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來啊”,皇帝在奉天殿東暖閣批閱奏章,見到了前來匯報的陸云浩,“一走就是六天,也不知道前來報個信”
“微臣該死”,陸云浩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
皇帝使了個眼色,左右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心領(lǐng)神會的出去了
“行了行了,這里就咱們兩人了,快起來”
“謝皇上”
陸云浩起身,皇帝示意他坐到一側(cè)的圓桌上,自己也走了過來。
“安旭現(xiàn)在何處?”
“回皇上,微臣無能,安公公已經(jīng)……”
皇帝似乎早有預感,微微的嘆了口氣
“是誰干的?”
“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徐氏父子”
“真的是他們”,
陸云浩將圓桌上茶壺中的茶葉斟滿了茶碗,敬奉給了皇上
“尸體就在錦衣衛(wèi)冰房之中,您看是?”
“你們厚葬了他吧,待朕來世再謝他”
皇帝抿了一口茶水,日常沁人心脾的龍井此時卻沒有了任何味道
“你把前因后果向朕詳細說明”
陸云浩將安旭講述的內(nèi)容和他們回到京城后遭遇的種種,以及索極爾克的死與那個砂金人的事情,前后來龍去脈向皇帝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難怪那日徐氏父子為何急匆匆的來找朕認罪,殺索極爾克竟然是因為此事”
皇帝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犀利的眼神里隱約透出了一股子殺氣,隨即又消失不見了
“皇上,私自調(diào)動軍隊接管京城城門這是意圖謀反的大罪啊……”
皇帝擺了擺手,“單憑這個無法治罪,徐氏父子完全可以以三千營自作主張抵賴,沒有實際的證據(jù)朕無法將其一網(wǎng)打盡”
陸云浩起身跪下,“是微臣無能”
皇帝親手將其攙扶起來,“不必如此,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現(xiàn)在真是內(nèi)憂外患一并聚齊,內(nèi)有徐氏父子興風作浪,外有砂金族人為了石碑之事而來,皇帝萬沒想到自己當初想低調(diào)處理的事情造成現(xiàn)在這樣的暗流涌動,也不知自己當初決定秘密行事是對還是錯
“那碑圖現(xiàn)在何處?”
“微臣不知,推測是在徐氏父子手里”
“朕昨日剛剛回絕了徐成祖提議讓吏部侍郎王臣巡撫河南的奏折,看來他是想行動了,追尋這個寶藏”
“皇上,微臣聽聞前戶部尚書吳錫吳大人曾經(jīng)在朝堂上參奏徐成祖私肆意調(diào)撥銀兩的事情,恐怕這也是徐成祖想要行動的標志”
“是啊”,寶庚帝語氣中充滿了遺憾,“吳錫被捕后第三日就在刑部大牢中身患重疾死去了,是朕對不起他”
“好生毒辣的手段!”,陸云浩這樣想著,“皇上您不必自責,當時那種情況,滿朝中皆是徐成祖的黨羽,您不可能以撥款之事降罪徐成祖,只能出此下策安穩(wěn)住局勢,吳大人這一招就想扳倒徐氏父子實在是以卵擊石了”
皇帝苦笑了一番,“你還是沒明白啊,他不是要扳倒徐成祖,是要為朕保住那五十萬兩銀子啊”
見慣了大場面的皇帝此時竟然眼眶濕潤了,在陸云浩還沒發(fā)現(xiàn)前重重吸了兩下鼻子,起身走起柳來。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微臣要繼續(xù)追查那個砂金人,必須找到他”
皇帝點點頭,表示贊同陸云浩的計劃,“有什么需要朕的嗎?”
陸云浩搖頭,“錦衣衛(wèi)可以完成任務”
“如此甚好”,皇帝走回案桌前坐下,“去給太后請個安吧,她老人家一回宮就在念叨你,說是想你了”
給太后請安出來,陸云浩迎面撞上了前來請安的陸離,兩人對視了一下,陸離先認出了陸云浩身上的蟒袍
“想必您就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大人了”,陸離彎腰作揖
“下官正是,不知道您是……?”,陸云浩昨日沒去迎駕,不知道這個一身怪異裝扮的人是誰
陸離身邊跟著的小太監(jiān)介紹了他的身份,“陸大人,這位是皇帝昨日剛剛?cè)蚊年憞鴰煛?p> “國師?”,陸云浩心中一陣詫異,俯身還禮,“國師恕罪,下官陸云浩未見過國師真容,請您不要見怪”
“哪里哪里,下官陸離,昨日剛剛進宮,日后少不了與陸大人常來常往,還望陸大人多多提攜”
“這是自然”
簡單的兩句寒暄,陸云浩細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所謂的國師,他一身怪異的裝扮陸云浩從沒見過,尤其是衣服胸前繡著的那頭麒麟。言談舉止還算得當,雖然嘴上謙卑,但是這眼神中總有一股子傲氣,似乎將自己已經(jīng)看透,覺得自己不過如此。
互道一些冠冕堂皇的問候后,陸云浩告辭了。
“國師?太后為什么又請回了一位國師?前國師的下場難道她老人家忘了嗎”,陸云浩又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京城北山上的那次屠殺,真極道人從容赴死,眼神中滿是對自己的不屑,倒在血泊里光輝從眼中消失的一剎那,陸云浩都能感覺到真極道人的那份對自己和皇家的輕蔑,
“但愿這個國師不是這種人吧”
回到錦衣衛(wèi)大院,陸云浩要去詔獄見一位前幾日剛剛結(jié)識的朋友。
他邁步向前走著一路沉思,這個砂金人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出城了?如果他已逃離京城說明他已經(jīng)得手了,至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徐揚府邸失竊是否是碑圖丟失?如果他還沒離開京城,那說明他還沒有完成任務,這表示碑圖還在徐揚的手中,那自己用什么辦法可以將這個碑圖拿到手呢?
