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祁禎樾去接待了梁國使團(tuán),拓跋元和他聊得盡興,送了他一小箱珍寶,祁禎樾帶回去轉(zhuǎn)手送給了邵韻宅,邵韻宅拿來讓德妃先挑。德妃隨手拿了幾顆寶石,邵韻宅拿出桃花簪子給她,可她到底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便推給了邵韻宅。
卻想不到這東西此時竟讓她坐立難安。
重陽節(jié)后幾日,回了宮后太后依舊要調(diào)查此事,叫了皇后和一些妃子前來詢問。
皇后拿過簪子道:“臣妾的確沒在宮里見過哪個姐妹佩戴,那日侍衛(wèi)呈上來時,臣妾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宮女落的。”
“不是宮里的?那日是給梁國使團(tuán)接風(fēng)的,來的還有皇子皇妃……”太后道。
“為何婉貴妃沒來?”德妃突然道,“今日也沒見她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不耐地道:“她的縫生總是大病小病不斷的,身體太弱了。病懨懨的,她留下照看呢。要不把各個皇妃叫來……”
“太子妃駕到------”此時拓跋綻到了。
皇后連忙派人扶住她,“你這孩子懷有身孕,怎么還在外面亂走,快坐下?!?p> 拓跋綻道:“兒臣今日還沒來給母后請安呢?!?p> “你身子重要,請安這些的就免了?!被屎笪兆⊥匕暇`的手道。
太后也道:“崇崇,若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這會兒有要緊事要調(diào)查。”
“兒臣可否問問是什么事?”拓跋綻看似無心道。
皇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查是誰闖入了太后娘娘封的禁地?!彼眠^手中的桃花簪子給拓跋綻看?!俺绯?,這可是你宮里的人戴的?”
“哎?”拓跋綻拿過細(xì)細(xì)一看,“這個東西不是兒臣宮里的,但兒臣有個一模一樣的。”
“哦?”太后和皇后坐直了身子,要她細(xì)說。
德妃暗自道了句不好。
拓跋綻接著道:“兒臣還未出閣時也有這只簪子。這是我們梁國皇宮里的匠人打造的,因樣式精美,妃嬪公主很多都有這只簪子?!?p> “那崇崇,這是你哥哥帶來的丫鬟留下的么?”皇后問。
拓跋綻輕輕撫過簪子,“母后,這上面的珠寶十分稀有珍貴,宮人是不配戴的?!彼f罷,德妃著急地把手中的帕子絞了幾番?!盎蛟S是哥哥送了誰吧?”
皇后恍然大悟道:“那日……你哥哥是贈了伏里一箱珠寶……”話還未說完,太后便道:“來人----把七王妃叫來----”
德妃心道完了,怕言多必失,也不敢輕易開口。
景平王府的海棠葉落了大片大片,秋風(fēng)亂掃,漫天葉飛,竟有了幾分壯觀。
“桑之未若,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不可說也。女之耽兮,猶可說也?!逼畹濋械穆曇羲埔坏我坏蔚乃ǎ宄焊纱?。他坐于海棠林下,墨發(fā)半束,垂目念書,真讓人有了幾分天人下凡的恍惚。
邵韻宅雙目半閉,喃喃自語:“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強(qiáng)制按壓下心頭的焦疼。
“嗯?”祁禎樾伸手捏掉她頭上落下的葉子,“我以為你睡著了?!鄙垌嵳瑐?cè)躺在他腿上,翻過身,仰臉對著他道:“沒有……我可認(rèn)真可認(rèn)真可認(rèn)真的學(xué)習(xí)呢?!?p> 兩人一直牽著手,祁禎樾只能先放下拿書的手,摸摸她的臉道:“我看是把你憋壞了。今早有人給王府送來了一車菊花酒,我要的螃蟹也應(yīng)該送來了,等晌午了咱們對詩玩?!?p> 邵韻宅嘆了口氣,“我是想出去玩啊?!?p> “沒轍,這幾日父王是把我牽制住了?!彼氖置缴垌嵳陌l(fā)髻?!鞍ィ∽孀?,怎么沒帶我送你的首飾?。磕闶遣皇遣幌矚g???”
邵韻宅起身,“才沒有嘞,我老喜歡了……你上次送我的那只簪子我----靠!”她起身整個頭皮發(fā)麻,“這個……”
“怎么了?”祁禎樾也起身看她情緒不穩(wěn),“丟了么?丟了就丟了,我再給你尋更好的……”
“不是--如果是丟在----”
“娘娘?!泵鎭矸A報道:“太后娘娘派人接娘娘過去。”
這一下邵韻宅眼都黑了,“能不去么?我哪兒哪兒都疼……”
毛珂犯難道:“這……這會兒不行啊……他們說定是要接到娘娘的?!?p> 邵韻宅無奈,只能起身跟著毛珂去了,祁禎樾拉著她的手,也覺得不對,“怎么突然叫你過去?”
邵韻宅道:“嗚嗚嗚……你要來救我啊……不是啥好事我能感覺的到……”祁禎樾滿臉疑惑地歪歪頭。
邵韻宅上了進(jìn)宮的馬車,對毛珂義正言辭道:“珂姐,若你看形式不對一定要去找王爺來救我知道不!”
