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太陽只剩最后一線余光。
周青峰原本計劃要跑路的,隨身帶了不少食物,這會不得不分出一些吃喝給褚英填肚子。這個兩米高的家伙骨架極大,飯量也是驚人,真是吃的狼吞虎咽,一會的功夫就把三斤醬牛肉給干光,還喝一大壺的水。
被關(guān)了兩年,褚英衣衫破爛,骨瘦如柴,可原本金錢鼠尾的腦袋倒是長了老長老長的頭發(fā)。阿巴亥打量了他許久,大概講述了這兩年建州部的狀況以及他即將面對的命運。
簡單說,建州部在努爾哈赤為核心,五大臣,四大貝勒的領(lǐng)導(dǎo)集體帶領(lǐng)下獲得了突飛猛進(jìn)的發(fā)展。現(xiàn)在整個遼東邊墻外,除了葉赫部還在勉強支撐外,其他女真部落都已經(jīng)臣服。就連喀爾喀蒙古也老實的很,時不時的派人前來進(jìn)貢。
而褚英么,已經(jīng)沒人再記得這個曾經(jīng)的白旗旗主,這個建州部第一悍將,這個汗位的繼承人,這個差點就將努爾哈赤取而代之的家伙。
“前些日子大汗召集五大臣和四大貝勒商議國事,決心立國,國號大金。此事商議的很順利,只是關(guān)于汗位繼承人有些麻煩。按說汗位是給長子的,可不管是大臣還是貝勒,都不希望把你放出來。最后決定將二貝勒代善提為大貝勒,而將你......,處死。”
阿巴亥是大妃,她說的話可比周青峰更有說服力。
褚英吃完三斤醬牛肉還在向周青峰討要,可聽到代善頂替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即將被處死。他不禁呆住許久,跟著瘋笑連連。
“老二頂替了我的位置?那個窩囊廢憑什么頂替我的位置?那家伙要膽無膽,要武藝沒武藝,干啥都不成。我當(dāng)大貝勒的時候,他就是我身邊的一條狗。父汗瞎了眼么?怎么會選他?選老五或者老八都行啊,怎么會選他?”
大概是吃個半飽有力氣了,褚英再次變得激動易怒。周青峰倒是給出一個解釋道:“也許努爾哈赤汲取你的教訓(xùn),不想要個不聽話的繼承人,更不想要個會背后捅刀子的逆子?!?p> 褚英頓時沉默。
阿巴亥掃了周青峰一眼,又看向袁輕影說道:“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該解除我身上的蠱蟲了吧?”
“急什么?”周青峰瞥了眼阿巴亥,再對褚英說道:“要我把你放出來,你得先幫我個忙?!?p> 褚英的眼睛掃過阿巴亥,又對周青峰開口道:“你是昨晚那個小子,可昨晚你不是這樣樣子的?!?p> “你就當(dāng)是障眼法吧?!?p> “你怎么把阿巴亥大妃請來的?”
“原本沒打算請她來的,只是無意中出了意外。這不是重點,你沒必要知道?!?p> “呵呵呵......,那么再給我吃點牛肉,我還餓著呢?!?p> 周青峰卻搖頭了,“我覺著你餓著點比較好,我擔(dān)心你力氣太多會惹出麻煩。畢竟我們這里沒人是你的對手,你說是不是?”
