照顧,至少沒有弄死他,不過也沒少讓他吃苦頭。此后,韓風曉也在沒哭過??赡苁菧I水早就流光了,無論他多么想哭,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久而久之,他便不會哭了。而且,他心中有一團小小的火焰——他要出去,要找到弟弟,要查清害死父母的元兇!他除了哭,還有很多事要做!

  兩年前,冰河鐵牢發(fā)生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爆炸,鐵牢的一面墻被整個炸飛了。獄中大亂,看守的護衛(wèi)軍和犯人們混做一團。韓風曉被常袁背在身后,跟著一群犯人逃了出去。

  當時少年還挺感激他的,以為是常袁怕他跑的慢。后來才想明白,這禿頭王八蛋,是想拿他擋著身后的飛矢……

  從冰河鐵牢逃出來后,三個王八蛋便丟下韓風曉各奔“錢”程去了。只有溫良還算是個人,他告訴少年:想要找你弟弟,就要去歲染。

  至于原因,溫良沒說,只是在臨別時告誡少年,“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使用那道神光賜予你的力量。”

  而后,韓風曉幾經(jīng)輾轉(zhuǎn),直到一年前,才來到歲染。

  逃亡的一年里,大部分冰河鐵牢的逃犯都已落網(wǎng)。不過那三個王八蛋卻如同蒸發(fā)一般,再無消息。只有在通境曉述上,才能看到他們的臭臉。

  至于韓風曉,官署好像把他徹底忘了,完全沒有過通緝的消息。想來也是,他被捕時還是個十歲的娃娃,府衙總不能把他畫在通緝要犯的位置上吧。

  而且他逃走時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當下世道,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根本沒必要花精力去找他。

  韓風曉苦笑一下。他已經(jīng)在歲染混跡一年了,可還是毫無所獲。尋找弟弟韓北漠,就是大海撈針。對于當年那群賊匪的底細,更是一點也沒摸到。

  不過少年并不灰心,他知道有些事急不來——要等!

  懷里揣著熱乎乎的烤白薯,韓風曉本打算一鼓作氣直接趕回家,可惜事不隨己愿,他還是遇上了閑事。

  就在一條狹小的巷子里,兩個頭戴黑色頭巾的漢子,堵住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一件大黑袍子,樣式古怪。袍子略顯破舊,料子的顏色卻異常濃稠,似乎還在緩緩流動,如同是一條墨汁長河。

  黑袍女孩雖然一臉稚氣,卻很勇敢,緊緊繃著嘴唇,惡狠狠的瞪著兩個漢子。

  兩個漢子被這樣瞪著,反而來了興致。其中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隨意在小姑娘臉上捏了一把,笑吟吟的說道:“呦!還挺兇。小臉蛋倒是長得不錯,都能捏出水來。”

  另一個高大漢子也附和的哈哈大笑:“你別說。這妮子,賣給高氏原,肯定能值大價錢!”

  韓風曉皺起眉頭,高氏原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這小子是本地的協(xié)政使,老爹是寒鴉國一人之下的監(jiān)國大人。家中三個兒子,沒一個好鳥。特別是這個高氏原,愛好稚女。韓風曉剛到歲染時,便聽說了這小子:來了兩年,正事一點沒干,竟是禍害小丫頭了。

  韓風曉曾經(jīng)好奇的尋問賣烤白薯的漢子,這種事官府就不管嗎?大叔則笑瞇瞇的拍著肖白的肩膀,“想管,管不了!現(xiàn)在這世道。官府都忙得腳打后腦勺了,哪有心情去理百姓的小事。怕是他們還要供著這個協(xié)政老爺幫他們向上面說好話呢!”

  就是因為這種明眼人都懂局勢,高氏原愈發(fā)肆無忌憚,甚至明目張膽的買起了稚女,美其名曰“婢芽兒”。有些窮極了人家會把自家的閨女送入高氏原宅邸,等著協(xié)政官大人挑選。只要被選中,就能獲得一大筆報酬。至于女兒到底會遭遇什么。他們不在乎?;蛟S還要自欺欺人的說,是給自家丫頭找了條好出路。

  而那些掙昧心錢的草莽匪人也做起了偷搶女童的買賣,迎合這位協(xié)政老爺?shù)鸟焙?。這些事,官府自然會管,可也只能管在街面上,一旦女娃進了高氏原的府邸,他們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這些事,韓風曉聽在耳朵里,自然是氣不過。不過在冰河鐵牢,他聽那三個王八蛋說過不少腌臜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少年心性醇厚,卻也無能為力。

  不過今日,事情就發(fā)生在他眼皮底下??偛荒芫瓦@樣這樣匆匆走過,當做什么都沒看到。

  韓風曉揉了揉肩頭,那里曾經(jīng)被一道天光砸中,現(xiàn)在只留下一塊手心大小的疤痕,形如天秤。

  他走進巷子,拍了下正要去抓向小姑娘胸口的五短漢子。

  “借過……”

  那個漢子一愣。黑著臉轉(zhuǎn)過頭。這個巷子是“斷頭路”,小姑娘身后就是一面土墻。身后這人說要“借過”,明顯就是來找事的。

  五短漢子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是個少年,看樣子也不比眼前女孩大幾歲。長得干瘦,兩個捏在一起都不一定比他肉多。

  五短漢子兇惡的立起眼睛,“小崽子!有事?!”

  韓風曉也不看他,只是朝著小姑娘招招手?!斑^來!”

  小姑娘很機靈,看到有人過來幫忙,一貓身子,便從高大漢子身側(cè)溜了過去。高大漢子想要阻攔,小姑娘已經(jīng)躲在韓風曉的身后。

  高大漢子一臉怒火的啐了一口,“呸!來了個找死的!”

  五短漢子瞄著韓風曉,嗤笑道:“小子,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閑事是你能管的嗎?還沒斷奶,就他娘的逞英雄?,F(xiàn)在跪下叫聲爺爺。就不和你這愣頭青計較了!”

  韓風曉稍稍錯步,將黑袍小姑娘護在身后。

  面對兩個兇惡的壯漢,少年毫無懼色,淡然反問道:“否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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