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請求
清晨的林蔭道上,溫暖的陽光透過婆娑的樹冠,斜照下來。蘭普森公爵夫人乘坐在敞篷馬車上,打著陽傘,悠閑地欣賞著私人花園的風(fēng)景。樹蔭與陽光在傘面上不斷地變換著。不遠處,正迎面款款走來一位儒雅紳士。
“您好,公爵夫人,您在這住得還習(xí)慣嗎?”他朝公爵夫人招了招手。
“啊啦,您是杜蘭西公爵先生的朋友,可賽先生吧?”公爵夫人看清了來者,忙叫車夫停下車來,動身從馬車上下來。那位向她打招呼的先生做出攙扶的動作。
夫人下車之后,接著說道:“托您的朋友和您的福,我們一家在這里的旅程十分愉快。對了,前些時候,我丈夫還結(jié)識了一位特殊的新友呢。”
“哦?那真是太好了。話說,那位特殊的新交,可是何方神圣呀?”可賽半開玩笑地說。
“她呀,是我們以前從未見過的仁義國的少女,也是公爵先生的朋友。我也有幸結(jié)識了她,是個相當有趣的姑娘。不瞞您說,她的名字是我聽說過的最美的名字,意思是‘一個神秘而美麗的,沐浴在雪中的女孩’?!?p> “哦,是不是有她姓氏的諧音?如果沒猜錯的話,她的姓氏是‘彌’,對吧?”
“呀,先生,你可真厲害,她確是姓彌呢?!?p> 接著,他們又聊起了一些在歐涅斯忒的所見所聞,直到可賽的仆人來找他的主人,說有些事要他去處理??少愊壬Y貌地告辭了。夫人的馬車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
“老爺,謝禮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逼腿诵÷曊f道。
“嗯,趕快給杜蘭西公爵送去,告訴他這是國王陛下獎賞給他的。陛下由于兩國外交關(guān)系,不好直接出面,這謝禮也只能由我代轉(zhuǎn)。另外,還請他不要將這事張揚出去,就說是自己單方面請來蘭普森公爵的,至于其他,跟自己和陛下都無關(guān)?!?p> 仆人按他說的去做了。
深夜,萊爾斯公爵府上……
墨藍色頭發(fā)的男子俯下身去,向德西伍德耳語幾句。后者一邊聽,一邊嘲弄地笑笑。
“所以說,現(xiàn)在陛下那邊已經(jīng)辦妥了?哈,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倒還有閑情逸致關(guān)心這些?!——這么說,他還是惦記著我。不,是想從我的過往里找出什么突破口吧!也罷,隨他去吧,我倒要看看,他知道這些后,是否還能對我狠下心來?”
……
離考試還有三個月時間。嚴昔按著公爵給她的考試科目與范圍,命惡魔們把能找到的相關(guān)書籍全部交與她,還請了專門的家庭教師給嚴昔的每門課把關(guān)。
除此之外,嚴昔簡略修讀了一下正教的宗教習(xí)俗和教條,雖然她本人對外表現(xiàn)的是信奉公教的樣子,但那畢竟是個正教教徒建立的學(xué)校,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然而,嚴昔的書桌卻只有她人不在書房,跑去家庭教師那上課時才會堆得滿滿當當。原來嚴昔有個怪癖,非要書桌較整潔空蕩的時候才讀得進書。人在書房時,桌上只頂多放三本大書。為此,書桌旁的地板承受了近乎與桌面齊平的幾大堆大書的碾壓。
嚴昔認為自己的能力幾乎沒有什么變化,但卻受到了家庭教師們的褒獎。簡直就像初中時期,在仁義國的時光一樣。這倒也是令人懷念,只可惜,全是趨炎附勢而已。
也罷,在這個時代,家庭教師的地位是很低下的,處境不好,自然希望討得上層人士的歡心,連碰上一般的學(xué)生,也要在他們的父母前把他們捧得比天還高。
“您還是認為自己與從前一樣嗎?”一天,嚴昔正看著書,無心少有地端著紅茶走進了她的書房,說道。
“嗯?”嚴昔從厚重的歷史文獻里抬起頭來,思緒還未從中脫離,一時間找不到詞來回答。
然而,看到無心像是極為認真地等待著,嚴昔笑了:
“是啊,我怎么會糾結(jié)于往日狀況下的平庸呢?”
