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帝都雪和君思園
瘦下來后,她的面部輪廓雖然鋒利了不少,五官卻清淡地像一幅水墨畫,嘴角的倔強依稀有當年葉玖的影子。
卻比葉玖更冷,更孤絕。
所謂相由心生,她的性格穩(wěn)如無風時的秋水,冷如三九天的寒冰。
這樣的人,可長不出一張艷如三春的臉來。
雖然五官并不自帶表情感,可眼神卻很豐富,看起來有壓抑、有迷茫、有思慮。像是有很多事情在她身上發(fā)生,她都能一笑而過,卻又像全都記在心頭。
然而藝考的審美也是有趨勢的。
現(xiàn)在流行的,是妖孽一樣的桃花眼,花旦臉。藝考老師們更欣賞的那種妖孽般的美艷。葉玖雖然當紅,卻已經(jīng)過了大眾著迷的審美期。
現(xiàn)在影視圈里最紅的一張臉,是剛演完《上海往事》,五官極其明艷的韋宴。
許允心里很明白,韋宴所以能穩(wěn)居一線,除了資本方面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她骨相夠美。不管哪種妝容,描上就是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而她就是骨相美的這種人。
而宋星的美,是只有對表演和影視美學十分了解的人,才能領(lǐng)略到的美。望著宋星的背影,許允想起當時自己差點將她拒之門外,暗暗嘆息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放眼整個藝大,比自己還用心選人的人,不是很多啊。
房間門被推開,許允有些不滿地回頭,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女子毫無禮貌地走了進來。
“姨媽,我來給您拜年了?!?p> 許允緊繃著臉:
“坐吧?!?p> 那女人微微笑笑,一雙三角眼望向窗外宋星的背影:
“剛跟這個女孩兒在大廳里打了個碰頭,又是您的高徒吧。“
許允不發(fā)一言,那女人見許允沉默,冷冷笑笑。
“其實啊,您的眼光早就過時了,現(xiàn)在的藝大最不想要的就是這樣清湯掛面的臉。不過您也不是第一次看錯了,當年您說我在教表演這件事上不會有前途,可我不還是在帝都當上了副校長。”
許允緊緊地攥住了手,卻又松開:
“不也是個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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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假期一過,宋星就踏上了去往帝都的征途。
燕州距離帝都并不遠,宋家夫婦本來是要陪著一起來,可是京劇院正在排練一個大型劇目,京劇院說什么也不放人。許允也因為長達半年多的操勞而犯了胃病,宋星只得孤身一人上了火車。
心里給自己打氣,前世在帝都住了三十年,這次還能丟了?
火車上,宋星并不孤單
姜小葵也在火車上,對著宋星比被打一頓還難受。
高二時還妥妥在手里的班花位置,在面前人漸漸消瘦后毫無爭議地易了主,從前那幾個給自己寫過情書的男生,到后來對自己淡淡的,對宋星這個瘦下來的胖妹卻異常熱情。而胖妹對男生的敬而遠之和故意冷淡,根本就是在打臉給自己看。
裝什么清高?
私下還不是看人家鐘傾有前途,所以天天混在一起。
姜小葵心里憋著勁兒,培訓時下了苦功,以為在省考中考了182分可以獨占風頭,卻沒想到這個胖妹的專業(yè)分排在全省前三。
她半年的成長和轉(zhuǎn)變,早讓姜小葵學會了不再把“胖星”這樣的侮辱性詞匯掛在嘴邊。眼見曾經(jīng)的胖妹穿的羽絨服又修身又貴氣,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明顯不是在燕州能買到的高檔貨。
姜小葵的臉嫉妒得幾乎扭曲。
宋星雖然不恨姜小葵,但也沒高風亮節(jié)到對她像對許悠悠那樣熱情,只是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禮貌。
只有姜小葵的母親一直熟絡(luò)地跟宋星聊天。
在聽說她是來參加??嫉?,姜家母女倆互相對視了一眼。
眼神中的內(nèi)容,挺多。
“小星啊,你訂酒店了么,阿姨聽說來報考的學生要幾萬人,到時候很可能沒有房住啊?!?p> 姜媽媽一邊剝橘子,一邊邊邊角角地打聽宋星的考前準備。
宋星沒有接姜媽媽遞過來的橘子:
“訂好了。”
兩世為人,姜小葵和她媽媽那點心思,她大概意識到了——在外不亂吃東西,永遠是最保險的。
“宋星啊,阿姨有些話想說?!?p> 姜小葵的母親收回橘子,也不尷尬。
”小葵這孩子嘴笨人傻,以前有什么對不住你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你們兩個要是都能考上帝都的學校,以后得相互扶持?!?p> 宋星點點頭,在外求學,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姜媽媽又笑:
“你看,你跟小葵的手機都是同款,多巧!以后在帝都,你們要常來往?!?p> 宋星把頭扭向窗外,姜媽媽這種默認女兒一定能考上的自信,倒是值得自己學習。
車開到一半路程,宋星去了衛(wèi)生間,姜媽媽提醒:
“小星啊,小心手機啊,手機這么好,別讓人盯上?!?p> 宋星遲疑了一下,可不是,手機花了父親整整一年的獎金。
宋星走后,姜小葵一臉不痛快。
“媽,你對那個胖子干嘛那么好。”
姜媽媽打開手機,笑道:
“人家可不再是胖子了,你看那小腰,我估計也就九十多斤了。”
姜小葵撇嘴:
“真是有心機,為了上藝大半年多沒吃過油鹽,還天天纏著鐘傾跑步?!?p> 一提到鐘傾,姜小葵心就疼。
自從那次在班級里他公開懟自己,姜小葵心里就對鐘傾產(chǎn)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別的男生都追捧她,所以她不稀罕,可鐘傾對自己愛理不理的,讓她老是想去猜測他在想什么。
都說男生越喜歡一個女生就越會欺負她,那鐘傾那次懟自己……
姜媽媽并不知道女兒的心思,拿過女兒手機打開通話記錄笑道:
“再有心機,也不能擋著我女兒的路?!?p> 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喂您好,請問是旅館吧,有個叫宋星的訂下的房我們不要了。”
掛了電話,姜小葵納罕:
“媽你怎么知道她訂的旅館電話號?!?p> 姜媽媽搖了搖手機:
“剛把你的手機換給她了啊,這么多通話記錄里,就這個是帝都的區(qū)號,她總不會還有一個家在帝都吧?”宋星雖然設(shè)置了鎖屏,但姜媽媽早就在宋星之前報平安時,記下了密碼。“這下好了,旅館都是要提前訂的,現(xiàn)在她沒地方住,看她怎么去考試?”
