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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自凡塵

第九章 江湖起風波

他來自凡塵 夢入秋水 4122 2018-04-17 10:23:17

  “不行?!?p>  客棧中,佛秀臉上的笑已經(jīng)不見了,冷漠的有些嚇人。

  他的話擲地有聲,很堅決,不容置疑。

  而他說話的對象,正是那一臉迫不及待從廚房跑出來的阿成,他比佛秀稍小兩歲,姓薛,薛成。

  透過簾子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雪中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具姿勢各異的尸體,那諸葛雷,碧血雙蛇,還有兩名鏢師,全部在列。

  他們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眼珠子像是快要凸出來,看上去如同孤魂野鬼,讓人毛骨悚然。

  而阿成之前的話,居然是想學(xué)武功。

  佛秀也看到了外面的尸體,除了那個尸首兩分的鏢師其他人全都只有一個傷口,一劍斃命,眉心,咽喉,心口。

  快劍,非??膳碌目靹?。

  薛成臉上的那抹期待像是被一盆冷水澆熄,他剛想開口就聽佛秀瞇著雙眼看著外面低聲說道:“看到那些人了嗎?他們中有人殺你或許不需要一劍,可他們卻全都死了?!?p>  身后薛大娘和葛老頭走了出來,一臉的擔憂,他們也早就看出這段時間薛成的變化。

  薛成梗著脖子不服氣的道:“那是他們學(xué)藝不精,生死有命,怨不得別人。”

  他目光如炬的看著佛秀,語氣很是期待?!靶愀?,我雖然不懂武功,但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他們之所以離開就是因為怕你。”

  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有意無意的這樣說,而今天,他已經(jīng)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他想學(xué)武功,他想去闖蕩江湖。

  但,令他失望的是佛秀拒絕了。

  身后兩位老人離他們有些遠,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擔憂地看著意見出現(xiàn)分歧的兩個人。

  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甚至于佛秀已經(jīng)把這三人當成了親人,把兩老人當成了長輩,把薛成當成了弟弟。而他們對佛秀,亦是如此。

  “收拾一下去休息吧?!?p>  佛秀說道,他的聲音還是那么輕。

  只是平日里一直答應(yīng)的薛成這一次卻不一樣,他眼神一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叫做叛逆的神情,轉(zhuǎn)身一咬牙竟是朝雪中那幾具尸體跑去。

  佛秀本欲要伸出的左手就那么僵在了空中。

  身后驀然響起嘆息,葛老頭走了過來,他那干枯粗糙的手慢慢將佛秀的手按了下去,有些顫抖。

  “讓他去吧?!?p>  顫抖的不光是他的手,還有他的聲音,飽含無奈和不舍。

  薛成就像個賭徒一樣,在那幾具尸體的身上翻找著,直到他眼神一怔,然后將一本線裝書冊從那白蛇尸體中扯了出來,滿臉的狂喜,如獲至寶。

  不用看佛秀都知道上面記著什么,無非是“碧血雙蛇”的劍法。

  “孩子,你也去吧,而且我們這些年離家太久了,也想回去看看?!备鸫竽镉行┬奶鄣目粗鹦悖Φ暮艽认?。

  人這一生,短則數(shù)十年,最多不過百年。而這個時代,古稀便已是長壽,大部分多在甲子便已逝世。

  人老了,總想落葉歸根。

  佛秀勉強笑道:“沒事。”

  薛成回來了,他手里拿著一本劍譜,一柄鐵劍,然后毫不猶豫的往自己房間跑去。

  日子像是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光景,那些尸體第二天便已不見,白雪覆蓋了一切,了無蹤跡。

  客棧沒多久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喧鬧。

  只是不同的是薛成對佛秀明顯的多了一絲芥蒂和隔閡,而且他的房間,總是燈火通明。

  他在練劍,日子久了就是尋常人都能看到他手上漸漸變厚的老繭。

  直到這一年初春。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不僅小李飛刀再入江湖,阿飛更是名震天下金絲甲無人可奪,他的劍下連斃數(shù)位江湖好手聲名一時無二。

  這一年,江湖上橫空出世諸多高手,先是有刀法震爍天下,被譽為“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魔刀白天羽橫掃中原以北,群雄束手。