‘天眼’可以準(zhǔn)確看穿一個人的實力。在周青峰看來,褚英剛剛吃下去的食物迅速就被其消化。這家伙體內(nèi)的靈力在迅速恢復(fù)中。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褚英問道。
周青峰深呼吸,緩緩走到牢籠邊,伸出手探進(jìn)牢籠內(nèi),說道:“我中了截脈術(shù),需要大量真元清洗根骨。如果我跟你的根骨匹配,我還需要你送我一道初始真元。做完這些,我就放你自由,你可以去找努爾哈赤的麻煩?!?p> 褚英看到八歲版周青峰細(xì)細(xì)的胳膊,迅猛上前一把將其揪住,惡狠狠的說道:“讓我吃飽,否則我就吃你。”
周青峰被扯的筋骨生疼,可他卻哼哼冷笑道:“我冒險跑來,不是為了讓你威脅的。你要么跟我達(dá)成交易,要么就死在這牢籠里。而我......,我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一命換一命,我也不虧了?!?p> 周青峰說的輕巧,阿巴亥卻在后頭絞緊手指。若不是蠱蟲還沒取出來,她真想讓褚英弄死周青峰——這個狗奴才太會借勢,惹出太多事端。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暗,袁輕影拋出一顆夜明珠浮在半空,葉娜將自己的雙手大劍緩緩抽出。兩個女人都冷冷注視著褚英,隨時準(zhǔn)備動手。
褚英的手稍稍用力,就把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周青峰捏的臉色發(fā)白,直冒冷汗??芍芮喾邈妒且Ьo牙關(guān)死不松口,只是面無表情的瞪著褚英。兩個人都在賭,賭對方先服軟。
雙方隔著牢籠僵持了好幾分鐘,最后褚英冷哼一聲,手頭上灌輸一道真元進(jìn)入周青峰體內(nèi)。褚英的修為遠(yuǎn)比谷元緯強大,他已經(jīng)達(dá)到了‘筋骨’修為第九層的巔峰,輕松就將谷元緯在周青峰體內(nèi)設(shè)下的術(shù)法禁制破除。
只是破除之后,褚英卻是疑惑的一愣,隨后松開周青峰的手說道:“你的根骨跟我不符,我的真元對你無用?!?p> 谷元緯的根骨是金屬性的,褚英是火屬性的,周青峰就奇怪的問道:“那我到底是什么屬性的根骨?”
“不知道,我看不出來?!瘪矣M不在乎的說道:“你小子有點骨氣,若是根骨與我相同,送你一道真元又如何?可你的根骨怪的很,我真的分辨不出來。”
周青峰愣在當(dāng)場,又連忙轉(zhuǎn)身走向袁輕影,“幫我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周青峰的手腕被褚英捏的一圈烏黑,袁輕影伸手輕輕搭脈,一會后也是皺眉道:“你的情況確實奇怪,根骨若有若無,跟我們的完全不一樣。不過好消息是,谷元緯在你身上設(shè)下的‘截脈術(shù)’確實消除了?!?p> “我的根骨不屬于‘金木水火土’中的任何一種?”周青峰心里又要罵娘,他讓葉娜也看了看,同樣無法得出結(jié)果?!斑@真是草他娘啊!我怎么這么倒霉?我明明能夠施展術(shù)法,可我偏偏就是沒辦法自我修行。這是個什么鬼?”
“也許你需要自己覺醒真元?!痹p影說道。
“怎么覺醒?”
“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p> 這回答真是令人倍感無力,周青峰站在原地發(fā)呆。只是褚英卻喝道:“現(xiàn)在可以給我破開這個該死的牢籠了吧?我肚子還餓著呢,我要吃個夠?!?p> 周青峰一肚子的不爽,揮揮手對袁輕影說道:“給他破開籠子吧,破開后我們就走。我也在這個地方呆膩了,我想回?fù)犴?。?p> 葉娜看看袁輕影,見她沒有異議就揮舞雙手巨劍劈向兒臂粗的金屬牢籠。只是一劍劈下去只有叮的一聲,籠子的鐵桿上閃出一片火花,只出現(xiàn)小小的缺口。
“等等,這籠子的材質(zhì)特別。這樣劈下去,劈一夜也劈不開這個籠子,還會把我們的武器都劈壞?!痹p影扭頭看向周青峰,伸手說道:“把你那根魔杖拿出來。”
周青峰將變身魔杖遞給袁輕影,可袁輕影將它丟給了褚英,“灌注靈力進(jìn)去,自己劈?!?p> 褚英手握魔杖有些莫名其妙,可他灌注靈力后杖頂出現(xiàn)的竟然是一把巨斧。他看到這斧頭當(dāng)即大樂,朝著束縛自己的鎖鏈就重重劈下。