無心儒雅地笑了。
“話說,你這樣直接端著茶盞可以嗎?你不是一家之主嗎?怎么,想讓下人看見?”嚴昔揶揄道。
“主人您盡管放心,臨考前,父母什么都會為孩子做的,即使被下人看到,他們也不會起疑心?!?p> “你真不會開玩笑?!眹牢粜Φ?,但卻暗自嘟囔:真不會開玩笑,也不知道上次是哪根筋搭錯了。
“嗯……主人,如果在下對您說‘做戲要演全套’的話,您豈不是又要調(diào)侃在下了?在下臉皮實在太薄,真是承受不住呀?!?p> 嚴昔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她只好埋頭看書:“叔叔,我錯了行不?謝謝您的茶?!焙笳哂致冻隽顺赡昴凶涌葱〖一锏男θ?,退了出去。
晚飯時分,嚴昔通過暗流示意兩個惡魔將旁人支開。之后,她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我打算讓公主的騎士教我劍術(shù)?!?p> “小東西還是不夠相信我們嗎?有我們在,不會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命的,除非是那些超于我們的非人類,但這樣的敵人,用刀劍恐怕傷不了吧?”貝麗先說道,無心卻在思索著什么。
“現(xiàn)在可能有所不同了。這次的‘敵人’,怕是只能由我,親自解決。”
貝麗還想問些什么,卻被無心搶了先:“是德米特里·阿西福特騎士大人吧?他原先就是個有名的將軍??墒牵瑖醣菹履沁叺馁N身侍衛(wèi)不是比他更強嗎?”
“這件事涉及到兩國關(guān)系,如果直接請國王出面,那就是兩國外交的事了,難免會給調(diào)查招致諸多不便。我想,即便國王本人并不介意,可他畢竟會感到為難,而且,他的貼身侍衛(wèi)不應(yīng)該時刻跟著他嗎?我不可能總是跟著國王的?!?p> “那么公主的就行了嗎?”貝麗兩手合十,托在桌子上。
“我和公主還是有交情的,她的騎士畢竟是個男人,按照這個國家的習(xí)俗,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待在她身邊,應(yīng)該會有空閑的時候。而且,就算不是這樣,我和公主待在一起也是可以的?!?p> “也好,”無心說道,“但他畢竟是公主的騎士,得先問問公主?!?p> “是,明天我親自去?!?p> 兩個惡魔互換了一下眼神。
嚴昔上午才寫信給伊爾妮絲,下午公主的馬車就來了。并且,馬車直接將嚴昔載到了公主的卡特林宮。伊爾妮絲在大廳里和她見了面。嚴昔事先讓貝麗把自己變回原樣,以免被認錯。
“你對我這么重視,真是多謝了?!?p> “客氣了,上次拖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這次可是我對你的補償?!惫縻紤械赜蒙鬃訑嚢柚Х?,“我很久沒跟你好好說過話了,宮里悶得很,上次想跟你談?wù)劊吹褂惺伦卟婚_?!?p> 嚴昔向來不大喜歡客套話,直接進入了正題:“我這次來是有一個請求?!?p> “你說吧?!?p> “能不能讓你的騎士稍微教我一下劍術(shù),能防身就行?!?p> “可以是可以。但是吉瑞米在陌生女性面前容易出錯,干脆還是我來教你吧?!币翣柲萁z竟然直接叫起了騎士的小名。
嚴昔有點目瞪口呆:“這……真的可以嗎?”
“啊,我在小時候,就死纏爛打地要吉瑞米偷偷教我劍術(shù)——你知道的,我父王是不會同意的,騎士最后拗不過我,就只好照辦了。我學(xué)了有些年頭了,防身術(shù)應(yīng)該沒問題。”
“那……真是勞煩你了?!?p> “不用,”伊爾妮絲笑了起來,“你前幾天打聽到他們?nèi)チ藛贪餐鯂蚁肽悴粫惨疂撊搿撬鶎W(xué)校吧?”
“哈,沒有啦,只是陛下無意中聽到了,他有個故人曾在那里,讓我去那里看看而已。名額什么的,是他幫我的?!眹牢艄室獍褔跬兴氖掠兴[瞞地說了出來,借此來試探他們父女二人的關(guān)系。
“哦,原來是受人之托啊?!眹牢舻乃惚P落空了,伊爾妮絲并沒有表現(xiàn)出異常的反應(yīng)。
“不過貴族學(xué)校總希望學(xué)生有些才藝吧,至少聚會的時候,會跳舞才好。幫人幫到底,我來教你跳舞好了。還有,我的棋藝和牌技也還過得去,這些也由我來教你吧。至于功課什么的,那就只能靠你自己啦?!?p> 這算不算是一種表態(tài)呢,嚴昔想。自己的父王有種拉攏自己得到的棋子的意思,于是她用比國王更多的條件,來使自己在我這枚棋子的面前顯得更重要。
這么一想,這對父女之間好像真的存在著某種程度的競爭關(guān)系。無論是何原因,這種關(guān)系都要能為我所用。有用的棋子越多,這棋局自然對我越有利。
“這樣真的可以嗎?公主您……不會嫌我……特別笨之類的嗎……我看還是……”嚴昔的聲音低了下去,全力表現(xiàn)出猶豫和缺乏自信的樣子。
果然如嚴昔所料,公主說道:“這是哪里的話,我還嫌沒事做呢。再說你也不笨嘛,你這么說倒像是我沒品味呢。”
“哎呀,不敢不敢?!眹牢翩倚χ狼?。
事情就這樣談妥了。明天開始,公主就成了嚴昔的另一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