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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沖

第十八章 明月上

若沖 仁奴 2084 2019-06-01 14:48:49

  那一晚,魚菀青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心還渾然不覺。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像是瘋了一般,將自己屋里的所有物品砸個稀爛,宣泄心中的憤恨。阿讓在門外攔住了想進(jìn)屋去勸阻的月娘。

  月娘在屋外默默抽泣。

  次日,管理客舍道士見魚菀青房中杯盤狼藉,不明緣由,便道:“阿讓師弟,她砸壞了東西,我們怎么向師父交代?”

  阿讓回復(fù)他:“師父繁忙,哪里顧得上這種事?待會兒你進(jìn)去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找我賠就是!”

  管理客舍的道士便將前幾日自己打掃時弄壞的幾樣貴重物件,也算在魚菀青打壞的物品中,一并找阿讓要了賠金,此事便再無提及。

  沒過多久,魚難成謀逆重罪,株連九族,魚家上下全押解進(jìn)京,秋后問斬。官府查抄了魚府,沒有找出賬本,便找到來不爭觀,欲行搜查。

  阿讓得了消息,直奔向歸根院,才跨入院門,便在精舍外頭喊:“師父,臬司衙門的人來了?!?p>  若拙道長雙手顫抖著,抬頭看向面前的三清像,容不得他想出兩全之策,出了精舍,隨阿讓一同去見官府的人。

  “師父,要不我現(xiàn)在領(lǐng)著魚家母女從后門逃走?”阿讓慌張地問。

  “現(xiàn)在出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他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把守各條下山的路?!比糇镜篱L道。

  “那怎么辦?他們會認(rèn)出她們母女嗎?不是說沒人知道魚難成有妻女嗎?”

  若拙道長擔(dān)心的是在不爭觀找出魚難成的賬本給自己招來麻煩,畢竟月娘是他安排住在客舍。

  “你現(xiàn)在就去微明精舍,在外頭跪著,將這件事告訴正清道長。”

  “正清道長不是在閉關(guān)嗎?”阿讓問。

  “這件事只有請師父出山才能攔住他們進(jìn)入不爭觀搜查?!?p>  阿讓掉頭便往微明精舍而去,若拙道長一人往山下奔去,拖住來人。還不到山門,便看見若缺道長捧著一柄拂塵,身后領(lǐng)著幾十名弟子,從山門往觀里走來。

  若拙道上上前緝了一禮,再問:“師兄您這是?”

  若缺道長瞧著若拙道長那一路急奔而來,散亂的發(fā)髻,嘴角微提,道:“小師弟是要去哪兒?”

  “聽說臬司衙門的人來了,我去迎接他們?!?p>  若缺道長冷笑一聲:“不用去了,他們走了?!?p>  “走了?!”若拙道長驚訝地,又忙問:“怎么就走了呢?”

  若缺道長舉起手中的拂塵說道:“聽說這是當(dāng)今圣上十四年前來不爭觀時賜給師父的,當(dāng)年皇上說不爭觀懸空閣藏道家至寶,不可外流,讓心懷叵測之人拿去害人,所以下令,除非皇上親自下旨由大內(nèi)親自搜查不爭觀,任何府衙任何人無權(quán)進(jìn)入不爭觀搜查。”

  “這件事我知道,只是這個拂塵怎會在你手上?師父呢?”若拙道長問。

  若缺道長瞥他一眼:“師父閉關(guān)之前就把著拂塵交給我了,說一旦有情況,就替他出面解決。今兒官府的人要是踏入不爭觀,可就是打了皇上的臉,這個罪誰擔(dān)待得起呢?”

  “不爭觀現(xiàn)在是我當(dāng)家,你怎么都不和我說一聲?”若拙道長問。

  若缺道長不屑地:“師父只說將管理一般事務(wù)的權(quán)給你,可沒說讓你當(dāng)家作主,師父還在呢!不爭觀當(dāng)家作主的是誰你別搞混了?!?p>  若拙道長低頭:“師兄說得是。”

  “對了,你這么著急做什么?心里有事吧?”若缺道長陰陽怪氣兒地問。

  “沒事兒,只是聽說官家的人來了,急著過去應(yīng)對著,不好怠慢了他們。”

  “你現(xiàn)在別覺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幾次三番深更半夜去客舍找那個女人,就算隱秘,觀里這么多雙眼睛,也能有那么一兩個人看見的,師弟要是想享人福,趁早離開也就是了,可別等事情大了,丟了不爭觀的臉面?!?p>  “師兄誤會了……”若拙道長正想解釋,若缺道長打斷他:“我知道,你從魚難成那里吃回扣,官府的人追贓款都追到不爭觀了,留著等師父出關(guān)再說吧!”

  若缺道長說完便離開,留下一臉鐵青的若拙道長。

  等阿讓無功而返,若拙道長領(lǐng)著他去客舍。叫阿讓領(lǐng)著魚菀青出去玩,留下自己和月娘,將今日臬司衙門來搜查,以及若缺道長言行與月娘說了。

  月娘噙著淚水:“可是……師父,我們母女倆應(yīng)該去哪里呢?我母女二人一個活命的營生都沒有。先生他為了隱藏青兒,這孩子連個戶籍都沒有呢!我走可以,可是青兒,她不能和我一起走?!?p>  “為何?”

  “師父,要趕我走,不是怕名譽(yù)受損,是擔(dān)心叫人知道幫著先生藏匿賬本的人是您。這賬本我也清楚,他們一天找不到,就一天不會善罷甘休。再說,我們母女出去也沒有活路的,我若回去重操舊業(yè),青兒也就入了妓籍,我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我不想孩子遭這罪,想來想去,我就替道長將賬交出去,您收留她,她只是一個孩子,不會給你找來誹議的。”月娘道。

  “這算是交易嗎?”若拙道長問。

  “是,也不是,就算我在求您吧?!?p>  “我答應(yīng)你?!比糇镜篱L本來也算得上是魚難成的養(yǎng)父,魚難成的魚姓,還是他的本姓。如此看來,魚菀青也算得上他的后人。

  隨后,月娘從山下的村子里雇了四位趕車的莊稼人,帶著若拙道長手中魚難成繳納賑軍糧餉卻被退回來的憑證,以及魚難成留下的三大箱賬本進(jìn)入天都去。因?yàn)榇藭r正值農(nóng)忙時節(jié),月娘雇車和人的價格,比平時高出了三倍還多。

  魚菀青懇請月娘帶著她一起,可是月娘拒絕。幾番糾纏之后,月娘給了魚菀青一記耳光,這是魚菀青從小到大,第一次被母親打,她捂住臉,痛哭流涕,最終魚菀青拗不過月娘,答應(yīng)不與母親同去。

  月娘離開第二天,魚菀青便偷來阿讓珍藏的鑲嵌寶石的佩劍,架在脖頸上,以死相逼叫阿讓帶她入京去。

  阿讓無奈,只好帶著她,偷偷溜出不爭觀,乘著一匹快馬,兩個小孩子一路上悄悄跟在月娘身后,這一路也是風(fēng)餐露宿。

  一路上,魚菀青便躲在阿讓的披風(fēng)底下,抱著阿讓寬厚的腰板。魚菀青不與月娘相見,恐月娘將她送回,自己前功盡棄。

  就在月娘離開不爭觀地那一晚,魚菀青做了個噩夢,夢到月娘死了,躺在亂葬崗里,被野獸撕扯……她驚醒過來,一夜沒有閉眼。阿讓凍醒,見魚菀青睜著眼,問她為何不睡。

  魚菀青不想將這個夢說出口,唯恐上蒼聽到后便是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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