毛珂甩開她的手,“太后叫你過去吃不了你的,你這么怕做什么?難道你又惹事兒了?”
邵韻宅扶額,“珂姐我跟你說實話吧……前天你等我跟王爺?shù)人耍恰俏覀z去了蕓妃當(dāng)年住的仁和宮……”
“什么?!”毛珂崩潰一聲,“你這腦子不清醒的,那是太后封的禁地,進(jìn)去就要去刑司挨罰的!刑司多少都有進(jìn)無出……”
“你他媽別說了!”邵韻宅抱頭大喊,“我真是方死了----”正說著,馬車到了宮門口,邵韻宅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栩?qū)帉m。
剛一進(jìn)宮,果然受到了皇后的一通數(shù)落,“七王妃可真是不好請啊,請了這么久,不把本宮放眼里,太后也不放眼里么?!”
“沒有沒有……兒臣身體不適,還請母后,太后恕罪……”邵韻宅說著眼睛瞟了一眼德妃,德妃朝她搖搖頭。邵韻宅心頭涼了一半。
“那本宮就直說了吧----這個----”皇后把桃花簪子甩下臺階,“這個可是七王妃的東西?”
邵韻宅拿著看了看,不知怎么說才能保命。
“七嫂,這可是我哥哥送給七哥的首飾么?”拓跋綻揚(yáng)起下巴問。
邵韻宅抬頭看她的眼神有了幾分冰冷,雖說之前兩人就互看不順眼,但今日竟有了幾分劍撥弩張的意味。
“你……你猜猜……”邵韻宅牽強(qiáng)一笑。
“大膽----”太后拍桌喝道,她早就想找邵韻宅事兒了,“你這賤蹄子昨日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一點不知廉恥,今日又是一副這個樣子,真是欠調(diào)教----”她說著,皇后順勢下來站到邵韻宅前面問,“這到底是不是你的?”
咬咬牙,邵韻宅搖頭道:“是我的----”
“啪------”一掌無情地扇到了邵韻宅臉上。
力度大到邵韻宅品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我靠!我老公都沒這么打過我!邵韻宅心里有苦也要咽下。
太后道:“既然是她的,就先讓她反省一番。先跪著吧。”
皇后接著上去,和太后拓跋綻喝茶刺繡。
雖說拓跋綻心中滋生了幾分快感。
在栩?qū)帉m外,毛珂看邵韻宅已經(jīng)進(jìn)去了快一個時辰,可還未出來,她不禁有些擔(dān)憂,轉(zhuǎn)身想出宮去找祁禎樾,竟被人攔下。
“毛珂對么?”來人身穿褐色皮衣,頭編辮子的大漢,看著不是大瑞人。毛珂警惕道:“你是----”
“諒之----今日公主說了你那里也不能去。”那人惡狠狠道。
毛珂怒道:“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么?”她已經(jīng)明了這定是拓跋綻的手段。
也不廢話,她出手跟那人過了幾招,誰知那人的一招扣手,毛珂一驚踢他下盤,手腕一痛,一根銀針竟扎進(jìn)了她的手腕?!澳悖惴虐灯魉闶裁淳樱彼齽傉f完一句,渾身一軟,那人滿意一笑。
“娘娘……”此時毛珂連喊都喊不出了。
祁禎??赐匕暇`去請安許久未歸,想著短日子里也回不來,想著去青樓喝一杯花酒,經(jīng)過景平王府后院時,興許還能看到邵韻宅蕩秋千,她若飛蝶一般會從矮墻頭躍然一下。誰知剛出東宮便碰上了慶陽。
“九哥哥這是要出去么?”慶陽看他一身便裝,身邊就跟了平隱一個隨從。
祁禎睿道:“去喝酒,一同去么?”
“行啊?!睉c陽本就一副騎裝打扮,拉著祁禎睿要出宮。“九哥哥你這個太子妃到底跟七哥哥家那位關(guān)系好不好?。俊?p> “怎么了?”祁禎睿聽到邵韻宅,便十分關(guān)心。
慶陽道:“若說關(guān)系不好,為何一同打我?若說關(guān)系好,為何這會兒七哥哥家那位挨罰她一句也不吭?”
“?。坑羞@事兒?”祁禎樾停腳細(xì)問,“為何挨罰?”
慶陽點頭道:“我剛從栩?qū)帉m回來呢,她正罰跪呢。一會兒會被打發(fā)進(jìn)刑司。唉,她好好的為啥要去仁和宮。雖然我恨死她了,可她長得真是很好看,這下進(jìn)了刑司……哎----九哥哥你去哪兒----”
“慶陽今日你自己玩吧,改日哥哥定帶你好好玩?!逼畹濐L_就往栩?qū)帉m跑。
邵韻宅已在栩?qū)帉m跪了快兩個時辰了。穿越來跪的最久的一次,她雙膝酸麻,渾身無力。抬眼看著拓跋綻,拓跋綻同她對視竟是一臉笑意。
呵,兩人之間的斗爭在所難免。
德妃此時也不敢開口,她一生怕將自己牽扯進(jìn)去。
“太子駕到------”
邵韻宅暗暗攥緊了雙拳。
桓清……她覺得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