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谝豢|陽光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可能瑞瑞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他正在病房的一角病床熟睡著,他的母親早早地來到病房,正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目視著他。她每次看向他的時候,都帶著柔和的目光,就好像當年看向他的父親那般,可能也是從瑞瑞的身上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雖然熟悉的感覺還在,但是行為和樣貌卻還是有所不同,她也是只能回味當時的景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當感受到那時間帶來的褶皺,她清醒明白已不復當年,靜靜等待著瑞瑞醒來。
這一天的瑞瑞醒得有點早,可能感應到母親的到來,也可能自己的精神得到恢復了,其實也得到醫(yī)生的同意就可以當天出院了,讓他對自己的病稍微有些放心。病房的護士長其實很希望大家病好后能夠騰出位子給后來者,畢竟病房數(shù)目有限,而想住院的病人又是那么多,就想讓瑞瑞母親確認一下出院的手續(xù),好安排一下后續(xù)的病人。
完成了所有的一切,瑞瑞和他母親終于松了一口氣,兩人慢慢走出醫(yī)院,帶著配置的一些藥品——醫(yī)生囑咐過瑞瑞不要太勞累,要注意休息,按時吃藥。現(xiàn)在還是早晨的11點檔,回到家的兩人相顧無言,一切親情的溫度都在眼神中匯聚,在言語間表露,過后兩人各自開始忙著自己的事情了。
瑞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自己所熟悉的一方天地,他又再次想起了那個夢里的場景,不知道他到底追隨著的是什么,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但是唯唯諾諾的他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不過,這也只是個夢,不代表什么,瑞瑞想。他翻開櫥柜的抽屜,一件一件地從里面拿出物品,直到最后,那里躺著一張舊照片,那是一個成熟男人的照片,對瑞瑞來說,意味著是能夠帶來明媚陽光般笑意的溫暖,而此時,他只能對著照片發(fā)呆,照片上已蒙上一層薄薄的灰漬,瑞瑞抹去了那層掩蓋了照片光澤的塵跡,他不知道這樣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但在燈光的照射下,那個男人的形象與他心中的印象還是如出一轍的相似。分不清時光的界限,記憶之中的父親留下的卻是模糊的斑駁的碎片,只能通過這張照片來提醒他,讓他知道以及鐫刻在腦海中父親的面容。
再次,他把照片收好,放在了抽屜的最下層,然后又是一件一件把翻出的物品擺回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每一次整理東西的時候,他都會不舍得把這張照片清理掉,而他的母親已經把所有有關他的一切給清理了,僅存的就是一份書信,就是擔心瑞瑞看到后睹物思人,卻不曾料到瑞瑞還留著這么一張照片。
小時候,瑞瑞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期待放學后。因為他可以看到別家小孩的家長成雙成對地來接送,雖然他只有他的母親,他總是期待有那么一天,會有奇跡發(fā)生。在單親家庭里成長的孩子要承受的是比別人更多的東西,特別對瑞瑞,從父親離開他就承受了比常人更多的痛苦,以及成長。但同時,也造就他過早地獨立,一直以來,他會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支撐起自己的人生軸。雖然童年并沒有一帆風順,但是上帝卻給予他很多特別的“禮物”,比如堅強,能讓他直面困境,還有是獨處的思考能給他更多不一樣的角度看待問題。
翻著舊物,讓瑞瑞一下子回到了時光中的某一個點面,如果人生是每個點面組成的連續(xù)量,那這些連續(xù)量都提供了瑞瑞活著的能量,讓他可以在時間這條線上繼續(xù)著自己的方向。此時的他舒了一口氣,又再次回到現(xiàn)在。
看向窗外,外面的天氣開始疏密有致地飄起雨來,敲打在窗戶上,夾雜著呼嘯的風聲,仿佛念著上帝的密語。窗戶上,粘著那張許久前的噠噠咖啡屋的廣告單,本來是想曬干后再拿下來,但是因為已經和窗戶“連為一體”了,扯下來怕有撕裂的風險,瑞瑞那時候就打算隨它這般吧。只是那紋路清晰的裂痕還是顯露出來,與其說是展示瑞瑞努力拼接后的成果,還不如說是一種搖搖欲墜的嬌羞,告訴瑞瑞這是一個不完美的裝飾。
外面的雨點越來越大,但還有著沒帶傘的行人奔跑著前行,這波冷空氣預示天氣逐漸轉寒,看來降溫在所難免。瑞瑞突然想到一個靈感,這或許對工作有著彌足珍貴的幫助,他馬上開始記錄下來,隨便找了一張紙就開始內容的填充,大致的感覺逐漸清晰,勾勒出一個生動的畫面,這個一定是很好的廣告概念,瑞瑞想也沒想就把這張紙放進了上班的背包。
假期用完上班后一定要帶去,瑞瑞想著,他對于工作還是如此看重,他已經開始思考著如何向Jessica表述這樣一件事情。或許是渴望擁有對于設計師這樣一個稱謂所崇尚的理念,也是對于自己事業(yè)的熱愛,滿意的作品一直是瑞瑞每次想要成功完成的目標,他知道這很難,這需要廣大目標用戶的認可,自己的判斷其實不具備任何標準,所以這才是難點所在,要表達自己的觀點給不同的人,讓對方深切體會自己的良苦用心,這就好像一件藝術品,需要觀賞者用眼睛看,還要用心眼看,達到與作品的共鳴。
瑞瑞的努力一直在進行中,他希望有這樣一個機會,展示他的設計方案和理念,他的遠大目標是不再把工作作為絕對的重心,可現(xiàn)在事實卻是現(xiàn)在他一直忙于水深火熱的工作沉浮中,像是火鍋里的一片肉片翻騰著自己,卻到不了自己心中的彼岸。
然而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始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像掌紋那般清晰。
此刻,手機鈴聲扣響了,來電顯示是小兜,瑞瑞趕忙接起:“你好,是小兜嗎?有什么事呢?”
“聽說你出院了,好點了嗎?”
“嗯,不錯啊,你消息這么靈通呢?,F(xiàn)在恢復得還好,醫(yī)生囑咐,還需多休息,不過感覺這樣休息要懶掉的。哈哈?!?p> “別,還是聽醫(yī)生的,一定要多休息。我可不想我愛的人下次還這樣?!毙《堤笾樥f道。
“好好好,知道了。我聽你的好了吧?”
“嗯,這樣才乖。我有事,先去忙了?!?p> “好的?!?p> 瑞瑞的心感覺到了很甜的滋味,有著愛的人的關心,讓他有些觸動。他漸漸不再像以前那般太過于獨自一人的發(fā)呆,現(xiàn)在才發(fā)覺,小兜就是他的新奇,以及養(yǎng)料。瑞瑞又看向窗外,看向這天,這場未盡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