  接著便是江湖上兩百多年以來被譽為“天下第一莊”的“神劍山莊”重現(xiàn)江湖。

  江湖之大,只如浩瀚星空,從來都不缺璀璨星辰。

  而阿成也是在某天聽到這些名震江湖的人物后悄然離去,只帶走了一柄劍。

  從始至終佛秀都在看著他,看著他遠去,看著他意氣風發(fā)。

  第二天,葛老頭和薛大娘便開始收拾東西,兩位老人像是一夜老了許多,身子看起來也有些佝僂了。

  薛大娘說,他們的家在江南姑蘇。

  路程很漫長,加之兩位老人身子骨弱受不了顛簸,他們差不多花了近二十天才到那一片江南水鄉(xiāng),那天正好淅淅瀝瀝的下著微雨。

  確實很美,特別是微雨的江南。

  最后。

  一處老宅前,兩位老人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就在河畔,開門之后是滿院的杏花,以及青梅花,淡香宜人。

  薛大娘嘴里不停地說著過往發(fā)生在這里的事,譬如小時候下河摸魚,去不遠處那書院偷聽先生講文,被自己的娘親逼著學(xué)女紅……

  他們說著,佛秀安靜的聽著。

  還從院中一顆最老的青梅樹下挖出來一壇埋了多年的酒,說是歸家酒。

  直到他們說出當年離家的原因佛秀才終于明白。原來,這酒,是他們的親生兒子當年出門闖蕩時埋下的,只可惜一去不復(fù)返,他們這才離家尋找,這一找,便是十多年。

  酒很香,醇厚綿長,當真是世間極品,可兩位老人卻喝的是滿目淚水,浸滿了眼角的溝壑皺紋,讓人心酸。

  這一刻,佛秀感觸極深心中無來由的想起了一句話。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而他更是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蓮池中竟是生出了一朵花苞,雖小,卻實實在在的微微搖曳著。

  “阿翠?勝哥?”

  有路過的老嫗看著開門的老宅好奇的張望了進來,然后看著葛老頭和薛大娘先仔細辨認了一會,最后一臉的驚喜。

  薛大娘疑惑的看去,盯了半晌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阿香?”

  那滿頭華發(fā)的老嫗立時激動的喜極而泣?!笆俏遥俏??!?p>  兩人相擁而泣,看的葛老頭也不停的抹著淚。年輕時的稱呼,再相見卻已滿頭華發(fā),實在讓人不勝唏噓。

  也就在傍晚。

  佛秀看著兩個坐在院中的老人柔聲道:“葛大叔,薛大娘,我該走了。”

  沒有離別時的悲傷,葛老頭笑著擺了擺手,薛大娘倚著他,說不出的慈祥與平和。

  風吹過,杏花飄過。

  “阿彌陀佛!”

  似有一聲呢喃響起,佛秀便已沒了蹤影。

  ……

  江湖上,不知何時一個消息不脛而走掀起軒然大波。

  李尋歡竟是梅花盜?而且如今更是在被押往少林的路上。

  無數(shù)人為之嘩然。

  只是,沒過幾天,一切便已水落石出,不過是有心人的謀劃,以百曉生命喪小李飛刀之手而告終。

  當然,還有一件事,便是那少林“藏經(jīng)閣”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掃地僧,終日整理打掃經(jīng)卷卻不為人知。

  甚至啊,有僧人半夜還聽到閣中傳來有人誦念畿子的聲音。“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p>  可偏偏他們進去檢查的時候卻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一時間引為怪談。

  這人自然就是佛秀,梅花盜一事他從頭到尾都是靜靜地旁觀著。

  并非是他不想出手。

  只是,薛成的變化讓他心有遲疑,不敢插手。如果不是他的出現(xiàn),也許他們一家人說不定早已回到姑蘇,安度余生,沒有這么多波折。

  “因果?”

  以前他從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可現(xiàn)在卻生出了動搖。

  不過也有好處。

  月光映照進來,就見他手中正捧著兩本秘籍,卻是那“達摩四大神功”之二的《金鐘罩》、《易筋經(jīng)》。

  他如今算是后天頂峰,雖經(jīng)脈貫通九成,但卻沒習(xí)那內(nèi)功心法,憑借的只是當年胡不歸為他開辟經(jīng)脈時留下的一股真氣。

  如此,他便記住了那真氣運行的軌跡,周而復(fù)始方才不曾斷絕使其壯大。

  可憐那“百曉生”幾番謀劃,最后這《易筋經(jīng)》與《金鐘罩》卻是被他這黃雀拿了過來,為他做了嫁衣。

  佛秀搖了搖頭,言語里不無可惜的道:“可惜另外兩本秘籍早已失傳多年?!?p>  ……

  “法念,你聞到了沒?什么味道?好香啊?!?p>  兩個剛?cè)肷倭珠T墻的小和尚在路過藏經(jīng)閣時忽然使勁嗅了嗅鼻子,其中右手邊那小胖子一雙被肉擠住的小眼睛賊機靈的四處張望。

  然后他就豎著耳朵,貼著藏經(jīng)閣的門悄悄聽著,旁邊另一個清秀的小和尚也聞到了。

  “噓!”

