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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霜

第三十二章 督脈

衛(wèi)霜 含靈童子 10096 2022-01-07 01:22:42

  衛(wèi)霜沒走兩步,便看到了葉挽君,像是被人撞倒了,正從地上爬起來。衛(wèi)霜趕緊扶她起來,為她拍打身上的灰塵。

  “謝了衛(wèi)哥?!比~挽君道,“你從暮白那回來?”

  衛(wèi)霜點點頭。

  葉挽君拉著衛(wèi)霜往回走:“那我們一起再去一回吧。唉,本來想著從那書院了,正好四處轉轉,結果誰知道剛走幾步路就被撞了,裙子都臟了?!?p>  衛(wèi)霜看著葉挽君杏色的長裙,上面沾滿了塵土,為她拍了拍還是不能完全拍掉。幸好最近沒有下雨,加之夏日天氣炎熱,地上比較干燥,不算特別臟。

  “走吧,暮白心情有點不好,咱們先別打擾他?!毙l(wèi)霜說道。

  葉挽君反問:“又怎么了?”

  衛(wèi)霜聳了聳肩,一攤手。葉挽君識趣地沒有再問。

  衛(wèi)霜牽著葉挽君的手往小店去。

  “有沒有去看過師父?”

  “哈?姑姑在店里啊?”

  衛(wèi)霜一點她的鼻尖,葉挽君調皮一笑,甚是可愛。

  “走吧,先給你換身衣服?!?p>  說著二人往小店去,經(jīng)過乾坤衛(wèi)時,衛(wèi)霜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楚離,她應該也是剛到。

  楚離也看到了他,同時也看到了葉挽君。

  兩人才打過一架,自然不會有什么好眼色。衛(wèi)霜牽著葉挽君的手重了幾分,加快了腳步離開。

  “衛(wèi)哥,怎么了?那人是誰啊,好像在乾坤衛(wèi)沒見過?!?p>  葉挽君這么一問,衛(wèi)霜的腳步更加快了,手上的力道也越發(fā)大起來,直到葉挽君吃痛叫了出來,衛(wèi)霜才輕些。

  快要到小店了,衛(wèi)霜才慢下來,輕聲說道:“她就是楚離?!?p>  葉挽君回憶了一下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自己在哪聽過,還是聽衛(wèi)霜說的。突然,葉挽君想起來,問道:“她就是你的那個堂姐?”

  說著話,二人已經(jīng)進了狹窄的店門。

  “是?!毙l(wèi)霜幾乎是耳語一般,轉身要去秋肅間修煉。

  “可是你們……”

  不知是被觸動了哪根心弦,葉挽君剛想問衛(wèi)霜有沒有去相認,衛(wèi)霜突然轉身抱住了她。

  葉挽君被衛(wèi)霜這一突然舉動嚇了一跳,一動都不敢動。

  “衛(wèi)哥……怎么了?”

  衛(wèi)霜沒有說話,依然緊緊抱住葉挽君,修習誅邪刀法的雙臂如一對鉗子箍住她,甚至越來越緊。

  “衛(wèi)哥你松開……”葉挽君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趕緊提醒衛(wèi)霜。

  衛(wèi)霜一聽她吃痛,立刻松開,滿臉的愧疚,為她理著碎發(fā),支支吾吾地說:“別問了好嗎?”

  葉挽君慎慎地點頭,心想衛(wèi)霜這是失戀了?

  衛(wèi)霜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

  “我不知道要修煉多久,別進來?!?p>  葉挽君雖不知自己不在這兩天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得出,衛(wèi)霜心里不舒服,而且強行壓著不讓她看出來。

  可是,既然她能知道衛(wèi)霜不想讓她看出來,那衛(wèi)霜真的壓得住嗎?

  果不其然,在關上秋肅間的門,打開試煉陣法,一尊尊堪比煉氣八重的木人出現(xiàn),衛(wèi)霜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聲,雙手包裹著靈氣向木人堆里沖去。

  哪怕修為比他高出兩重,衛(wèi)霜依然強行運功硬打,沒有用任何術法,甚至沒有刻意去用誅邪刀法,只是在大開大合地揮舞著雙臂。也絲毫不躲木人或是武技或是術法的攻擊,任由它們落在自己身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衛(wèi)霜就累倒了,但是還是不滿足,將木人的實力直接調到了筑基一重。這時木人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御都有了質的變化,衛(wèi)霜哪怕發(fā)瘋似的攻擊,都沒有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反而自己被幾個木人圍在中間一頓好打,全身的肌肉都在疼。

