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人界上巳節(jié)，街巷里摩肩接踵，人潮涌動，煙花燈火里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就像曾經(jīng)的兵荒馬亂里，誰也握不住誰的手?？上Я缟`大都有一個共同愛好，那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

　　寒靈煙想了想還是摘下自己的面具，雖然沒有了小白兔的遮蓋，眉心那朵凌厲的三葉海棠也許會讓自己暴露，會招致不可避免的殺戮，但是她還是摘下了，并且催動靈力讓眉心的三葉海棠變成嗜血過后的殷紅，如此醒目，才會更好認(rèn)一些。

　　許多年前的這一天，那個叫元燁的人就是在這一條街巷里同她過節(jié)。

　　不，許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叫葉緣。

　　星如月挺著肚子追了過來，趕緊捂住了寒靈煙的眉心，生氣地嚷道：“你這是做什么？我看你就是神志不清了，你以為他能看見嗎？這里是人間，若是在此引來一場大戰(zhàn)，多少人得無辜枉死！”

　　寒靈煙將了無生機(jī)的眼神對著星如月，慘然一笑道：“他為何就看不到了呢？那個時候，他帶我來這里過上巳節(jié)，結(jié)果我一時跑丟了，我就是站在這里被他找到的。”

　　星如月嘆了一口氣道：“阿煙，我們知道你難過，但是別自欺欺人了。你每年這個時候都來這等，有結(jié)果嗎？他走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護(hù)好自己嗎？”

　　星如月一手撐著腰一手扯著寒靈煙來到一家販面具的小攤上，挑了一個大灰狼的面具對著攤主說：“這個多少錢？”

　　攤主猶疑了一會才說一了一句不要錢了，又道：“我勸姑娘還是趕緊離開吧，此處人多，找人實屬不易，找不到的多半也就是個天生的負(fù)心漢了，還是早些回去另作打算吧?！?p>　　寒靈煙輕笑了一聲，對著星如月說：“他定是將你當(dāng)作被人騙了感情的女子了，每年都會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孕婦出現(xiàn)這這里，試圖找到那個負(fù)心漢?！?p>　　星如月一邊干瞪眼一邊給寒靈煙帶上大灰狼的面具，然后寒靈煙就放心地躲在面具下一時悲從心來，淚流滿面。

　　那時候錦風(fēng)好像也跟著自己來過這里，可是錦風(fēng)呢，記憶中有一支射向自己的冷箭最后卻插在了錦風(fēng)的胸口。

　　還有葉緣，辛苦籌謀數(shù)千年的帝位，如今坐在那兒的尊神似乎叫做南安。

　　對了，還有千無歲，是不是因為將畢生醫(yī)術(shù)都在她身上用盡了，所以最后才沒能保住自己。

　　怎么一轉(zhuǎn)身，人都不見了。

　　草長鶯飛三月天，一片癡心戀紅顏。

　　故人此番梵天去，可否不要忘故人。

　　寒靈煙坐在紫瀾宮的海棠臺上在星如月的注視下酩酊大醉，話又多了起來。

　　“我同元燁此生糾纏不休，乃是天命，天命不可違。我不違，他也不會違的?！?p>　　“這世間有那么人打著大義的幌子說什么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只好為大道舍小我，為大義斬私情，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們想要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熊掌，而是魚罷了?？墒俏抑?，元燁他從前選擇了魚，后來想要的卻是熊掌?！?p>　　他與她之間，從來就曉得一個道理。

　　最大的傷害，莫過于你先離開。

　　除此以外，別無所懼。

　　“你們都不知道，他走的時候還偷偷告訴我，他一定不會先離開的。你知道他一向最重承諾，他這樣說，就是為了告訴我，他一定還會回來見我的。我們都說好了，等他回來以后，他就飲下我的心頭血，做魔?！?p>　　雪月靜靜臥在一旁耷拉著腦袋聽著寒靈煙的醉話，它聽得懂，也感同身受，如果靈寵能飲烈酒，它也想同主人大醉一場。

　　寒靈煙朝著雪月笑了笑，摟著雪月的脖子說道：“雪月，那時候你也聽到了對吧。他說等他回來，他做大魔王，我做小魔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