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幾乎要誤了百花誕,便管不得許多,我著急忙慌飛到宴廳,百花誕正熱鬧,廳里都是捧著瓊漿醉酒的,潦草的打一圈招呼,連兼穹都未注意。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叫住我,我費(fèi)了半天勁兒才看出來,那是兼穹。他褪去斗篷的樣子實(shí)在不好辨認(rèn),黑衣金邊,通身魔界皇族的氣派,和穿戴斗篷的浪人形象八竿子打不著,自然,這一身襯得他越發(fā)品貌非凡。
“本宮以為你不來了。”他直接握住我的手腕,大步流星騰云而飛。
“殿下要去哪里?”我被他拽著,掙脫不得,只能腹誹:“愛去哪去哪,拖著我作甚?!?p> “這么好的天光,走一遭人間罷?!币膊粏栁彝獠煌?,拉著我就不放了。
以二人之力,區(qū)區(qū)人界,頃刻便到。我原先是不大樂意的,凡世有什么好逛,還不如在大椿樹下睡一覺。
“你不是說過想看看人間?!?p> “童言無忌,殿下莫要當(dāng)真。”
“夏十,本宮沒惱你搶了本宮的西陵草,你還有什么不滿意?!?p> “殿下說笑,我怎么敢和您過不去。”
“那便乖乖隨本宮來?!蔽抑荒馨荡链恋钠沧?。
我是第一次來到人界。那個在三哥故事里講了無數(shù)遍的人界,原來,是這樣。
人間的夜幕已至,在半空俯瞰,像打碎的琉璃盞傾灑了一地。我不知我們落在哪一處,那是在觀塵鏡里才見過的熙攘,或許更熱鬧一些,人群如涌,聲響不絕。
兼穹大約是常來,輕車熟路的帶我穿行在人海。他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怔住的我,道:“你當(dāng)真要穿這一身招搖過市嗎?”
我一定是看傻了眼,才會老老實(shí)實(shí)收起盔甲,跟在兼穹身后。兼穹始終握著我的手腕,好像一直沒松開。我跟著他,沒用法力,像個凡人一樣,和往來路人摩肩接踵,心中不覺怪異,反倒感到舒適,有太長的歲月沒有如此輕松了。
“這是什么?”我在觀塵鏡里看過這個,可是觀塵鏡不傳聲,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如琉璃盞一樣的東西在人間叫什么。我伸手湊近,有微微的灼熱,不禁好奇。
“燈籠,和天界的琉璃盞差不多,里頭燃著燭火。”
“燭火是什么火?是三昧真火還是六道業(yè)火?”
沒等兼穹解釋明白,我又看見別的玩意兒,有人倚著木棒,棒上全是草棍兒穿著紅珠子。
“那人喊的‘冰塘火爐’,是個什么兵器?”
兼穹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差點(diǎn)兒笑岔氣,“人間的零嘴——冰糖葫蘆”待他笑夠了,也走到了冰糖葫蘆前,他便取了一串讓我嘗嘗。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咬一口,甜中帶酸,意外的好吃,一瞬間叫我想起七哥做的糕點(diǎn)來,分明是不同的東西,卻吃出了一樣的心情。
我不知不覺蹦跶到兼穹前面,卻被他扯住,他的手還沒松開,大概是怕我走丟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蔽倚÷曕止荆仨?,變作頗為煽情的輕語:“小怪物,謝謝你。”也不知他聽見沒有,后背一陣晚風(fēng)吹來,揚(yáng)起長發(fā)和衣裙。
等等,衣裙?我身上穿著紫微瀾衣!
“你早該這樣。”兼穹伸手撩起我的碎發(fā),別在耳后。一時震驚超過身著紫微瀾衣。我站在拱橋的石階上,比兼穹高出兩級,卻恰好對住他的目光。
他就那樣盯著我,好像,目光熱切。我不知為什么,也不曾移開眼睛。
“我們成親罷。”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