  由于陣法的特性,木人在衛(wèi)霜躺在地上沒有動靜后幾息之后便消失了。

  衛(wèi)霜躺在地板上,感覺自己的皮膚如火炭一般,從里往外地蒸騰著熱氣,渾身的肌肉都在抗議著。但是衛(wèi)霜心中郁結之氣還是沒有緩解,再次激發(fā)了陣法,筑基一重實力的木人再次出現(xiàn)。

  這一次,衛(wèi)霜在之前的體能消耗下,已經(jīng)是眼神迷離,氣喘吁吁,就連喉嚨也著了火似的灼痛,再無還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最終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被打飛出去,衛(wèi)霜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了,保持著落地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衛(wèi)霜喘著粗氣,悶熱的氣息撞到地板上,又反彈回他的臉,喉嚨疼得厲害,重重咳了幾聲,口中有了血腥氣。一感受到這血腥氣,衛(wèi)霜又是一陣反胃,此時身若燔炭,還挨了木人不知多少打,胃里正是翻江倒海,差點就要嘔出來。

  “啊啊啊啊??!”衛(wèi)霜大喊著,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掄起拳頭,又朝自己臉上重重來了一拳,把自己打得翻了個身,仰天躺在地板上,吸收著地板冰涼的溫度。

  衛(wèi)霜掙扎著起身,但是透支的體力根本不能容許他進一步消耗了。

  “起來??!給我起來!”衛(wèi)霜沖自己怒吼,雙拳反捶著地板,像是要把自己反震起來一樣,結果還是身體先受不了,突然地痙攣之后,便再沒有力氣做任何動作。

  衛(wèi)霜自嘲著,看著上方的夜明珠,在黑暗中發(fā)出光芒,又想到自身的經(jīng)歷,又何嘗不是從黑暗的泥潭中走出來,靠著僅存的天真,在可笑地追逐著光明呢?

  “哈哈哈哈哈!”莫名其妙的笑聲回蕩在秋肅間,回蕩在夜明珠的光亮中,穿過周圍的護甲和武器,最后回到中央。笑聲既凄涼又悲哀,但是其中還掩藏著一絲狂妄。

  “楚離!你記著!我衛(wèi)霜,一定要回風雷衛(wèi)!一定要回風雷衛(wèi)——我一定要回風雷衛(wèi)——”衛(wèi)霜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將心中不忿全部吐出,隨即腰部一用力,坐了起來,立刻盤膝坐穩(wěn),手掐訣置于兩膝。

  霎時間,靈氣暴起充斥了整個秋肅間。衛(wèi)霜調集經(jīng)脈中所有靈氣,目標全部集中在了背后的那條陽脈之海——督脈。

  督脈起于小腹內胞宮,體表出曲骨,向下過會陰,向后行于長強,沿后背上行,經(jīng)項后至風府,入腦內,沿頭部正中,上行至巔頂百會,經(jīng)前額下行鼻柱至鼻尖素髎,過人中,至上齒正中的齦交。衛(wèi)霜于每一處穴位都分配了靈氣,準備在一段暢通之后注入新的一份靈氣,以此連綿不絕。

  衛(wèi)霜心下一橫,靈氣暴漲,開始沖擊督脈。

  上官漣蕊寫至一半,感覺到秋肅間中有狂暴的靈氣在肆虐,雖然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那一猜就知道是衛(wèi)霜。

  真不知道這小子又在干什么!

  上官漣蕊摸了摸身邊葉挽君的頭:“我去看看小霜修煉得如何,你待在這里?!?p>  看到葉挽君乖巧地點頭,上官漣蕊走出了房間,推開秋肅間的門,里面的靈氣仿佛找到了一個缺口,紛紛向外沖。

  上官漣蕊哼了一聲,默默掐訣,結界展開,封鎖了靈氣的去路。再看衛(wèi)霜,滿頭是汗,還不斷有靈氣外泄,也同樣在回收這些不聽話的靈氣。

  上官漣蕊嘆口氣,心想這小子這么拼,靈氣都跑外邊去了,還怎么沖擊經(jīng)脈?光是固攝就花了一番心思。

  上官漣蕊掐訣念咒:“括囊,無咎無譽?!比戆l(fā)出黃色的光芒,靈氣流轉于秋肅間,宛如一個領導者,將所有松散的靈氣整合起來,重新聚集在衛(wèi)霜周圍。

  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實際上官漣蕊已經(jīng)用上了自身的元位術法,最后化作一層緊緊貼合衛(wèi)霜身體,不讓一絲靈氣外泄的結界。

