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面具,許多人早已見怪不怪,此等凡物隨處可見。但,江湖上有一張面具卻是例外,他們沒見過,但并不代表他們不知道。
若是有的選擇,他們更不愿見到。
只因這面具的主人,一經(jīng)橫空出世便猶如璀璨星辰般遮蓋了太多太多的光芒,短短三次出手,便造就了一位恐怖殺星。
無論是苗天王,亦或是洛陽蕭家,還是西方星宿海,這些盤踞一方的江湖恐怖勢力,都在這一位的手中嘗到了恐懼。
其中,更是以黃教大喇嘛之死最為驚人,這位名震西方,傲視群雄的絕頂高手,竟然落得個尸骨無存。
有人更是將那大喇嘛與天機老人相提并論過。只是,兩人都死了,一人敗亡于上官金虹之手,一人死于這鬼面人手中。
那是否就是說,這鬼面人可與上官金虹爭雄?
一想到這里,許多妄想分一杯羹的人臉色瞬間煞白。
只那“死”字一落,只見老宅周遭不分明暗,皆有身影逃命般落荒離去,一些不知情的愣頭青還沒發(fā)過來就被長輩提著脖領(lǐng)子拽走。
剩下的,就是不怕死的,還有不信邪的。
“裝神弄鬼,死?老子偏偏……”
一手提九環(huán)大刀身形魁梧的虬髯大漢冷笑之余是一臉的不屑。
而且,他看著那剛出門的英氣女子眼中已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淫邪之意。
在他看來,江湖無非就是以實力為尊,弱者就該是口中魚肉,而女子,不過是一玩物爾。
可惜,他還沒說完,眼中瞳孔便瞬間放大,只因三息已到。
驀的,他耳邊像是聞聽一聲慈悲佛號,縹緲無邊,卻又如近在耳邊,可聞不可即。
“阿彌陀佛!”
這一刻,他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清透無暇,黑白分明的眼睛,從那老宅之中,看了過來。甚至,他還看到了其中的盈盈笑意,溫和如水。
而后,氣絕身亡。
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會死。
不只是他,周圍如此的人仍有十?dāng)?shù)位,雖還站立在那,但已無氣息,而他們的臉上,還有著之前的表情,就如同蕭家那些人的死狀。
直到微風(fēng)襲過,這些像是被點穴的身影才一一倒地,死的無聲無息。
“嘎吱!”
那原本緊閉的木門,此時又開了。
佛秀溫和的朝那有些嚇傻的英氣女子說道?!坝⑻m姑娘,快下雨了,進(jìn)來坐會吧?!?p> 他剛說完,天空不知是在附和他的話還是怎么,居然飄起了淡淡雨沫,由小漸大,如霧如煙。
“啊?哦!”
那女子名叫李英蘭,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俠女,以她的性子,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是僥幸。
她愣了愣,不知道遠(yuǎn)處的人怎么無聲無息的就死了。從始至終,她都沒感覺到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為何佛秀給了她一個面具,那些人便如此懼怕。
迷糊中,她又走了進(jìn)去。
佛秀笑了笑,右手撐開了帶出來的油紙傘,與她并肩而行。
縷縷白煙從臨靠后院的一小筑中飄出,香味嗅之讓人食欲大開。
“快來坐吧?!?p> 小筑中薛大娘端著碗筷滿臉笑意的招呼著,而那桌上,一個銅制的圓鍋中,紅艷艷的湯汁正沸騰的翻滾著。
這是佛秀閑的無聊鼓搗出來的火鍋。
“坐吧!”