姜媽媽愛憐地看著自己女兒:
“小葵啊,你以后得學得聰明點,娛樂圈壞人那么多,想紅就得踩著別人往上爬,不要把對人的好惡都寫在臉上。你要學著笑里藏刀才能立于不敗之地?!?p> 正說著,電話突然震動起來。
姜小葵看見來電顯示是鐘傾,直接拒絕并將他拉入了黑名單。
“就不讓你們聯(lián)系上?!?p> 車窗外,天氣陰霾,帝都,又要下雪了。
宋星拖著行李,匆匆離開問詢的第七家旅館,果然又是被來校考的學生訂光了。
從姜小葵說手機拿錯了的那一剎,她就知道她們娘倆有問題。果然到了旅館,老板說房早就退了已經(jīng)有人住了。
再翻手機的通話記錄,赫然就是自己去衛(wèi)生間的那段時間。
宋星心里笑:
”這樣也好,罵我胖的仇我可還記得呢?!?p> 雪越下越大,天就快黑了,手機在剩一格電的時候,有人打了進來。
“宋星你是不是要瘋!”
是鐘傾,態(tài)度叫一個惡劣。
“怎么了?”
“怎么了?好么樣兒的你把我拉進黑名單?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都打不進來,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快過來陪我吃飯!”
宋星哭笑不得:
“大哥我現(xiàn)在在帝都,怎么陪你??!”
鐘傾一聲冷笑:
“你就說你在哪吧,我去接你。”
宋星瞄了一眼身邊:
“我在,名湖區(qū)第二人民醫(yī)院門口。就是名湖區(qū)急救中心……”
鐘傾迅速打斷:
“十分鐘就到?!?p> 宋星當個笑話聽,我在帝都住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這里是哪,你竟然能一下子就找到?
還是繼續(xù)找酒店是正事。
當鐘傾站到名湖區(qū)第二人民醫(yī)院門口時,宋星看了通話記錄,距離他倆電話掛掉才過去8分鐘。
鐘傾一臉怒氣:
“我也是來考試的,到了帝都找不見你給你家里打電話,你爸說你已經(jīng)到了帝都。沒想到你這么大意連旅館都不訂,是準備去火車站對付一晚上?”
將宋星的行李扔進了后備箱,鐘傾繼續(xù)嘮叨:
“你是一個未來要當演員的人,就對自己的人身安全這么不負責?”
宋星望著這輛并不便宜的suv,默默轉(zhuǎn)移話題:
“你有駕照?”
鐘傾嘿嘿一笑,美美地顯擺手上的名牌駕照卡套:
“坐穩(wěn)了,小爺帶你逛逛帝都城。”
一路踏雪而行,鐘傾把車停在了金寶胡同外的停車場。
順著這整條街的梧桐樹望過去,遠遠就看到了像個大燈籠一樣通紅的63層建筑——王府君思花園。
看著副駕駛的女孩兒有些出神,鐘傾以為她是被這豪華的酒店給嚇到:
“這是帝都XC區(qū)的金寶胡同,明朝時叫金寶街,胡同西口接著外地人來帝都必定要逛的王府大街,清朝時一位大學時的府邸就在這條胡同內(nèi),就叫金寶花園。”
宋星點點頭,她怎么能不認識這里呢?
傳說還是八十年代,聞白羽的父親、時任帝都飯店總經(jīng)理的聞尚辭了職。挖通關(guān)系拆了這位大學士的花園,蓋起了王府酒店第一間酒店,當年叫做王府酒樓。改建為君思花園的那一年,聞白羽剛滿12歲。
這座以中國燈籠為造型的酒店,入夜后燈光璀璨。
酒店里有屋頂花園式酒吧,氣勢恢宏的大宴會廳,高空健身室及泳池和被采用天池水的水療中心,才一營業(yè),就成為帝都市的酒店標桿,至今屹立不倒。
宋星望著那通透如琉璃的酒店,恍如隔世,鐘傾道:
“今晚住這兒吧?!?p> “你知道這里一晚上多錢么?”
“一晚上1399元。我剛訂了一個了,還可以再給你訂一個?!?p> 宋星在驚嚇中下了車,鐘傾比自己想象中有錢。
跟著鐘傾往大堂走,卻在辦理入住時被告知,整個酒店就只剩下一間房了。
“不對啊,我剛訂的房間?。 ?p> 鐘傾的暴脾氣說撕就要撕。窗外已下起了鵝毛大雪,宋星本就不愿意讓鐘傾再多破費,拉著鐘傾往電梯里走:
“沒事,你訂的不是套房么,我就在你房間里湊合一晚上吧?!?p> 鐘傾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嗷嗚白
大家將來記得提醒我,補一個倆人跑步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