  還沒結束,上官漣蕊掐子午決,又是一道黃色靈氣圍繞在衛(wèi)霜周圍,漸漸形成一個周天循環(huán),護住他的心神。

  “真不讓我省心。”上官漣蕊佯怒道。但抱怨歸抱怨,她依然緊緊盯著衛(wèi)霜,生怕出現(xiàn)什么問題。

  而衛(wèi)霜的感受也是極其明顯,在集中注意沖擊狹窄的督脈時,剛一開始,體內的靈氣便控制不住地往外泄去。他只好一邊沖擊著脈道,一邊想重新吸收散出的靈氣,結果如水中撈月般,無有收效。

  隨著靈氣外泄,衛(wèi)霜每一下沖擊都有巨大的壓力,脈道的每一下震動都帶動他的心神一顫,甚至有一段距離,衛(wèi)霜一狠心猛沖,那個反噬差點把他的心神給沖散了。

  結果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靈氣感應到了某種變化,心神也寧靜下來,除了督脈依然沒有全通,別的地方已經(jīng)舒服了太多。

  衛(wèi)霜雖然無法感知到外在,但也能猜出來是自家?guī)煾冈诎抵袔椭?,便沒了心中那種讓他畏縮不前的壓力,一心撲在打通脈道上。

  先前那股子狠勁逐漸冷靜下來,衛(wèi)霜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以前那四條脈其實很容易就打通了,遠不如督脈困難。

  那四條都有種種機緣,或是外力強催,或是借自身修為突破。說白了,四條脈都可以一鼓作氣地打通,而督脈從下至上貫通,為陽脈之海,可是哪怕他調集了所有靈氣都好像無法撼動分毫。

  所以,要打通督脈,或者不僅僅是督脈,還包括其余三條,都不能強行突破,哪怕有師父輔助也有可能讓自己受傷,必須以軟勁,穩(wěn)扎穩(wěn)打,逐步推進,不可操之過急。

  若將經(jīng)絡比作河流,自源頭一直入海,不可能自始至終都是一瀉千里,其中必然有或大或小的湖泊,而這些湖泊在人體,那便是經(jīng)絡上如點點星辰的穴位。

  衛(wèi)霜恍然大悟,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指望能一下子全數(shù)通行,或者什么在各個穴位留下靈氣,以求經(jīng)過穴位時有所補充。他應該像江河奔流一般,所有靈氣從源頭始發(fā),一路流至穴位時做一段修整,然后繼續(xù),周而復始。

  說干就干,衛(wèi)霜將布下的靈氣全部收回,在體內正常開始循環(huán),先讓一開始攪亂的脈道平復下來。

  上官漣蕊操控著如流水般的靈氣在衛(wèi)霜周圍交織、流動、排列,最后形成一個陣法。感覺到衛(wèi)霜體內靈氣變化,上官漣蕊欣慰地笑了,心想:這小子可算是開竅了!

  她雖然希望衛(wèi)霜動不動發(fā)個狠,逼自己一下,但是不代表在自己徒弟修煉的時候也是這樣。雖說衛(wèi)霜動不動逼自己一下可以加快修煉的速度,但要是打坐時也是一股子沖勁,當心走火入魔了!

  要不是衛(wèi)霜開始的時候很是暴躁,又怎會靈氣沖擊督脈時渾身疼痛,甚至心神都要失守?應該不能說心神失守,因為他就沒認真去守過,何來失守一說?

  如今終于定下心來,發(fā)現(xiàn)了問題出在哪里了。

  上官漣蕊自然希望能一開始就點出衛(wèi)霜的錯誤,但是她更愿意看到這個笨徒兒能自己頓悟,這勝過她千萬遍的指點!

  門外的葉挽君看到姑姑進去了,心想有姑姑在,定不會出什么事,便出了里間,坐在柜臺上摩挲著她特別喜歡的一個蓮花玉佩。

  葉挽君回憶著老板的樣子,有樣學樣地靠在紅木太師椅上。記得那時候老板也是這樣,慵懶地翻著影印書,或者盯著手上的茶杯或者隨手拿的小物件發(fā)呆,自己還嘲笑老板明明看起來這么年輕,卻顯得老氣橫秋的。

  葉挽君想,老板的店應該比姑姑的大一些,姑姑的店四周都是博古柜,就連那香爐也蹲在角落里,顯得很是狹窄。不過這小店從外面看,真的就是在兩邊生意興隆的店鋪夾縫中生存一樣。

  葉挽君懶懶地抬眼皮看著柜臺對面的那個雕花椅,心想與老板的還真是一模一樣。也對啊,老板就是以后的衛(wèi)霜,那么老板的店,說不定就是現(xiàn)在姑姑的店呢。不過,那時候姑姑到哪去了?