巨斧是由光芒構(gòu)成,無形無質(zhì)卻又異常鋒利。褚英斬下去后,斧頭就從鎖鏈上直接透過,似乎毫無阻礙??筛^揮過后,還是可以看到鎖鏈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劈砍痕跡。
“這法器真有意思,與人拼殺卻不太合適,無法格擋?!瘪矣⒉辉贀]砍,而是將斧頭的光刃架在鎖鏈上。這下鎖鏈只堅持了十幾秒,就嘩啦一聲斷開。如此十幾次,束縛褚英的鎖鏈全部解除,就連精鋼打造的牢籠也被破開。
身軀高大的褚英從籠子里頭鉆出來,就如同脫枷的猛虎,站在人前遮住好大一片視線,氣勢分外不同。他大手一揮就朝周青峰喝道:“把吃的拿出來?!?p> 周青峰早早就躲到袁輕影和葉娜的身后,對褚英說道:“城里到處都是吃的,自己去找。你還可以去殺人放火,肆意報仇。把努爾哈赤殺了,你就是建州之主?!?p> 一提努爾哈赤,果然撩撥褚英的恨意。這家伙把牙齒咬的嘎嘎直響。他對不能招架格擋的光之軍刀看不上眼,丟回給周青峰,倒是撿起一根斬斷的牢籠鐵棒當(dāng)武器,腳下一蹬就上了墻,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阿巴亥則快步走到袁輕影面前喝道:“快把我鼻子里的蠱蟲弄出來,否則我安排的人立刻會發(fā)出警報,你們逃不出去的?!?p> 達(dá)爾汗手里捏著一個東西,看樣子像是沖天炮似的玩意。顯然是若有不對勁,他就要放炮了。袁輕影對此嗤笑了幾聲,隨手摸出個小瓷瓶丟給阿巴亥,“把瓷瓶里的粉末吸入鼻子里,半刻鐘之內(nèi)蠱蟲就會自己出來?!?p> “要半刻鐘?”阿巴亥忙不迭的將瓷瓶的瓶塞拔開,倒出些粉末朝鼻子里吸。袁輕影則跟葉娜抓起周青峰,同樣竄上墻頭,飛速遠(yuǎn)離。
袁輕影一走,也帶走了那顆夜明珠。高墻監(jiān)牢內(nèi)頓時漆黑一片,達(dá)爾汗摸出火折子照明,把阿巴亥領(lǐng)到高墻門外問道:“女主子,我們示警不?”
阿巴亥這會自覺著鼻子里奇癢無比,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噴嚏。其中一個噴嚏打完,就有一個黑乎乎的蟲子從鼻孔中噴出。達(dá)爾汗看到這吃飽血的蟲子在地面上翻滾舒展,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知道自家主子根本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蠱蟲。
蟲子噴出來,阿巴亥大松一口氣,上前一腳把蟲子踩死。她連忙對達(dá)爾汗說道:“別示警,我們先回去。褚英逃脫,大汗必然震怒,這次的渾水不能再趟了。”
阿巴亥上了馬車,達(dá)爾汗連忙將她送回去。
此刻周青峰正被葉娜拎著在赫圖阿拉城內(nèi)的屋頂上飛檐走壁,他們迅速越過外城城墻,跨過蘇子河到了北岸。只是等葉娜一落地,袁輕影就把周青峰扯過來朝地上一丟,毫不客氣的問道:“姓周的,我問你。你保不保我大明?”
啥......?
姑娘嘞,咱能不能不在這逃命的時候問這種問題?
可袁輕影卻冷冷說道:“你這次救了我,又得漢家先祖認(rèn)可,我也不好再為難你。你的‘補天石’,我也還給你?,F(xiàn)在就問你一句,你保不保我大明?你要是保,我就帶你回京城,讓你享一生榮華富貴。若是不保,我們就此別過,下次見面又是你死我活?!?p> “呃......,我保。”周青峰覺著好漢不能吃眼前虧。
但袁輕影卻根本不認(rèn)可,“虛情假意,你在騙我。葉娜,我們走,讓這家伙自生自滅去吧?!?p> 袁輕影說完將補天石丟還給周青峰,轉(zhuǎn)身就飛速離開。葉娜對周青峰一副‘怒其不爭’的直跺腳,埋怨了一句‘你呀,真是笨蛋。騙我的時候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這會怎么不會哄了?’
說完,葉娜也追隨袁輕影快速離去。
“我哪里知道你們這會要我哄?”周青峰呆呆的站在蘇子河的北岸,揚手對沒入黑夜的二女喊道:“別開玩笑啊,你們這樣丟下我,我豈不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