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谷中驚變
這里的太陽和前世一樣皆是東升西落循環(huán)不止。
只不過在山谷中的落日似乎比平原要下沉的要快一些，許年一路折返回到谷中時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許父并不在山谷，想來是去了山中打獵。
許年抬頭望去只見落日橘紅色的半面。
夕陽斜照，晚霞千里，染紅了石壁，染紅了樹木，也染紅了時光，染紅了心事。
帶著這莫名的情緒，許年站在那面題寫有盈盈詞的石壁前，拄著鐵槍怔怔發(fā)呆。
“怎么，不舍的那小道姑走么？”身后忽的傳出父親許成虎渾厚的說話聲。
“??！”被發(fā)現(xiàn)心事的許年回身有些窘迫的撓了撓頭道，“阿爹，你回來了呀?！?p> “嗯，下午我去了山里，昨夜咱們可是把打來的獵物吃了不少，再不去打點來可就要餓肚子了。”許父拍了拍身后的背簍后又繼續(xù)剛才的話題道，“兒子，是不是想那小道姑了，你還沒說那?！?p> “是有些?！鼻屏艘谎?，有些促狹之色的父親，許年面色微紅的點了點頭，好在夕陽余暉中那紅色并不明顯。
許成虎哈哈一笑來到許年身旁，取過他那柄鐵槍，甩手舞了個槍花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這有什么好臉紅的，舍不得就去留下，喜歡就去爭取，可莫要等得事后有悔，一飲一啄關(guān)乎天時卻定于爾身……”
言罷許成虎單手拿著鐵槍中間橫著遞給許年，同時用鼓勵贊許的眼神看著他。
被父親這話一說，許年患得患失的心境似是被一縷陽光照入，經(jīng)過片刻的愕然與若有所思后，眼神隨即變得堅定起來：
“謝謝阿爹，我知道了?！?p> 言罷許年伸手接過了長長的鐵槍，許成虎見此笑道：“這才對嘛，這才是我許成虎的兒子！”
話音一落，他將裝著獵物的竹簍放在樹旁又朗聲道：“兒子，準(zhǔn)備做飯嘍。”
少年心思不得語，許年搖了搖頭，把這些心緒暫時拋在腦后，提起竹簍就去準(zhǔn)備晚飯了。
……
亮閃閃的兩輪明月，如同玉盤一般悄悄升起，又如兩盞玉碗，傾倒出迷人如水的月光。
夏夜無事，翻山越嶺奔走了一天，父子兩人睡得挺早，一人一個藤編吊床，隨著些許清涼的微風(fēng)帶走暑意，許父鼾聲漸起，漸漸睡去。
而許年則是心中牽掛，難以入睡，翻來覆去間，提起鐵槍來到不遠(yuǎn)處的場院里，按著父親教導(dǎo)槍法招式練了起來。
槍法名曰破軍，有個大氣的名字，但其實就是時下軍伍戰(zhàn)陣的槍術(shù)，扎、刺、纏、攔、撥、刺、挑、簡單實用。
“長槍之法，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則心能忘手，手能忘槍；圓精用不滯，又莫貴於靜也，靜而心不妄動，而處之裕如，變幻莫測，神化無窮?！?p> 槍術(shù)很簡單，也沒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心法，就講究一個熟練專注，只是今夜的許年注定無法靜心專注了，因而頻頻出錯。
不得已間，許年吟誦起那首黑衣武將曾大展神威的俠客行，以求收斂心神。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沒有天賦神書的加持，只是如此吟哦當(dāng)然也沒有那晚的神通威能，夜色中只是響起鐵槍揮舞的破空聲，和許年下踩八卦沉穩(wěn)卻又靈活的腳步聲。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jīng)！”
隨著最后一句詩吟出，十八路破軍槍術(shù)練完，許年雙目微閉，氣定神閑，緩緩收起槍勢。
神碑點化有了天賦神書后這破軍槍術(shù)會有何等威力呢，很是期待啊。
練完槍后，額頭已然是有了汗水，許年到了山谷潭水處稍作洗漱，便折返回院中休息，剛才又練了一陣槍，故而這次沒有失眠，入睡的格外快，睡得也很沉。
……
轟隆一聲響動，睡夢之中的許年猛然間翻身而起，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那響聲就是從谷口處傳來的。這好像是放在山谷外的一處機關(guān)被發(fā)動了，不過，那機關(guān)可不是防野獸的，只有知道其中關(guān)竅的人主動掰開那處木栓才行。
知道這落石機關(guān)的只有父子二人，那來人會是誰呢？不還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小道姑！是出事了么。
電光火石間，許年的大腦急速運轉(zhuǎn)，瞬間便想到了這節(jié)，隨即跳下藤床提起鐵槍就要向谷口奔去。
不曾想他剛要動身，便被一只手拉住了，扭頭一看只見父親許成虎也已是披衣起身，手中提起樹下的長槍，扯住許年的衣袖，面色嚴(yán)肅的向許年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后輕聲道：“兒子莫慌，跟我來?！?p> 許年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關(guān)心則亂，有些唐突冒失了，隨后心神一靜，提起鐵槍悄聲跟在父親身后，依著樹影山石的遮擋，父子兩人一前一后，向谷口處潛行而去。
隨著越來越接近山谷，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除了落石還有嗖嗖的破空聲和樹木枝干被拉伸的動靜，這應(yīng)該是圓木機關(guān)和箭矢機關(guān)被觸動了。
不僅有機關(guān)響動，其中還傳出陣陣喝罵聲。
“抓住那小妮子……”
“宗主有令，青云觀里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啊，我的腿！”
“這是什么鬼地方，這里有機關(guān)！”
“前面是個山谷，小心，里面可能有人?！?p> 聽到這些聲響，許年和父親不禁加快了腳步，來到靠近谷口的一塊巨石后，剛剛站定向外看去，忽的就見一個矮小的身形從身旁掠過，許年閃身一把將那身影拉過，隨手捂住了來人的嘴。
黑色道裝布帽，被山中樹枝扯破了好幾處的黑色麻衣，一雙驚慌失措的大眼睛，來人正是小道姑！
小道姑忽的被人制住驚恐之下掙扎中狠狠的咬了許年的手掌一口，待看到是許年后才松了口不再掙扎，隨即她便要開口說話。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走!”許年倏爾被小道姑利口一咬，手掌已然是見血，不禁疼的悶哼一聲后，輕聲道。
小道姑連連點了點頭，許年見此才放開了手。
就在這時，三人皆聽到后面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許成虎拉動巨石旁的兩根藤蔓，低聲道：“走，往谷里去，你們先走，我發(fā)動機關(guān)阻攔他們。”
話音剛落，便又是巨石落下和箭矢破空的聲音，對邊也傳來痛呼和哀號。
“阿爹，你……”許年見許成虎不走，不由得急道。
“快走，我隨后就到，你們在這也是累贅！”
許成虎的說話聲中已是有了怒意。
熟悉父親的許年知道他做了決定的事情，少有人能改變，既如此，許年也不再留，帶著小道姑順著谷中地勢的藏住身形就向后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