一路低頭向前走,迎面來的人都恭恭敬敬的想他行禮問好,陸云浩沒有回聲,只是隨便掃一眼對方微微點頭致意。
突然之間他好像被什么東西震驚到了,一剎站定了腳步,剛剛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讓他滿臉的驚異。
腦子飛速的運轉(zhuǎn),下一刻就找到了這個不尋常之處是什么,那畫面雖然一閃但已經(jīng)足夠識別出這是一個不該在此地看到的眼神。
他回過身,看著剛剛向自己問好的一個小吏的背影,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
這個小吏被陸云浩一個絆踏摁在了地上,兩只手擒在背后,卻也不叫不喊不呻吟,雖然陸云浩這一招掰的他鉆心的疼痛
“好小子,是有兩下子,只是你逃不過陸某的這雙眼睛”
左右的錦衣衛(wèi)見狀上前押住了這個小吏,跟隨著陸云浩的腳步走進了詔獄。
詔獄中倒數(shù)第二層的一個牢間,巡視的獄卒已經(jīng)昏迷,衣服被剝個干干凈凈,昏躺在本應是黃四待的牢間里。
陸云浩沒讓他回到牢間,而是直接帶去了審問的房間。
這個審問的房間里真是琳瑯滿目,各種酷刑的刑具一應俱全,讓不少犯人在走進這里的時候就嚇破了膽子。刑具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和一些皮肉,讓人看著不寒而栗,在這個房間里問話比在外面效率高很多,光是這些東西帶來的心理壓力都足以把一個人打垮。
這個小吏被綁在了木架上,木架上鑲著一排尖細的鐵刺,綁得越緊就越發(fā)鉆心的疼痛,卻也不見這個小吏大喊大叫,只是陸云浩從他時不時撕扯的嘴角上可以看出來他在痛苦的隱忍,眼神里投射出對陸云浩的恐懼。
陸云浩在簡陋的桌子前坐定,示意身邊跟著的另一個開始動筆記錄,
“行啊,本事夠大,難怪安公公說你是個可用之人,能自己走出這錦衣衛(wèi)詔獄的,凌云國開國以來你是頭一個”
被綁在架子上的人正是京師十八羅漢的頭目黃四,他在獄卒巡視之時借機搭訕,趁獄卒不備隔著木欄勒昏獄卒,又搜出他身上的鑰匙打開牢門,換上獄卒的衣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小人……小人知錯了,求大人……饒……饒恕”,背上鉆心的疼痛讓他說話齜牙咧嘴,陸云浩見狀示意黃四身邊隨時準備對著他掄鞭子的獄卒給他松了些許的繩子。
“你真名叫什么?哪里人士?”
黃四的繩子松了些,沒有那么疼了,他詫異在這詔獄中居然還有手軟的人,“小人真名就叫黃四,山東人士”
“多大了,為什么當乞丐”
“生于惠寧二十三年,四歲那年家鄉(xiāng)旱災,逃荒來的京城,家人都餓死了”
“惠寧二十三年,今年居然才十九歲”,陸云浩心中暗暗驚嘆,“才十九歲就有如此的膽識和冷靜,不容易”
“你們害死了當朝皇帝的貼身太監(jiān)安旭,你可知罪?”
“大人息怒,是趙九非要將他綁走的,焚心草也是他喂的,小人不敢殺人”,黃四臉上寫滿了恐懼,像看著閻王一樣看著陸云浩
“怎么”,陸云浩臉上露出一抹怒色,“這就急著推卸責任了?那個趙爺已經(jīng)被我殺了,死無對證,你當然可以說所有事都是他做的”
“小人不敢說謊,句句屬實”,
陸云浩看他一臉被嚇破了膽子似的表情,眼神里怎么也不像是在撒謊
陸云浩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掌托起了他的臉,這力道之大讓黃四始料未及,雖然自己曾經(jīng)見他單人殺掉所有的乞丐,但這一掌還是讓黃四驚詫于此人的武功真的深不見底,
“有朝一日,讓你為我所用,為錦衣衛(wèi)賣命,你可愿意?”
黃四驚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個將自己生死捏在手指間的閻王居然會想收納自己。
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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