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盡相同的,而有的,從出生便已注定,注定了他們?yōu)槭裁炊睢?p>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握刀的手卻是蒼白的,很緊,緊的令手背之上的青筋不停暴跳,卻又很穩(wěn)。漆黑的眸子,蒼白的臉,蒼白的即便是在昏暗中也能看的清楚,蒼白的近乎透明。
一刀,兩刀,三刀……
刀光閃爍,刀影嚯嚯,一刀強過一刀,一刀快過一刀。很難想象,一個人居然可以像木偶一樣,重復(fù)著一個動作,千遍,萬遍。
即便是此刻隱于暗處冷眼旁觀的佛秀也不免有些沉默。
眼前這個完全被仇恨被刀支配的人,是他當年親手交給白天羽的。
他的刀很可怕,可怕的并不是它的快與鋒利,而是那股絕望。無論是握刀的他還是面對這把刀的人,都會變的絕望和歇斯底里。
“唰!”
刀光倏然劃過,刀氣縱橫而來,在山壁上留下一道恐怖刀痕。
原本一直始終如一的青年變了,他那雙冷漠的雙眼已看了過來,而刀方向也變了。
只是,卻只來得及看到一團飄忽黑影,如煙如霧的朝外蕩去,速度極快。
見到這一幕,饒是以傅紅雪的性子也不免一驚,魔教腹地,居然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潛進來,而且顯然旁觀許久。
沒有遲疑,他動了。他左腳先邁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他居然是個跛子。
可笑的走路姿勢,但在他的身上,無人能笑的出來。
但,事實又證明了一件事,輕功的高低與跛腳并未關(guān)系。
他步伐執(zhí)著而堅定,身形更是極快,如同化成手中的刀,斬向前方。
而那團黑影雖如鬼魅,速度卻一直保持在一個不快不慢的程度,顯然是想讓他跟來。
且追且行,一路上,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些荒誕到可怕的現(xiàn)象,那黑影似乎只有他能看見,所過之處的魔教教徒居然無一人發(fā)現(xiàn)。
就如同那是空氣一樣。
可那分明就是一道人影啊。
心中疑惑大于恐懼,兩人就這般出了魔教,下了天山。
而天山之下,是空寂荒涼的邊城,
風(fēng)雪已去,有的,是蕭索的夕陽。
那人依舊未停,傅紅雪同樣未停,他越追越心驚,神色更加沉默。對方看似云淡風(fēng)輕的身法他卻幾近動用全力,而且內(nèi)力氣息居然無任何波動,就好像平靜如鏡的水面。
可怕,此人的內(nèi)力居然已至生生不息,源源不絕的地步。
他們走過了邊城,走過了荒涼,走過了空曠,走過了風(fēng)沙,直到,走到一片高低起伏的群山間。
而那人,居然不見了蹤影。
手中黑刀緊握,一刀在手,似這天下間沒有什么可令他的想法動搖。
山間溝壑,如火夕陽映的是他那孤單的背影。
這一追,已然耗費了大半日的光景,天山也早已不可見。
灼熱的陽光對他來說與那山窟中的陰冷并無兩樣,冷漠的目光不為所動的掠過那些鮮艷花草,他在找那個人,那個故意引他來的人。
他緩緩前行,怪異而奇特的步伐是那般沉穩(wěn),堅定。
走了許久,那些在尋常人眼中的世外桃源,鳥語花香并未讓他有絲毫的停頓與駐足。
直到他看到了不同,他看到了遠處有一座漆黑的矮山,遍布著很多焦痕,有的還是黑色,有的已冒出野草的綠意
這里曾被天雷肆虐,甚至他還能看到山頂幾處微微的凸起,像是殘垣斷壁。
只是,他卻停住了,停在了山腳下,停在了一微凸的土墳前。在他看來,這里可能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唯一能分辨出這是個土墳的,恐怕也就只有那無字墓碑了吧。
可即便是那墓碑此刻也早已腐朽發(fā)黑,只留下了一小截露于土表,參差不齊。
而他之所以會停下,是因為土墳前坐著一個人,一個琴師模樣的男人,身旁還放著幾壇酒。
待到他看到那男人雙腿之上的琴后,他更加沉默了。
“你的腿,怎么跛的?”
出乎意料的,先開口的居然是那個男人。
但一語便戳中他的痛楚。
琴音裊裊,刀在手中,然詭異的是他居然生不出拔刀之心。那被江湖稱作魔刀的刀柄和刀鞘就仿佛長在了一起,無法出鞘。
琴聲有鬼?
心中猜測一起,傅紅雪當機立斷,體內(nèi)氣機勃然而起,如鋒芒暗生,刀未出鞘,連刀帶鞘朝那男人斬去。
恐怖的刀氣頓時猶如死氣過境一般。
但隨即他的眼神一變,只見那道刀氣竟好似斬到了水中,而非實質(zhì),就連漣漪都能依稀可見。
“何必妄動,何故妄動,不動,不動。”
那男人撫琴之余頭都未抬,只是平淡開口。
話落。
令傅紅雪驚怖的事發(fā)生了,似那人聲音有種無形的力量,在開口語畢的剎那,他的身體居然就好像不屬于自己一樣,靜立當場,無法再動。
“錚!”
像是知道傅紅雪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男人左手一撥琴弦,食中二指間已然捻住一根弦絲,紫青色的弦絲在夕陽之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輝。
他左臂一揚手腕一轉(zhuǎn),那道弦絲瞬間就如離弦之箭般朝傅紅雪疾射而去。
神秘人,匪夷所思的高手,難道,他要取我性命?
傅紅雪渾身掙扎起來,微微顫抖,但奈何卻是無力回天。
死?也好。
心中一黯,像是早就期待這個結(jié)果,他索性放棄了抵抗。
可令他驚訝的是那弦絲并未取他性命,而是繞在了他的腕間。
他面容微抖,似對這一切有些不明所以,嘴唇微啟,像是想要開口。
但,卻被那神秘人打斷了。
“抱元守一。”
清冷的話語落在耳邊,傅紅雪聞言已是閉上了雙眼,擯棄了心中雜念。
而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以那弦絲為引,源源不絕的從另一頭渡到了傅紅雪的體內(nèi)。
那是生機。
“生死交匯,陰陽合一?!?p> 跛腳,乃是他幼時受寒氣侵體,凍壞了右腿的部分經(jīng)脈,以至于落下如此惡疾。
此刻他猛然發(fā)現(xiàn),那人所渡的真氣居然是在替他療傷。
那股真氣異常龐大,但卻柔和無比,充滿生機。
伴隨著一次次不停的滲透,他右腿早已萎縮干枯的經(jīng)脈居然慢慢有了再續(xù)的可能,重新煥發(fā)出生機。
半晌過后,天邊夕陽已到盡頭。
傅紅雪面容沉默的看著那人,他終究還是沒壓住心中好奇。
“為什么?”
他確實不明白,一個不曾相識的人,居然會為他這樣做。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為了心安吧?!背龊跻饬系幕卮?,更是聽的傅紅雪不明就里。
那男人的琴聲也停了,弦絲脫落倒收而回。
他轉(zhuǎn)過來,傅紅雪看見了,那是一個樣貌儒雅的男子,可在他眼中卻無任何出彩之處,很是普通。
對方視線忽然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那里,有一串早已被磨得光滑的佛珠。
“你?”
他此刻有很多疑問。
可接下來對方的話令他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這佛珠,是我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