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之上,一尊偌大石椅正巍然屹立于臺階盡頭。
至尊至威。
在那上面,還靜坐著一道身影,一襲黑袍,氣息森然。
那是一個老人,說是老人,是因為他一頭華發(fā),面容已至花甲之年,長有泛白微須。
然他氣血雄渾,氣息迫人,身形更是高大魁梧,往那一坐,不動之間已如山岳巋然,哪有半點老態(tài)。
恰聽佛秀溫言笑道:“真是個死人的好地方。”
他原本無神的雙眼瞬間微瞇,霎時精光暴顯,披散的白發(fā)微微擺動,如獅虎睜眼,恐怖異常。
毋庸置疑,能坐在這個位置的,定然是那魔教之主。
目光凝動之間,如兩道璀璨刀芒,竟是蓋過了殿內(nèi)的火光,直直斬向那孤立于場中的佛秀。
驚的焰苗“嗤嗤”作響,好似隨時會熄滅。
一教之主果然非同一般。
然,那些冷笑圍觀的魔教眾人卻是馬上笑不出來了,面容發(fā)僵。
刀芒臨身,卻是石牛入海,竟是詭異的消失了。
“唉,當(dāng)年未曾與白天羽交手,我一直引以為憾,今天,看到這更上一層樓的神刀斬,實在讓我不勝欣喜?!?p> 佛秀面容不變,他撣了撣衣服,如同那兩道刀芒不過塵埃著身一般。
見到佛秀這般目中無人的舉動,諸多魔教教眾已然惱羞成怒。
就連那財主也收起了笑瞇瞇的表情,說不出的陰冷,但眼中警惕卻已到極致?!伴w下到底什么來路?居然敢孤身入我魔教?!?p> “和他費什么話,先擒下再說?!?p> 毒三本就性惡,此刻早已迫不及待欲要除之而后快。
眾人見之聽之,立時再避多遠。
只見那毒三右手手套一解,一股惡臭立時散出,露出來的,居然是一只血肉外露的血手,沒有表皮,只有暗紅發(fā)黑的肌肉和經(jīng)脈。
血水滴落間,毒三右手凌空一掌擊出,一道殷紅的掌印好似實質(zhì)橫擊出去。
然,倒下的,卻是毒三。
眾人只來得及看見一道晦暗的紫青色流光剎那芳華般一閃而逝,那毒三眼中生機便已盡去,保持著出掌的姿勢,直挺挺的站著,唯眉心滲出一滴血珠。
佛秀左手衣袖一揮,那掌勁還未臨身便已消散,他是一臉的嫌棄?!罢媸俏哿宋业难?。”
眾人仍驚疑不定間,只聽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儒生開口了。
“他背后的琴。”
似乎他看清了之前的一幕。
“森羅琴?”
“嘶!”
倒吸涼氣的同時,但更多的是貪婪。
佛秀低笑一聲。
“本座,天欲宮,秀公子?!?p> 一語落下,他并沒有在意那些個變化的眼神,而是自顧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漫不經(jīng)心的道?!鞍仔?,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白小樓,這個名字,正是當(dāng)今魔教教主之名。
聽到佛秀的話,再聽到自己的名字,那一直不動如山的白小樓忽然眉頭一挑,他揮手制止住蠢蠢欲動的手下咧嘴一笑,聲音果真如他身軀體魄一般沉厚?!芭?賭?”
佛秀同樣咧嘴一笑。
“就以十招為限,賭你是能不能在我手中,走過十招?!?p> 那白小樓雖面無表情然眼神卻變得危險無比,他頷首點頭道。“有意思,那賭注呢?”
佛秀像是完全沒感覺到周圍漸漸壓抑下來的氣息,他“唔”了一聲?!澳闳魮蔚倪^十招,我就留你們一命。”
白小樓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漆黑的刀柄,他眼神已冷?!叭魮尾贿^呢?”