  葉挽君天馬行空地想著,自己就是坐在對面的那個椅子上,聽老板講著一個個傳奇,就像他親眼見過一般,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確實親眼見過。

  現(xiàn)在的葉挽君并沒有剛到這里時那般自怨自艾,而是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衛(wèi)哥,遇到了姑姑,遇到了暮白,還能接觸到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各種事情。

  當然,還有就是幾乎隨時可以像現(xiàn)在這樣,懶懶地癱在椅上,不用去思考還有多少作業(yè)沒做、剩下幾天就高考了,這種煩人的問題。

  她可以一直這么發(fā)呆下去,如果萬暮白沒進來的話……

  萬暮白一進來就看到葉挽君像要睡著了一樣,還一臉心滿意足的笑容。

  “小霜呢?”萬暮白問道。

  葉挽君坐直了身子,一邊伸懶腰一邊回答:“修煉呢?!?p>  “他是不是準備打通八脈?”說罷萬暮白就要往里闖。

  葉挽君拉住萬暮白的衣角阻止:“你等等,別這么莽撞。姑姑看著呢,不會有事的?!?p>  萬暮白不是怕上官漣蕊不能看住衛(wèi)霜,而是擔心他今天受了刺激心里會出問題。

  “那行,我最近在準備出去一趟,有些繁忙。你且?guī)臀肄D告一下,若要通八脈,任督?jīng)_帶四脈最難,其中除了帶脈可以由十二經(jīng)氣共同灌注打通之外,其余脈不可逐段打通,應該如江河奔流,一瀉千里?!?p>  說完還沒來得及喝口茶,萬暮白就走了。

  見萬暮白風風火火,似乎來一趟就是專門為了衛(wèi)霜,然后交代完就又要處理許多事情一般,葉挽君不明所以,只覺得同樣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的年紀,萬暮白看起來早熟許多。

  她哪里知道,萬暮白從六歲趁先天之氣未散就開始修煉,八歲筑基,十歲開始接觸乾坤衛(wèi)事務,如今年方二八,就已經(jīng)踏入結丹期,并且在乾坤衛(wèi)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一把好手,心智早已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更不用說他修煉還這么變態(tài)!

  同樣是筑基期,平均下來,快的也得近二十歲,更別說結丹期,若是資質不佳,五十歲才踏入結丹期的都有,更別說后面能否結成金丹,都是未知數(shù)。

  單論資質,萬暮白的師父沒有說錯,他比萬可強得多。萬可相比之下更在意俗世事務,所以沒有如萬暮白這般沉迷于修煉,但依然弱冠之年筑基,如今年過半百化神,已經(jīng)是神州的傳奇人物了。

  相比之下,與他年齡相仿的風雷衛(wèi)楚懷,如今是元嬰初期,比他年長許多的水火衛(wèi)喬公茂、山澤衛(wèi)岳鵬舉已經(jīng)化神,可皆是在七十高齡才有這等修為。

  即使是這樣,在萬暮白師父口中,依然比不上自己兒子!

  不過也不能怪葉挽君,她認識的人里,哪一個不是高手?就說荊楚書院里,神州的各路英才齊聚于此。衛(wèi)霜或許修為還比不上許多人,但是一年之內,奇經(jīng)八脈就通了一半,現(xiàn)在正在沖擊督脈,這等成就又豈是一般人?

  而且哪怕不提萬暮白和萬可,別忘了上官漣蕊,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已經(jīng)是化神了!還有比她更逆天的存在嗎?

  所以葉挽君接觸到的都是這些從高手到逆天,自然覺得一切理所當然。要是有一個平平無奇的修煉者,她反而覺得奇怪呢。

  葉挽君輕叩著秋肅間的門,只一會兒就開了,把萬暮白所說的轉述給上官漣蕊,又問了兩句衛(wèi)霜的情況,便很自覺地離開。

  不過上官漣蕊拉住了她:“進來吧,我一個人看著他也挺無聊的?!?p>  葉挽君本來以為既然衛(wèi)霜在修煉,自家姑姑在護法,那肯定是眾人回避的,怎會允許有打擾?

  葉挽君聽上官漣蕊這么說,輕手輕腳地進去秋肅間,就看到衛(wèi)霜保持著盤腿打坐的姿勢一動不動,周圍層層疊疊都是符文咒術,身上還有黃色與青色的靈氣如一條條小魚游動著。

  周圍并沒有想象中暴動的靈氣,反而非常平靜,就好像衛(wèi)霜只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擺在那而已。

  上官漣蕊招呼葉挽君坐在她身邊,拉過她的手,長出一口氣:“可累死我了。這小子真不讓我省心!”