佛秀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將其靠在了一旁。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佛秀與往日有些不同,李英蘭是這樣覺得的。心中更是無來由的生出一陣拘束,再也沒有那種豪氣,反而有些羞澀。
四人分坐四方,佛秀起身一一為其他三人倒?jié)M了酒。
“哈哈,飲酒,食肉,觀雨,人生一大快事啊?!?p> 他笑的很暢快。
人生一世,有的人活著是求個心安,有的活著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有的是為了活而活,至于佛秀,但求自在。
可惜,人在世間如無根浮萍,起伏沉跌皆由不得自己。
所以,他現(xiàn)在只想求個心安。
有的人來的很快,有為了洛陽蕭家報仇的人,有為了西方星宿海報仇的人,有為了苗天王報仇的人。還有的,是想將佛秀當(dāng)作踏腳石的人,比如,一個試劍的少年。
清晨他是鬼面人的消息傳出去,不過半日,已有幾道身影而來。
杏花微雨,大好的時節(jié),殺人的時節(jié)。
洛陽蕭家傳承數(shù)百年,若論關(guān)系,聯(lián)姻的氏族幾乎是個驚人的數(shù)字,總有那么幾位身居高位,掌握一方勢力。
而那西方星宿海,教眾之廣幾乎遍布西方,殺之不盡,報仇的人恐怕也會不絕。
至于那苗天王,雖是孤家寡人,卻也有人為其報仇,乃是那苗疆中人。
原本只是圍剿一金錢幫余孽,誰會想到竟扯出如此風(fēng)波。
這老宅的院落并不高,不過一人高低,此刻立于那小筑中的佛秀已可一眼將外面盡收眼底。
微雨飄搖,迷蒙且縹緲。
“英蘭姑娘,江湖險惡,世事無常,以后還是嫁個好人家吧,總比生死由命來的好?!?p> 佛秀對那幫忙收拾碗筷的李英蘭緩聲說道。
忽的。
像是沒注意到對方臉上的失落,他眉頭一蹙,眼神一動,人便已走出了小筑,走到了雨中。
“外面涼,你們進(jìn)屋去吧?!?p> 一步起,一步落,他走到了雨中,走出了小筑,橫跨了整個院子,走到了那緊閉的門口。
“嘎吱!”
有些腐朽的門軸在風(fēng)雨歲月的侵蝕下發(fā)出了沙啞的轉(zhuǎn)動聲,如那老舟的搖曳。
他沒有去看那幾道散著強大氣息正立于雨中的身影。
而是看向右邊一處陰影角落,那里,站著幾道全身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看不清面容,渾身已被雨水打濕,顯得落魄。
“都回家了,還不進(jìn)門?”
佛秀凝視了對方幾個呼吸,開口輕聲道。
從他和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佛秀便已察覺,他有些沉默的看著其中一個局促不安渾身微顫的黑袍人。
剩余兩人則是以他為中心,看其身形體格,玲瓏嬌小,不是侏儒便是女子。
“秀……秀哥兒。”
終于,一道熟悉的嗓音從那黑袍下喊了出來,有些沙啞和苦澀。
薛成。
那人緩緩解下頭上遮擋面容的帽子,露出來的,是一張有些蒼白的臉。佛秀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他右邊的袖子,居然是空的,一直延伸至肩膀,隨隨著動作晃蕩。
另外兩個此刻也露出了面容,是兩個女子,只是清秀的面孔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很是憔悴。
佛秀的目光在薛成那只空蕩蕩的袖子上多停留了片刻,這才帶著幾分悵然的語氣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聽到這句話,薛成眼中瞬間涌出淚來,和著雨珠,不分彼此。
“他是我的?!?p> 倏然,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從雨幕中如劍般刺了過來,原本如霧如紗的雨幕,在這一刻,居然瞬息分開了一道縫隙,就好像被難以想象的鋒芒斬開。
縫隙雖稍縱即逝,但不可否認(rèn),它確實出現(xiàn)過。
終于,聽到這句話,佛秀的目光才像是除薛成之外有了旁人,他視線輕移,看向了那句話的主人。
那是一個少年,一個背負(fù)著長劍的少年。
長劍三尺稍長,可能是身高的關(guān)系,少年背上那柄劍的劍尖幾乎杵到地了,看起來有些可笑。
他的發(fā)絲滴落著雨水,粘在臉頰上,看起來,更加可笑。
可偏偏,在場之人,無人發(fā)笑。
而他,正一步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