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值一提秦凜

　　　　“都送到了？！”楚媽從廚房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只胖乎乎的豬腳，忙活一上午，早飯中飯都隨便湊合了一下，楚媽決定晚上做頓好吃的，“這么快的！真是不得了?！?p>　　楚蕖點點頭，“對呀，以后還能比這快，”不僅如此，科技創(chuàng)新日新月異，從手抄快遞單到電腦打印，從快遞員配送到顧客自取，在時代的潮流中她一定激流勇進，不過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一臺電腦和一根網(wǎng)線，不然每天縣城跑抄單子，腿瘦不瘦不知道，但一定會跑斷掉。

　　楚蕖進了廚房幫忙，家里種的黃豆顆顆飽滿，吸飽了水脹大了一倍有余，和豬腳燉在一起，豬蹄綿軟，黃豆酥爛，難言好滋味。

　　泗水鄉(xiāng)家家做飯都少不了藕，或燉或炒或做涼菜，一藕百吃，絕沒有吃厭的時候，楚媽今天準備做一道椒鹽藕盒，炸藕盒是小孩子最愛吃的東西，把配好的肉餡兒放進做好的藕夾里，手指粗細的藕片中間相連不切斷，哪怕夾再多的肉餡藕夾也會像河蚌一樣緊緊夾住，裹滿面糊放入油鍋，炸到兩面金黃，肉香藕脆，咬下去豐富多汁，再撒上少許椒鹽，就能品嘗到地地道道的藕鮮。

　　說到鮮就離不了河鮮了，一畝的藕塘放上些魚苗，等到七八月一條魚能長到三四斤，藕塘里小魚小蝦多，魚苗長得壯實，連她下去都能抓好幾條。

　　案板上有三條去骨魚肉，骨頭被鹵湯了，剩下的魚肉楚媽準備下魚丸，做魚丸的魚絨要搗碎，這樣做出來的魚丸才Q彈可口，而搗魚絨這種力氣活則是交給家里唯一的男人，楚爸。

　　搗魚絨的容器是一個肚大口細的石壇，把去皮剔骨的魚肉放在石壇里，拿起直徑約十厘米的木槌從高處落下，搗的時間越長，魚丸就越細膩，楚爸對做飯一竅不通，可做魚丸，楚家人無出其右。

　　椒鹽藕盒，黃豆燉豬蹄，清水魚丸再加上一盤秘制鹵藕，柴火飯里還加了好多的干蓮子，沁香撲鼻，一人一碗飯，不夠自己添，楚媽一臉笑容，“今天把貨順利地發(fā)出去，多虧了佳佳，聯(lián)系趙老板，填寫快遞單，我和你阿爸不懂這些，全都你一個在弄?！?p>　　楚爸楚媽杯子里是自家釀的米酒，楚蕖杯子里是醪糟，楚媽一杯子見底，“佳佳你以前就懂事，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可這幾天，阿媽才真覺得我家姑娘長大了?！?p>　　楚媽的眼圈紅紅的，楚爸把杯子里的酒全喝光，一聲不吭，楚蕖張張嘴，“阿媽……”

　　“阿媽和你阿爸做了半輩子的農(nóng)民，從沒出過市里，別的不敢保證，可你要做的，我們絕對支持，阿媽也希望你多聽聽我們的意見，別只顧著往前沖……行了，吃飯吧！”

　　知女莫若母，就算楚蕖和楚媽親熱撒嬌，可改變不了她身上多出來的東西，家里沒個電腦怎么就會用淘寶？連東西都沒寄過怎么就知道縣城的快遞點，只學(xué)過史地政又怎么擬了一份合同，楚媽把這一些歸結(jié)于楚蕖的那個夢，只看破不說破。

　　楚蕖深吸一口氣，把醪糟全干了，豪氣沖天，她一向奉行一句話，說的多不如做的多。

　　楚爸就是個木頭人，他感覺飯桌上的氣氛好奇怪，不過他這人只會做，不會說，不如等吃過飯多劈幾蔞柴，把家里菜地好好規(guī)整一下。

　　楚家吃的歡快，江省南市軍區(qū)南市總醫(yī)院正上演了一場鬧劇。

　　秦豐前幾年因為胃病從上面退下來，早些年他守著北面，槍刀下打下來的赫赫戰(zhàn)功，可是北面極寒，幾年下來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痛，他和部下就想了個辦法，吃辣椒，可他以前不吃辣椒，這么些年吃下來，把胃霍霍地不成樣子，跟胃病一比，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炎都成了小病。

　　吃了幾十年的辣椒，老了離不了，但胃不行，一吃辣準得進醫(yī)院，前些日子秦豐來南市會老友，顧首長從陽澄湖弄來了好些大閘蟹，要說現(xiàn)在還不是吃大閘蟹的時候，可矮個里拔高個，總有幾只又肥又壯的，物競天擇那套可不適合蟹群，長太胖是要被吃掉的。

　　一堆大閘蟹，一盤清蒸，一盤香辣，再配上一壺菊花酒，兩個老頭吃的美滋滋，不成想吃蟹一時爽，事后火葬場，吃完一個小時，兩人雙雙進醫(yī)院了，進醫(yī)院這些天，早上小米粥，中午小米粥就咸菜，晚上小米粥，沒有咸菜。

　　那小米粥熬的稠的都看不見米粒，漿糊糊的東西誰愛吃，吃了三天，秦豐實在是受不了了，三點多的時候從小護士那里搜羅出一袋藕塊，這個病房里住的人什么身份大家心里都清楚，更何況秦豐六十多歲老頑童一個，幾句話就把小護士哄得五迷六道。

　　藕塊到手藏東藏西就等著晚上六點送來小米粥，小米粥沒等來，把他大孫子等來了。秦豐當(dāng)時的表情就是這樣的：〣（oΔo）〣。

　　他孫子秦凜，今年二十四歲，是名的歌手，不值一提，不過又高又帥，就是性格有點缺陷，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年紀輕輕生活作風(fēng)跟三十好幾的人似的，以前秦豐特別喜歡逗秦凜，尤其喜歡看孫子皺著眉頭關(guān)心自己的樣子。

　　他還專門買過辣雞爪辣鴨脖辣條放在顯眼的位置等著秦凜收走順便把自己給訓(xùn)一頓，雖然秦凜訓(xùn)人的方式也很沉默寡言，直接帶走，話多的時候才會加上一句，“以后別吃了。”

　　鬧著玩是情趣，可要是真和他搶，秦豐絕對跟你急，甭管是不是他最疼愛的大孫子，痛惜之情毫不作偽，秦豐護著藕塊，痛罵道，“你狗鼻子??！”

　　這到底是罵誰，他是狗鼻子，那他爺爺是什么？秦凜的目光不加掩飾，一句話不說，就把秦豐給堵回去了。

　　“你個混賬東西！三天了才來看我！我沒你這么個孫子！”秦豐又罵，給老友使了使眼色，快快幫我說說話，這個崽子我治不住哇！

　　“那行，您吃，這里也方便叫人?！鼻貏C揉揉眉心，從側(cè)臉看過去，鼻峰挺翹，臉如斧劈刀削一般，一雙長腿交疊著，顯得有些無處安放。

　　對著孫子的聲音他都不好意思發(fā)脾氣，秦豐氣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