  葉挽君見上官漣蕊沒有刻意收聲,覺得應該無大礙,問道:“衛(wèi)哥怎么樣了?”

  “還好吧,自己開竅了?!鄙瞎贊i蕊伸了個懶腰,“這小子修為不怎么樣,腦子倒是不錯,不用點就能通?!?p>  葉挽君腹誹著:“姑姑你看誰不是修為不怎么樣???”

  上官漣蕊看著衛(wèi)霜喃喃自語著什么,葉挽君沒聽清,但是看她的表情充滿了驕傲和關切讓葉挽君很是動容。只是她很奇怪,那個眼神中還帶著些別樣的東西,總之不是師父對徒弟。

  衛(wèi)霜不知外面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只覺得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注入身體,補充著消耗,而且自己耳目口鼻像是被全部封住了一樣,外界完全無法打擾到他。

  他心里很清楚定是師父暗中相助,所以更加堅定了這次直接打通督脈的決心。

  可是,時間逐漸推移,雜念也隨之而來。

  人的念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可以專于一處,也可以胡思亂想,而且還不受控制,甚至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念頭,都可以無限延伸。

  打坐修煉時,既要吸收外界清氣,又要排除雜念,可是既然要排除雜念,那就要無念,而吸收清氣,就要有念?

  所以可以說打坐的時候,就是與雜念的一個斗爭。

  逐漸深層接觸修煉之法后,衛(wèi)霜才意識到,當初玩笑一般的逐流法,竟可以讓自己保持無念的狀態(tài),就像很安穩(wěn)地睡著了一樣,剩下的交給自己身體運行氣血陰陽的本能。

  衛(wèi)霜雜念來自于打通督脈這個念頭,他知道必須集中精神,但是那些多余念頭卻遏制不住地出現(xiàn),仿佛沒有源頭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可是衛(wèi)霜明白,這些雜念都是來自于他的心神,只要心神有一點點動,就會出現(xiàn),可是他如今所求卻又不允許他心神不動。

  時間越長,雜念越多,要守住心神就越難。

  衛(wèi)霜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動了心念,那雜念就會滾滾而來,如果不動,那如此坐著又有何意義?

  而上官漣蕊并沒有見過他如何打破這種局面,因為這本就不是能單純地教授的。

  或許就是為了激發(fā)衛(wèi)霜的潛力,上官漣蕊會刻意省略,留下一些空白讓他自己去填補,而她則負責在衛(wèi)霜來提問時給出認可或者讓他再去思索。

  “行至曲幽,思何處來。”上官漣蕊經(jīng)常這般指點他。

  衛(wèi)霜心想還有大把的時間,不必如此焦慮,倒不如靜下來好生思索。

  接著,衛(wèi)霜便停了下來,回歸到最初級的吐納,一呼一吸之間,一分一秒過去。衛(wèi)霜氣息悠長,連綿不絕,心神安定,那些一直困擾他的雜念也逐漸消失了。

  “行至曲幽,思何處來?!毙l(wèi)霜心里默念著,既然他要打通經(jīng)脈,那究竟怎么打通?如何運行靈氣?甚至再基礎些,如何修煉?

  一吸,一吐,再一吸,又一吐,衛(wèi)霜完全沉浸在氣息之中,像是探入了一片深淵,融入了一片虛無。

  打坐吐納是他修煉最開始就學會的,尤其是吐納的方式貫穿了之后功法的修煉,而何時出招甚至也離不開氣息流轉。

  衛(wèi)霜的靈識感覺眼前一亮,可是身體卻無半點動靜,全然是他心神所感,并不是現(xiàn)實。

  靈識一動,衛(wèi)霜仿佛回到剛開始修煉的時候,師父一步步教他氣息,一吸、一滯、一呼,這時上官漣蕊指出,他不應該刻意封住氣道,而是讓氣停在那。

  吐納是一個連接天地的過程,氣應一直與自然相通的同時停在人體,而不是刻意封閉氣道,將其封閉。

  包括在出招時也一樣,想要出一拳是,抬手握拳時吸氣,剛剛出拳是滯留,拳路確定了才吐出。吸氣為了提氣,實臟腑,出拳時滯留,因為那段時間頭腦是完全放空的,對手無法抓住拳路,而當自己的拳路已定則又要借吐氣將力量打出。

  難道這就是他要找的?這就是“何處來”?

