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币粋€稚嫩地聲音響起，穆升陽、于觀觀同時望去，正是時雨。時雨表情看著十分沮喪，皺著眉，對于觀觀嚴肅地說道：“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好?！庇谟^觀向穆升陽使了眼神，穆升陽會意，便拿著食盒離開了。
時雨低頭頷首，道：“你第一天來的時候，跟我說你要問陽哥哥的話，就是要趕他走嗎？”
于觀觀上前去，輕輕地蹲下，撫摸時雨的頭發(fā)：“你不是也知道嗎？這是他所愿，我們不能這么自私地留著他，也不能用情義來捆綁他?！?p> “是，你說得對。即使我一直知道這件事，我仍舊接受不了。”時雨表情欲哭，輕聲道，“我在這世上并無至親，有的只有師父和陽哥哥，他們一直陪伴我長大。剛才我偷聽你們的話，陽哥哥他答應你離開，都把我嚇壞了。我才覺得，我一輩子都無法做好這種心理準備。”
于觀觀抱過時雨，道：“那以后，師兄跟穆大哥離開吧?！?p> 時雨搖頭道：“不行，師父沒有我的話，會吃不好，睡不好的。”
“可這就是人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些不同的選擇讓人與人之間面臨悲歡離合。但我們又必須選擇，然后走下去?！庇谟^觀放開時雨，認真道，“你以為你的陽哥哥可以做到瀟灑，我可以做到?jīng)Q絕，其實都不是。有些愿望，即使途中要放棄掉很多東西，也是要咬著牙去完成的。所以，時雨師兄，體諒一下你陽哥哥的心情吧，他心里受的苦，或許是我們無法想象的?！?p> 時雨囁嚅道：“我可以盡力對陽哥哥好，可以做好吃的給他吃，乖乖聽他的話，不讓他感到苦，這些都不能讓他留下來嗎？”
“欲報君之恩，當以君意為先?！庇谟^觀表情稍稍落寞，“今生我能報答他的，就是讓他毫無牽掛地離開吧?！?p> “……”
于觀觀抬眼，笑著對時雨道：“而將來，時雨做出什么決定，師妹都會支持你?！?p> 時雨沉默，良久才道：“師妹，你其實，也舍不得穆哥哥吧？”
于觀觀紅了眼圈，并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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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泉玩了五天，幾人意猶未盡。意外的是向來身體健康的苗苗突然受了風寒，大概是因為玩得太興奮，一次掉到苦泉里，就著涼了。眾人決定避開陰涼區(qū)，下山到附近樂州暫住。
人間四月，樂州比谷州城暖和得多。不同于谷州詩意滿城，所謂樂州情濃，是因為飲食、建筑、人情都留有了濃厚的當?shù)靥厣渲幸倭⑵呤嗄甑幕羰厦麆彤數(shù)爻霎a(chǎn)的紗絹為樂州人引以為傲的標識。
苗苗不能出門，時雨呆在旁邊陪她玩。于觀觀看苗苗是個好動的孩子，一場病著實折磨她，就想跑外面去看看能不能搜羅一些好玩的東西給苗苗。剛好穆升陽要去藥房抓藥，遂兩人一同逛起了午市。
于觀觀對穆升陽道：“說實話，苗苗一直隨她哥哥出入，似乎看見什么都會覺得很開心。”
穆升陽道：“既然如此，那不是很好辦嗎？”
“大哥，好辦不等于就不去花心思了?！庇谟^觀白了一下穆升陽，摸著下巴道，“第一次帶她出來玩，也沒有玩?zhèn)€盡興，只能讓她悻悻離開，她心里肯定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啊。只是她沒表露出來而已。”
穆升陽笑看著走在她身邊的女孩，自從和他攤牌之后，跟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改變，似乎比以前更加坦然了，沒了以前的顧忌，還經(jīng)常反駁他。
惹她生了一次氣之后，她大概是覺得，給他臉色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還挺有趣的。
“那少主想到了嗎？”
“唔，還沒。”于觀觀扯著穆升陽的袖子，道，“你也幫忙想想唄。”
“還是少主想吧，畢竟我是白薇口中那種粗獷的男人?！蹦律柭柫寺柤纾斑@種事對于我來說實在困難。”
于觀觀“哼”了一聲，道：“還以為你什么事都算無遺策，怎么想這些就不愿想了。以后到你恢復你的將軍公子的身份，娶了個要你一天送一個禮物的公主，我看你怎么辦?！?p> 穆升陽肯定地對于觀觀道：“少主放心，以我的性格，應該不會娶到這樣的姑娘，畢竟我也有自己的要求?！?p> “什么要求？”于觀觀好奇道，“賢良淑德的？”
“這個點不錯?！蹦律査伎嫉?，“唔，或者是，不能對我太兇?！?p> “……”于觀觀怔了一下沒接下去，咬著手指思考著。
不要太兇？這……不是很簡單嗎？那幫中很多女孩子，甚至是大荒上的很多女孩子都符合他的要求？本來她還以為，要像李云玉公主那種賢淑又具傾城之貌的美女才是他的菜，畢竟她知道穆升陽傾慕李云玉公主，奈何被他家中那位兄長搶先一步。