  小胖子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果然,只聽那藏經(jīng)閣里傳出若有若無的古怪腔調(diào)。

  “烤雞翅膀啊,我最愛吃……”

  這聲音很是歡快,而且唱到一半兩小和尚還聞到了另一股香味,酒味。

  小胖子咂了咂嘴巴,看著法念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法念小臉有些泛白,他結(jié)巴道:“法癡師兄,聽說藏經(jīng)閣鬧鬼的,平日里老有人看見里面有白影飄過,還聽到時不時傳出念經(jīng)聲,可進去都找不到人。”

  那法癡似乎也聽過這個說法,渾身肥肉嚇得一顫,但架不住那誘人的香味,自從來到少林,天天都是青菜豆腐,一點葷腥都沒有。

  他那小鼻子就像狗鼻子一樣不停的嗅著,口里還咽著口水。

  只是。

  “嘎吱!”

  怎料身體越壓越低,那閣門一下就被擠開了。

  兩個一胖一瘦的小和尚立時“哎呦”連連滾做一團。

  可等他們剛爬起時,卻一下僵在了那里。只見那藏經(jīng)閣的的角落里,離他們不足百步的地方,一個異??∶赖陌滓潞蜕姓苤赏?,左手抓著個油膩的雞翅,右手提著一壺酒,吃的是不亦樂乎。

  法念愣了愣,他呆呆的看著那相貌驚人的和尚喃喃道:“師兄,我們是不是看到佛祖了?”

  此刻旭日東升,一縷陽光從窗戶外投了進來,正好落在那和尚的身上,遠遠看去,就好像發(fā)著光一樣。

  法癡在意的卻不是這些,他撇了撇嘴,兩只眼睛盯著那和尚手里的雞翅就移不開了。

  只聽他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后頂著一張肉乎乎的臉跑到那白衣和尚近前,越近,那和尚的容貌便越清晰。

  只見那和尚膚如羊脂白玉,面容更是俊美的不可方物,眉心一點朱砂閃爍流華。

  法癡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腦海中記憶翻遍了,才發(fā)現(xiàn)以前所見的女子竟是無一人能與眼前之人相提并論。

  直到法念扯了扯他的袖子,法癡這才如夢方醒,一臉的窘迫,可然后他看著那燒雞臉色又是一肅?!澳恪頌榉痖T弟子,卻犯戒飲酒食肉……按戒律……按戒律……”

  小胖子說話磕磕巴巴的,到最后按戒律說了好幾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是抓耳撓腮。

  旁邊法念這時囁喏著接道:“按戒律當杖三十,罰后山面壁二十日?!?p>  “對?!?p>  法癡立馬一臉的如臨大赦附和道。

  那白衣和尚聞言輕笑一聲,有些有趣的看著這倆小和尚。“誰告訴你們我是和尚了?”

  那小胖子法癡聞言兩手插著腰,一副嚴肅的表情,義正言辭道?!昂?,還想狡辯,你看你,光頭,僧衣,腕纏佛珠,還說不是和尚?”

  那白衣和尚聞言有趣之色更重,甚至有那么些好笑的意味,他咧嘴一笑?!肮忸^是因為天熱,僧衣是因為穿上舒服,佛珠是飾物?!?p>  說到這里,他晃了晃手里的雞翅?!跋氩幌氤??”

  那法癡心思本就在雞翅上面聞言腦袋先是一點,可然后又猛的搖頭。

  白衣和尚哈哈一笑接著說道?!皼]事,吃吧,又沒人看到,吃完洗個嘴別人肯定聞不出來的。”

  然后不由分說的把雞翅膀塞到了法癡的手里,把酒壺塞到法念手里。

  說的也是,法癡心里剛生出這個念頭,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如雷般的暴喝:“法癡,法念?!?p>  兩個小和尚瞬間被嚇得一個激靈,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身影已走到門口。法癡拿著雞翅膀連忙辯解道:“師傅,不是我吃的,是他……”

  他本想指那白衣和尚,怎料回頭看去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像是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然后師兄弟兩個看著那黑著臉的魁梧師傅頓時哭喪著臉。

  “師傅,我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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