  衛(wèi)霜照貓畫虎,緩緩推動著靈氣向督脈聚集,吸氣時聚集靈氣,屏息時任靈氣順勢流動,吐氣時又一道助力。

  行之督脈,同樣如此,吸氣時如江河蓄水,屏息時如順流而下,吐氣時如其中翻起一陣浪花,一路綿綿前行。如此循環(huán)往復,慢慢推進,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長強,正沿著后背一路上行。

  打坐時是不知時辰的,哪怕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衛(wèi)霜也像個雕像一樣紋絲不動。在此期間,上官漣蕊也是在打坐中度過,全然是水谷不進地看守在衛(wèi)霜身邊。葉挽君知道衛(wèi)霜正在一個很關鍵的時期,不能打擾,便自己照顧自己,要么就是在柜臺的太師椅上發(fā)呆,或者到姑姑的房間里看書。

  中間萬暮白來過一次,聽說衛(wèi)霜還在沖擊督脈便沒有打擾,只是告訴葉挽君自己要去風雷衛(wèi)執(zhí)行一個任務,如果一切順利,年底就能回來了。

  葉挽君聽聞他要出個遠門,只是清冷地“哦”了一聲,依舊摩挲著那個蓮花玉佩,眼皮輕輕地跳動著,仿佛要偷瞧萬暮白又不好意思。

  萬暮白見葉挽君沒什么反應,只覺得有些尷尬,又看到她像是對掌中玉佩愛不釋手,便說道:“你若喜歡這些小東西,我為你尋些如何?聽說風雷衛(wèi)的這些物件很是精巧。”

  葉挽君依然沒有反應,良久又吐出一個“哦”字。

  萬暮白不喜歡跟人道別的時候說那些肉麻的話,他來也只是告訴一聲而已,如今消息傳到了,那便又要回去準備了。

  萬暮白起身要走,葉挽君終于說話了:“當心點。”

  萬暮白見葉挽君終于開了尊口,露出了笑容,回答道:“好。”

  “在外面別惹事?!?p>  “我只跟你們一起惹事?!?p>  “遇到打不過的別強出頭,看著情況不對要會跑?!?p>  “明白。”

  葉挽君又頓了頓,終于還是半遮半掩地說了出來:“早點回來,不然衛(wèi)哥會擔心的?!?p>  萬暮白心想,他自然知道衛(wèi)霜會擔心,只是葉挽君會不會擔心呢?

  萬暮白忍住了沒問,只是掛著燦爛的笑容沖葉挽君揮揮手離開了。

  葉挽君看萬暮白離開了,嗤笑一聲,內心不禁嘲笑自己,萬暮白的實力她這么擔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早晚就回來了。

  乾坤衛(wèi)人馬出城時,葉挽君也去看了,天氣依然炎熱,路上很容易就踩出浮塵,可以模模糊糊感覺空氣在抖動。

  葉挽君想擠過看熱鬧的人群,可是擠了一身香汗也沒有什么成效,最后找了個墻根,踩著堆放著的壞桌椅爬上去。

  整個隊伍整齊莊嚴,萬暮白和楚離二人在最前面。兩人都沒有坐馬車,而隊伍中也再沒人有這個身份坐車了。

  后面緊隨著風雷衛(wèi)和乾坤衛(wèi)的人,再往后就是一些輜重。

  吉時已到,三聲禮炮過后,隊伍出發(fā)。一圈的人群也陷了進去,像是助了車隊一把力。

  隊伍出城后,人群漸漸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營生上。

  葉挽君縱身從墻上跳下來,追出城門,順著大路一直追過了萬暮白修煉的那片柳林,車隊已經(jīng)成了巴掌大小,漸漸遠去。

  葉挽君扶著柳樹喘氣,嗓子又熱又干。

  萬暮白習慣地回頭看去,只看到柳樹旁有個小小的人影。

  “怎么了?”楚離問。

  萬暮白搖搖頭:“習慣而已?!?p>  “萬公子習慣出發(fā)時回頭看一眼索隙城?”

  “有何不可?”

  萬暮白說的是真話,多年前他第一次參與執(zhí)行任務時,回頭一望,就看到師父在雪中目送他,然后他便回去,為她拂去眉間的碎雪,又將自己的斗篷為師父披上,然后才離開。

  說來也奇怪,師父從列隊到出發(fā)站了許久,不僅是眉間,發(fā)中、衣上皆有雪花,卻絲毫不理,仿佛就在等他拂去一般。

  結果那次竟然是他們師徒最后一次見面。

  然后萬暮白每次出發(fā)時都會向身后看一眼,希望能有一天,還會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葉挽君直到車隊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際才回去,依然在太師椅上發(fā)呆,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又過了幾天,秋肅間傳來波動。葉挽君好奇地進去其中,發(fā)現(xiàn)上官漣蕊正掐訣準備著,緊盯著衛(wèi)霜,不敢有一絲紕漏。