可是她的表現(xiàn)，不就離他所喜歡的越來越遠了？她本來只是想在氣勢上不輸于他，才裝得兇。穆升陽如今特別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不是就說明他對咄咄逼人的女孩子很反感？
于觀觀隨后心里一嘆，她想這些究竟在做什么，反正她已經(jīng)不能表白了。
哼，那她就豁出去了。穆升陽，你遇上了一個暗戀你的小狼女，算你倒霉。
“少主，怎么了？”穆升陽看著于觀觀一會兒慌亂一會兒想到奸計的表情，心里頓覺好笑，卻肯定了些從前沒想到的事。
于觀觀左手輕托右手，右手托著腮，挑眉道：“穆大哥，那你覺得你家少主對你兇嗎？”
“少主你……”
于觀觀接著柔聲道：“怎么了大哥？”
“你是在學白薇嗎？聲音怎么了？嗓子疼？”
“我在問你話呢！干嘛反問我?！庇谟^觀氣憤，恢復原來的聲音。
穆升陽“哦”了一聲，笑道：“我只是擔心少主的玉體?！?p>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輪不著你擔心！”于觀觀晃著腦袋走前去，穆升陽這人真不好坑，真會繞圈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瞎扯，于觀觀看見橋邊賣的紗絹，立即跑過去觀賞著，又狡黠地看了穆升陽一眼：“難得來到樂州，得買些當?shù)靥禺a(chǎn)回去，給靈鶯和苗苗也挑一塊好了，你和時雨要嗎？”
“少主，我暫時還沒到用女扮男裝的手段來掩飾身份的地……步……”穆升陽還沒說完，于觀觀拿出一塊純黑紗絹，踮起腳尖繞過穆升陽的頭，將紗絹披在他頭上。
于觀觀拍掌笑道：“哈哈！大哥你好漂亮。”
“想不到少主有如此癖好?！?p> “你這什么意思，究竟我有什么癖好？給我說清楚?！庇谟^觀瞪著眼裝生氣，兩手一扯穆升陽頭上的紗絹，穆升陽猝不可防地被拉近距離，兩人的臉靠得很近。
本來于觀觀是有目的地借機吃豆腐，沒想到穆升陽的臉靠那么近，她立即后悔了。因為她臉已經(jīng)不知道燙成什么樣了，被穆升陽看到她臉紅是遲早的事。
她慌亂地松開了手，而穆升陽卻沒動，他的臉仍近在咫尺，讓于觀觀渾身不自在。
穆升陽看著于觀觀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少主?！?p> “怎……怎么了?！?p> “從少主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確實挺漂亮的?！?p> 于觀觀怔了，半晌才“噗”了一聲，抱著肚皮蹲下，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恐怕在幫中，如果言韶能稱第一自戀之人，大哥你也能稱第二了。”穆升陽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于觀觀才感受到一層柔軟的布料披在自己的頭上，擦干眼角的眼淚，止住了笑，不解地抬頭看向穆升陽。
“少主喜歡紅色吧？”
于觀觀看了絹帛一眼，怔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聽言韶說的，少主看紅楓會看呆。”穆升陽笑意盈盈，好整以暇地頭上的黑紗扯掉，“而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看禮花不也看呆了嗎？少主大概很喜歡喜慶的顏色吧！”
穆升陽的話語，讓于觀觀甜進了心，臉紅著低聲囁嚅道：“都不知道，我是因為誰才喜歡紅色的?！?p> “苗苗和靈鶯那一份我已經(jīng)買了，至于我和時雨，還請少主饒了我們吧?！?p> 于觀觀給穆升陽做了個鬼臉，道：“今天就先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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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遠后，角落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子走到那個紗絹攤位面前，黑黝黝的臉蛋掩不住他俊朗的臉孔，他亮出一口白牙，笑道：“老板娘，給我一塊和那女人一樣的紗絹?！?p> “呵呵，你這小伙子，也是想送喜歡的人東西吧?！?p> “嗯，那女人戴得很好看?！蹦凶痈跺X后，拿著紗絹又繞回了暗處，麻利地給自己頭上披上紗絹，用一個簡陋的木環(huán)扣在頭上固定了下來，蒙住自己的臉容。穿過五六條巷后，隱在一個府邸對面的小巷中，借置放在巷中的空箱利索地爬上了屋頂。
紅色的艷麗紗絹披在一個邋遢的男子頭上，實在是不倫不類。只見那男子腰間拿出了一個彈弓，將一張紙條用繩子綁在一塊石頭上，對準府邸的院內(nèi)便射了出去，石頭恰好從開啟的窗射入一個房子內(nèi)。
小小的聲響，驚動了周邊埋伏在宅邸的黑衣人：“在那邊！”
“不認識的女人，迫不得已拉你入一場局中，真是抱歉了?！?p> 男子說罷，轉(zhuǎn)身滑下屋頂，開始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