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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生帝王家

第八十一章

君生帝王家 酥皮包子 2395 2020-02-24 09:15:37

  第八十一章這一局如何走出個通天大道

  清明時節(jié),細雨綿綿,一下好些天就像一段哼不盡的小曲兒。煙霧氤氳,輕紗似地籠著斑駁的老紅色城墻,和三五個正在翻砌長廊的太監(jiān)、提著襦裙走過水洼的宮婢。

  “這雨下得不緊不慢的,像要把這個春就這么給熬過去似的?!鼻搴佣酥帍拈T外走進來,又輕輕地跺了跺腳下的雨水兒:“您說是嗎?”

  “呵?!闭绺℃痰匦α诵?,從清河的手中接過藥:“這宮里的雨下了總會停,停了又要下,沒什么稀奇的。”

  “那是。”清河緊隨著甄浮嫣往內(nèi)殿走過去,嘴上免不了絮絮叨叨:“說到底,這陰雨連天的折騰人出不了門,也怪可惜外頭的春色了。換做往年,眼下正是踏春的好時候呢?!?p>  “只有熬得住陰霾的人,才有資格看絢爛的春天,不是嗎?”甄浮嫣一語雙關,意味深長地望了望窗外如絲線般的飄雨,疊嶂的云霧里依稀可見紅的櫻桃、綠的芭蕉。

  宮祈修穿一身棕褐色長布衫,襯得他佝僂的身材略微地挺拔些,近看,鬢如霜,眉眼渾濁無光,就一副垂死的模樣罷了。

  他的身邊是甄荏,模樣算不得俊俏,但底子里透著一股武人的驍勇。這二人原本年齡相仿,算來上下也差不了幾歲,如今這么一站,倒像是叔侄的樣子了。

  二人盤腿坐在楚河漢界的兩岸,面前是黑白分明的硨磲棋。

  從棋盤走向看,這一局對峙得已有些時候了。

  “少爺…”清河乍見甄荏,眼睛里又驚又喜,生怕被人察覺了似的,趕忙地低下了緋紅的臉:“甄少爺,您來了?!?p>  “嗯。”甄荏淡淡地應聲,儼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你何時來的,不和我說一聲?!闭绺℃绦闹敲鞯厍屏饲魄搴?,又柔和地看了看甄荏:“也好讓我提早備些東西給你帶回去?!?p>  “如今正是暮春,雨長,天寒,母親總記掛你夜咳的老毛病,便遣我送些手作的枇杷露給你?!闭畿蟮嗔说嗍掷锏淖仙皦?,頗為得意地說:“枇杷在秋冬時開花,春夏之際果子成熟,集四時之氣,滋陰潤肺,化痰止咳?!?p>  “瞧你平日里咋咋呼呼,這會兒說起話來倒文縐縐的?!闭绺℃檀蛉さ溃骸斑@些話…決不是你說得出來的,倒像是有人教了你?!?p>  “是元瞳?!闭畿蟛缓靡馑嫉負狭藫夏X袋,傻笑道:“姐,枇杷露是元瞳做的,道理也是元瞳說的。”

  元瞳是甄荏上月底迎娶的正室,模樣品行,一應俱全。

  “……………”清河自然聽起過元瞳的名字,也隨著甄浮嫣見過那姑娘的丹青——眉眼細長,眼眸似水,確是溫婉。

  “元瞳元瞳,瞧你開口就離不了她,你該把她帶進宮,讓我們瞧瞧這元瞳到底是怎樣個天仙的人兒。”

  “我何嘗不這樣想,但她性子生,怕見人似的?!?p>  “是嗎?”

  “咳咳咳…”宮祈修的干咳打斷了姐弟倆的寒暄:“嫣兒,我與甄荏還有要事相談?!?p>  “哦?!闭绺℃虒⒆仙皦唤o清河,和聲細語地囑咐道:“加一些冰糖在里邊,熬上半個時辰?!?p>  “好。”此刻,在清河的腦海里,一個叫元瞳的影子揮之不去。