  衛(wèi)霜面色凝重,額頭上凝出一層細汗,周圍被上官漣蕊的結界包圍的空間似乎被修為扭曲了,顯得有些怪異。

  突然,其中的空間劇烈地扭曲了一下,像是面團被一只大手狠狠揉了一把,然后又恢復了平靜。

  葉挽君驚奇地發(fā)現(xiàn),劇烈的扭曲之后,衛(wèi)霜的頭頂透著青色的光芒。她好奇地挪動腳步,貼著墻壁慢慢摸到衛(wèi)霜背后,發(fā)現(xiàn)竟有一條青色的光路自下而上地貼著衛(wèi)霜的脊柱上延。

  衛(wèi)霜頭頂?shù)墓饷⒕褪莵碜杂诖恕?p>  想必那光路就是督脈了,葉挽君暗暗想道。

  光路當中還有點點更加明亮的光珠在朝衛(wèi)霜頭頂流動,最后匯集在頭頂,也就是百會穴的位置。

  不僅如此,慢慢地脊柱邊也出現(xiàn)了一條條光路,如同一條大河的支流,也有點點光珠流入督脈,然后灌注進百會穴。

  隨著光珠的不斷涌入,百會穴逐漸明亮,最后仿佛在衛(wèi)霜的頭頂成了一汪青色的潭水。

  最后潭水像是被打開了閘門,沿著督脈向前傾注而下,直直地注入衛(wèi)霜嘴巴里,沒有受到一點阻礙。

  當靈氣注入嘴巴的同時,衛(wèi)霜的眼睛睜開了。

  眼睛睜開時,上官漣蕊撤去了結界,讓靈氣全部散出,還順手給了葉挽君防護,以免她被突然外泄的靈氣傷到。

  衛(wèi)霜的眼睛在發(fā)光,毫不掩飾內心的喜悅,整個人容光煥發(fā),滿面的朝氣蓬勃,身上修為像是更加精進了,進入煉氣八重。

  一看到葉挽君,衛(wèi)霜就沖過去給她一個熊抱。

  “成了?”葉挽君從衛(wèi)霜懷里擠出來。

  “成了!”衛(wèi)霜笑得很是燦爛。在靈氣要經(jīng)過百會穴時,怎么也無法成功,仿佛百會穴就是個無底洞一般,將靈氣都要吸完了還是沒填滿。好好的一個大江,到了百會這里給攔住了。

  最后衛(wèi)霜想到百會為諸陽之會,而督脈又是陽脈之海,便催動體內三陽脈靈氣全部往里面填,最后終于在快要耗盡時填滿了。

  填滿的一瞬間,靈氣有如瀑布,急速沖下,一下子就將剩余的部分給打通了,都沒再費多大勁。

  衛(wèi)霜看出來了,如果說經(jīng)脈是一條條大江大河,那么百會肯定是一個可以匯集幾乎全部江水的深淵,而越過這個深淵,便是順勢而下,一馬平川了!

  向葉挽君表達完興奮的心情,衛(wèi)霜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衣服里都是一些粘粘的污穢,一激動全蹭在葉挽君身上了,尷尬地沖葉挽君笑了笑,趕緊去清洗了一下。

  梳理干凈之后,衛(wèi)霜一邊擦著發(fā)絲一邊問:“這兩天暮白有來過嗎?”

  葉挽君這才跟衛(wèi)霜講:“都已經(jīng)出發(fā)兩天了!”

  衛(wèi)霜一下清醒,這幾日沖擊督脈都忘了,楚離來乾坤衛(wèi)是請萬暮白幫忙的,自己修煉得不知晝夜,想來肯定是已經(jīng)有段時日了。

  衛(wèi)霜甩下梳子,直接沖出了小店,腳下靈氣流轉,一路電光火石,帶著風雷之聲,沖出城去,沿著大路直直向南。

  用盡全力跑了不知多久,直到衛(wèi)霜有些疲憊,突然又想起來他們此去是要到風雷衛(wèi)的,那里可以說是他的禁地,可是此去山高路遠,他也不舍得萬暮白,而且內心很奢侈地還想與楚離多待一會兒。

  衛(wèi)霜看看望不到頭的大道,又看看身后看起來低矮的索隙城,一邊喘著氣,不知所措。黃土吹在空氣里,地上熱氣騰騰,蒸著衛(wèi)霜的臉頰。才洗過的頭發(fā)還沒完全干,又粘上了泥。

