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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來,劍出鞘

第三十五章 世有一夫敵千軍

請君來,劍出鞘 橘子下酒 2288 2018-07-19 23:37:59

  “長公子......”

  驚魂未定的金東兆來到段元亨身旁,輕輕喚了一聲。見其眼神恍惚,所幸安然無恙,讓他懸著的心瞬間大定。薛成義是死是活他無暇顧及,但這位恒州的長公子若是在他的照護下有個好歹,那他即便是萬死也莫贖。

  “金先生,這是否就是刀圣的第三刀?”段元亨起身,看向那位再也站不起來的刀客,心有余悸。那一刀毫無疑問的可以將他劈的連渣都不剩,卻是與他擦身而過,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是薛成義的準頭不夠。一個不惜性命要來殺自己的殺手,卻在臨死之前的必殺一擊下放他一條生路,多么不可思議。

  將軟劍掛回腰間的金東兆看著天空,眉頭緊鎖,沉吟片刻后說道:“在下不曾有幸見識刀圣前輩的第三刀,即便是整個江湖也只是寥寥幾則傳聞,不過以在下的拙見看來,多半不差了。破天破天......難道真能破開這天?”

  段元亨走到身死卻依舊緊握佩刀的薛成義跟前,見他臉上笑意未退,想必是極為滿足吧。

  “為何最后又不殺我?”段元亨輕輕自語。

  這一場輸了又如何,本就已經超出了輸贏,刀客在臨死前用出了窮極一生的一刀,說是悲涼,也是幸事,至少這個躺在地上的刀客無怨無悔。

  未來江湖少了個力氣山河的使刀高手,卻多了個瞻仰風采的用劍后生。

  天空烏云慢慢聚合,重新遮蔽月華,大地山丘如破鏡難圓,而這天卻亦復如初。

  金東兆似有所感,嘆道一聲:“人終究難以捍天?!彪S后消失在黑夜中。

  段元亨命人將薛成義的尸體就地掩埋,削木立碑,沉思少許,最終還是沒有畫蛇添足,只是刻下了“薛成義”三字。

  不管他為何要殺自己,必然有難言之隱。段元亨沒有腦子發(fā)瘋去感激他的不殺之恩,卻也是在他墓前敬了杯酒。

  這一杯酒,敬那破天風采。

  段元亨翻身上馬,不輕不重的道了一聲“回了”。

  身后二十五名鐵騎緊隨其后。

  塵埃落定。

  一名身著漁農扮相的老人不知從何處而來,他衣衫破舊,腳踩草鞋,背后掛著一頂透著窟窿的斗笠。

  枯皺的手掌撫摸著那塊木碑,弓著身子靜靜而立。

  老人在墳堆前駐足了半炷香后默默離去,來時無聲,去時無息。

  只是那原本僅刻有姓名的木碑上赫然多出了四個字。

  “劉滿愛徒——薛成義”

  ————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似是悲天憫人,降下小雨淅淅瀝瀝。

  段元亨一行隊伍再未耽擱,馬不停蹄,再有半個時辰便能望見恒州城頭。段元亨沒有單獨騎馬,若是換做以往,這陰雨沉悶的天氣哪怕會淋濕透身子,也斷然不會待在馬車上,反倒是外頭清爽些。昨夜與強弩之末的薛成義過了兩百來個回合,受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傷,調息了一夜恢復了大半。

  一旁的鄧嬋鈺素來沉默寡言,與那些自視清高的淡漠女子不同,她是真的不喜說話,或者說是不太懂得和人相處。每次段元亨想與她聊天解悶,可沒說上幾句,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一個放蕩不羈,一個清純過頭,你嘴上滑舌昧語,卻見她一臉茫然懵懂,對牛彈琴吶。

  段元亨心下酸溜溜的想到,何袁書那白臉公子是使了什么妖法讓她萌動芳心的。

  雖說鄧嬋鈺話不多,但一路上心思卻始終放在段元亨身上。昨夜幾聲驚天巨響著實給她嚇的不輕,醒來發(fā)現(xiàn)段元亨不在身旁,竟有些不安和失落,她分不清這是否算真心在意一個人,只當做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后來看見那個夫君安然無恙的回來,心上卻是輕巧了許多。她不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多問,只是從行囊中默默拿出了一套干凈衣裳遞去。段元亨順手揉了揉她的臉,說了句真乖,讓她沒來由的有些歡喜。

  靠在車壁上,段元亨閉目假寐,心中梳理著一連串的曲折因果。李氏皇族茍延殘喘二十年,加上前朝末年的爭權奪利自相殘殺,能剩下個一兩脈就算不錯了,可皇位仍舊只有一個,就即便排除千難萬險復國,也未必就能天下傾安,四海升平。

  還有薛成義單刀入恒州,這顯而易見的陰謀又算怎么回事,皇室一定知道些什么。段元亨自認在皇室眼中舉足輕重,若是薛成義直截了當?shù)脑谘蚪巧綄⑺麣⒘?,皇室雖然頭疼,卻也不是無法挽回,但這次皇室派人參與暗中保護,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被殺,那就不只是頭疼了,恒州的遷怒是避免不了了。可即便如此,卻還是只派了金東兆一人前來。沒錯,金東兆不管是實力還是優(yōu)勢,都足以戰(zhàn)勝薛成義,他一人確實看起來十拿九穩(wěn)??蔂恳话l(fā)而動全身,皇室就真不怕橫生枝節(jié)?

  至少薛成義死前突然頓悟的破天一刀就是最大的意外。

  皇室的態(tài)度倒像是明知薛成義不會殺他,但讓段元亨疑惑的是,以金東兆驚出一身冷汗的緊張反應來看,確確實實是心系自己的生死,如果這是作假,他不得不夸贊金東兆的演技高明。還有先前雷厲風行的想要擊斃薛成義的舉動,同樣讓人摸不著頭緒。

  段元亨掀開簾子,說道:“快到了,這兩日舟車勞頓,回去就能沐浴更衣,睡個好覺了。”

  鄧嬋鈺矜持的笑了笑,嗯了一聲,同樣望向窗外。細雨惱人,依舊下個不休,這濕漉漉的天氣讓道路泥濘不堪,車馬都走不快,人有三急,她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是羞于開口罷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

  州主府下人事先備好姜茶膳食供祭祖歸來的長公子與少夫人,只是剛回府鄧嬋鈺就急匆匆的回了洗凡居,段元亨沒有細究,隨便應付了幾口便去了東廂書房。

  段千鴻不知哪來的雅興正在喝茶賞畫,段元亨旁若無人的給自己搬了把椅子,腿翹的老高。段千鴻拿著軸卷道:“你悄悄利貞新畫的景繪,磅礴雋秀,一點不輸當世書畫大家,只可惜利貞素來不逐名利,否者這畫要是放出去,包管讓那些眼高手低的扯虛之輩汗顏?!?p>  段元亨接過仔細的閱覽了片刻,說道:“這丫頭,筆力又精進了?!?p>  這世道有太多沽名釣譽之人自詡為“仙”,譬如某某劍仙,詩仙,棋仙啊,聽上去確實還頗有勢頭,難不成咱家也要出個巧奪天工的畫仙?

  放下畫,段元亨自顧自道:“薛成義死了。”

  不出意料的段千鴻只是點點頭道:“你也無需困惑,這里便是答案?!?p>  一封放在桌上的密報推到段元亨面前。

  刀圣劉滿殺入曲州鳳霞城,帶走一女子,城頭一刀兩斷,戎甲盡摧折,六千甲士無一人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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