  “多勺些枇杷露,給少爺和你自己也煮一碗?!闭绺℃逃址愿馈?p>  “剛才說到哪兒了?”待清河退下了,宮祈修方才邀甄荏坐下來。

  “前天夜里,花世權(quán)抱病死了,風聲緊,逢人連吊唁也不準?!闭畿蟪鈴埻撕脦紫?,這才放心地壓低了聲:“我派仵作夜?jié)摶ǜ?,查驗尸身,證實是中毒身亡?!?p>  “花家上下幾百號家仆把關,如何連下毒都排查不出來?”宮祈修不解,這事情另有蹊蹺。

  “毒箭木原本乃是藥用植物,其種子有解熱,主痢疾之功效,用量尤為嚴格,一般很少使用。但箭毒木的汁液含有劇毒,一滴可使中毒者心臟麻痹,見血封喉。”

  “有人在藥里動手腳?!闭绺℃滩唤孪氲溃骸岸沂侵劣H?!?p>  “無論誰下的毒,總之人死了。”宮祈修擰著眉,若有所思:“趙泰山的孫女如今位在淑妃,花世權(quán)的長女貴為皇后,如此,花家和趙家都被他牢牢地捏在手里了?!?p>  “我們想利用朝廷內(nèi)部的斗爭拖垮他,已經(jīng)做不到了?!闭畿蟪敛蛔獾卣酒饋?,在殿中央走動著:“里頭搗不爛,就得從外頭開始整!”

  “你坐下,別晃來晃去的?!闭绺℃汤≌畿螅骸拔覀儚拈L計議?!?p>  “墨秦此去大訾,游說得如何了?”半晌,宮祈修問。

  即便花家、趙家與宮祈儀共進退,朝廷內(nèi)部暫時地擰成一股繩,只要北大訾、南兮楚同時發(fā)兵,對大儲形成圍攻之勢,長年累月,相持不下,外患必然激發(fā)內(nèi)患,夾縫之下的宮祈儀遲早退位。

  “無功而返?!闭畿髶u了搖頭:“墨秦昨日回的國,原本他同老汗王商洽得十有八九,隨后來了帶京城口音的兩個人,蒙得嚴實,看不清臉,和十三王爺聊了好一陣。這兩人前腳剛走,老汗王后邊緊跟著改主意,說什么也不肯發(fā)兵了?!?p>  “一直沒探實那二人的身份嗎?”宮祈修沉下臉。

  甄荏又搖了搖頭:“墨秦說,一男一女,女的肚大如斗,約摸臨產(chǎn)的模樣了。”

  “……………”忽而間,像一根針扎進甄浮嫣的心頭肉,尖銳,冷冰。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目光投向他:“祈修,難道…是他們?”

  “嗯,是他們,錯不了?!?p>  “…………”

  霎時間,三人掉進了無端的沉默,在背后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把他們的脖頸捏拿著。

  宮祈佑,司徒蜓,這兩個名字在眾人的腦海中回旋,似有迭起的迷霧繚繞,又如明鏡般一目了然。

  “…………”宮祈修緊緊地盯著棋局,手指間拈著的黑棋久久不落下:“下一步,怎么走?”

  “花家、趙家這兩棵大樹撼不動,大訾不肯發(fā)兵,兮楚上回吃了咱們的敗仗,他們的幾千騎兵恐怕難出了?!闭畿笠贿呎f一邊搖頭:“如今能為我們所用的,唯有墨家的舊部了,可墨秦又不是個善茬,用他,無異于飲鴆止渴?!?p>  “墨秦游走大訾之時,是何人統(tǒng)帥的墨家舊部?”宮祈修緩緩地落下棋花,曲徑通幽,柳暗花明。

  “黑風?!闭畿笙肓税胩欤疟某鲞@個名:“此人真名不詳,因膚色黝黑,外號黑風。”

  “甄荏,你且去打聽他有何愛好?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p>  “嘿!”甄荏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這哪里用得著打聽去?此人乃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p>  “那就好辦了?!睂m祈修終于將黑棋走出了通天大道,他笑道:“明日,讓墨秦跑一趟兮楚,力求李奎出兵?!?p>  “剩下的,就交給我安排。”甄浮嫣淡淡地笑了笑,將柔和的目光迎向?qū)m祈修。

  此時,雨大如串珠,又似把把利劍,鏗鏘地沖往屋檐上、高墻上俯沖去了。

  “我去看看枇杷露做得如何了?!闭绺℃陶f罷,尋清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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