  衛(wèi)霜兩邊都不知怎么選擇,站在原地受著烈日蒸騰。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你要是想去,那便去吧。不用考慮這么多?!?p>  衛(wèi)霜一看,是自家?guī)煾?,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問道:“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上官漣蕊搖著手中折扇,裝作思考的樣子:“那就被發(fā)現(xiàn)唄?!?p>  衛(wèi)霜與上官漣蕊簡單的一個問答,顯得既輕松又隨意,明明是當年震動神州的大案,竟然像是玩笑一般被說出來。

  上官漣蕊摸出一個桐子大的藥丸:“給,修煉的時候吃了,好好吸收藥性。你本身就先天不足,后天又受大災,現(xiàn)在看不出什么,以后恐成病根?!?p>  衛(wèi)霜接過丹藥,拜謝師父。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衛(wèi)霜深深地看了一眼大道,幾乎可以看出車轍壓過的痕跡,然后回答:“回去吧。太危險了,而且不希望師父為我犯難?!?p>  上官漣蕊輕笑說好,兩人一同向索隙城走去。

  衛(wèi)霜打趣道:“若是徒兒追上去,師父會怎樣?”

  上官漣蕊哼了一聲:“為你保駕?!?p>  “那若是身份敗露被抓了呢?”

  “鬧他個天翻地覆?!?p>  “如果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直接被殺了呢?”衛(wèi)霜聲音漸弱,顯然不只是在玩笑。

  上官漣蕊冷哼一聲:“那就讓整個神州為你陪葬!”

  殺氣騰騰的一句話,不知上官漣蕊是怎么如此輕松地說出來的。

  但是衛(wèi)霜看起來已經(jīng)習慣了自家?guī)煾傅男愿?,調侃道:“師父有載物之大德,又怎會為我一人而戮天下?”

  上官漣蕊輕拍了衛(wèi)霜的腦袋,笑而不語。

  她這話,也是真的。當初若不是她太過軟弱,又怎會……

  “雙鳥暫時離別,必有重逢之日,千萬放寬心吶!”上官漣蕊勸道。

  “我并不是舍不得暮白,也知道與楚離再無可能。”衛(wèi)霜回答道,不僅是對自家?guī)煾福€是在回答自己。

  雖然說得瀟灑,但是衛(wèi)霜依然一步三回頭。

  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對楚離究竟是什么感情,到底是恐懼還是怨恨,又或者是一直藏在心里的一點暖意,總之很復雜,一時根本捋不清。

  既然捋不清,那就不要去管了,這是衛(wèi)霜給自己想的辦法。他本就是個閑散之人,不愿意費那心思。

  “師父,您游歷天下,可否聽聞許多高手?”衛(wèi)霜突然問道。

  上官漣蕊疑惑地說:“高手不算,倒是有些有名有姓的聽說一些。怎么想起問這個了?”

  衛(wèi)霜搖搖頭,回答:“只是想起來以前暮白師父給他的書信,落款是‘離塵白芷煙’,不知師父可否聽說過?”

  上官漣蕊沉吟著,想起來了:“在神州東南的時候聽過這個名號,似乎還是個人物呢!”上官漣蕊想到先前那個白衣人,以及讓自己轉交的《無心劍意》。

  “早晚都要去的?!倍矫}通了之后,衛(wèi)霜顯得有些懶,眼皮像是很費勁地支撐著一般,但是眼里精芒絲毫不減。果然,自己終究要回去一趟南方。

  上官漣蕊看出這小子的心思,說道:“這是萬暮白的路,你不一定早走?!闭f著,上官漣蕊撫著他的頭,還是有些濕,被她一摸整個塌下去了。

  “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等你結丹時便讓你出去見見世面,或者另行修煉,看你的選擇?!?p>  “其實徒兒有想過?!?p>  上官漣蕊聽到這話很是欣賞地看著衛(wèi)霜:“哦?說來聽聽?”

  衛(wèi)霜靦腆一笑,回答:“徒兒醉臥于醫(yī)館那天,與其中大夫有過交談,倒是覺得蒼生醫(yī)術頗為有趣?!?p>  上官漣蕊笑問:“你想學醫(yī)術?那可能修煉至突破也無有什么厲害的功法,一定要想好了!”

  衛(wèi)霜擺擺手,滿不在乎:“師父妙手,徒兒是見識過的。那就是主宰含靈生機的強大功法!”

  上官漣蕊一聽衛(wèi)霜這么夸自己,不禁有些小驕傲。說來也怪,外人如何奉承,她只覺得厭煩,衛(wèi)霜這三兩句,她反而覺得很是可愛。

  上官漣蕊甩著手臂,大袖飛舞:“待你結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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