“若撐不過?”佛秀抬指一指周圍所有人,神色忽然詭異的平和下來,淡漠無情?!斑@些人,都得死?!?p> 怎見白小樓搖了搖頭,他緩緩起身。“賭注,你還少說了一個?”
佛秀忽又笑了,他微帶訝異,像是不太明白?!芭?少了什么?”
“噌!”
“你的命?!?p> 古怪的聲音與那話語幾乎同起。
那是一道刀光,一道青色刀光,如一汪碧水,彎如弧月,赫然出鞘。
錯覺間,就仿佛殿內(nèi)忽然多了一輪青月,不知是刀攜人至,還是人攜刀至,白小樓凌空撲下,鋒芒刀氣,逼人眉睫。
隱隱間,只見那刀身之上正刻有寥寥數(shù)字。
“小樓一夜聽春雨。”
刀是魔刀,人是刀中魔圣。
這一次,似被這再無保留的刀意所攝,原本正燃的熊熊火焰盡皆詭異熄滅。
然,殿內(nèi)情景不僅未暗,反而更亮幾分。
青光流轉(zhuǎn),一切俱感森寒,心跳血液皆無比清晰。
可惜,對手同樣不是凡俗。
佛秀身形未動,然背后森羅琴上,三道紫青色的弦絲瞬間疾射而出,如急電,如光影,同樣的鋒芒,同樣的璀璨。
“嗤嗤……”
如同要洞穿空間一樣,留下了一連串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四道弦絲,時而如四柄神劍,時而如四條吐信毒舌,分從四面而至,詭異的攻擊手段,只看得觀戰(zhàn)眾人是冷汗直冒,他們這才明白那毒三是怎么死的。
到底還是當(dāng)世少有的高手,白小樓眼見佛秀攻擊莫測,無法建功,刀勢一轉(zhuǎn),竟是打算以剛克柔,瞅準(zhǔn)空隙不再與其碰撞,出手便是殺招。
“神刀斬?!?p> 這脫胎于白天羽刀法的一刀,這一出中分,神鬼皆愁的一刀,這無堅不摧,至威至利的一刀,終于,還是出現(xiàn)了。
確實是恐怖的一刀,之所以恐怖,那是因為連佛秀都無法形容。
刀勢雖是無堅不摧,然所斬之處卻是自己最薄弱的一點,無論是速度,力量,亦或是時間,都恰到好處,無缺的刀法。
剛?cè)岵?p> 刀芒之勝如青月橫空擊出。
只是,奈何,刀法無缺,人并非無缺。
他老了。
四道紫青色的弦絲吞吐著寸許長短的劍芒,竟是直逼白小樓眉心,丹田,咽喉,心臟,四處死地。
他更怕死。
在所有人眼中,佛秀此招已取玉石俱焚之意。
就連白小樓也是如此想的,他驚疑不定之間,刀勢已是微滯,只因出刀的心驟然亂了。
即便他剎那間已是反應(yīng)過來,但,高手廝殺,剎那,便已注定了結(jié)果。
“喝!”
白小樓眼露驚怒,索性刀勢橫斬向四道弦絲,左手一翻,白皙的手掌赫然升起一團紫氣,如一輪紫陽憑生,攝人眼球。
“天絕地滅大紫陽手?!?p> 含怒一掌,瞬間落向佛秀天靈。
掌風(fēng)之勁,只將周圍的人擠得是四仰八倒,連連倒退。
佛秀看在眼中,臉色早已無波,他沉息一提,右手同樣橫推出去,掌心之間,詭異氣機凝聚不散,如灰云籠罩,生死二氣交織輪轉(zhuǎn)其中。
周圍眾人只覺呼吸困難,體內(nèi)生機像被一股詭異力量攝走,血肉就好像被抽去,面容皆枯槁憔悴。
而佛秀的氣機此刻已達極致,掌勁吞吐之下,就好像右手握著一輪黑日。
“生死轉(zhuǎn)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