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眉站在街巷的另一頭,雙腿陷在雪中,遠遠對我們招手呼喊:“快來,這里有家酒樓,聞著可香了!”
我與古墨緩緩朝他走去,身后古墨二十使也跟了上來。
我們漸漸遠離歡慶的人群與熊熊篝火,橙紅色的熱氣褪去,這小鎮(zhèn)竟好像說不出得肅殺冷清。
一股異樣的寒意侵擾著我的思緒,這鎮(zhèn)子似乎有些不對勁。
明明是節(jié)慶的日子,路上厚可沒膝的積雪怎的無人清掃?
街邊的小販雖吆喝得用力,可眼里卻沒有巴巴的盼望。路人在攤邊駐足,左挑右選,不講價,豪爽地交錢買了東西,臉上也沒有如獲至寶的欣喜。
這街上人雖多,可大多店鋪是關著門的,屋子里也沒有光亮,一盞盞小窗戶像一個個漆黑的洞口,洞里似乎不住著人,只關了一群吸人血的蝙蝠。
我問古墨:“節(jié)慶的日子,小販都出來擺攤搶生意,怎的店鋪反倒不開門了?”
古墨四下看了看,反問:“你說是為什么?”
“我說不上來,”我將狐皮圍脖緊了緊,往他懷里蹭了蹭,“只覺得這鎮(zhèn)子有些不對勁?!?p> 古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攙著我,沉默地朝那通亮的酒樓走去。
酒樓里果然飯菜飄香。戲文中的千金小姐但凡生了病定然柔柔弱弱食不下咽,喝兩口清粥便說飽了,可我這會兒病得就快要一命嗚呼,卻依然惦記著吃喝,看來是天生沒有富貴小姐命,糙得很。
這店今日看來生意不佳,只有零星幾桌客人,這幾桌客人卻也詭異得緊。
我悄聲對古墨道:“這些人也不對勁,你看他們吃兩口菜定要喝口酒,喝了酒說一番話,然后干笑一聲,再吃兩口菜,如此循環(huán)反復著,好像生怕忘了喝酒或是忘了說話似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記牢了,按照排好的戲文來演?!?p> 古墨點頭不語,繼續(xù)朝里走。
管他呢,無論這其中有怎樣的古怪,只消古墨在,便沒什么可怕的。
催眉已占了張干凈桌子,對我們招手道:“快來快來!看看我遇見誰了!”
他身邊坐了位衣著華麗的溫潤公子,竟是易懷故易公子!
我驚呼:“易公子!”
濟南一別已有些時日,竟不想能在這偏僻鎮(zhèn)上遇見他。
我激動地快步上前,古墨卻一聲不吭松了手。我雙腿酸軟,險些摔倒,易公子見狀慌忙上前來伏,古墨卻偏又在易公子趕上來前將我攬入懷中。
我回頭瞪他一眼,這人有時吃起醋來實在如孩童般不可理喻。
易公子局促地笑了笑,“一畫姑娘,古墨少主,別來無恙。”
催眉眉飛色舞地樂道:“師姐您看巧不巧!我剛一進店,易公子從后門正要走,身子已然出去了大半,我卻覺得那背影十分熟悉,攔了上去,一瞧,果然是故人!”
易懷故唇角始終熨著從不打皺的溫柔笑意,眉頭卻在催眉喊我“師姐”時微微蹙起,雖轉眼間便舒展了開來,我卻捕捉到了他那轉瞬即逝的不悅,心下大惑不解。
他為何皺眉?
易公子向來平和溫柔,催眉對我的稱呼難道得罪著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