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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鴻音

番外篇岐山之變(2) 朝夕越千里 驟雨訪舊夢

劍嘯鴻音 小樓疏雨 3187 2019-05-29 12:51:09

  穆清施展輕功在夜幕中飛馳,無邊的暴雨沖刷著天地,云層中驚雷隱隱,仿若他被逐出岐山的那天。自那時起,穆清獨自一人浪跡江湖,所謂的正派人士避他如蛇蝎,倒是那些亦正亦邪的人物相交甚廣,有人對飲有人過招,沒有了門規(guī)束縛,倒也過得逍遙自在,他從未想到過還有回岐山的一天,只是偶爾會在夢里再次踏上那條熟悉的山道。

  穆清漸漸減緩了速度,他雖說正值壯年,內(nèi)力渾厚,然而連夜施展輕功趕路也有幾分吃不消了,岐山遠在千里,若照這樣下去,別說救援同門了,只怕在路上便會喪命。又行了幾里,穆清隱約看到前方路旁有一家茶棚,雖說被暴雨摧殘得七零八落,但好歹也算是有片瓦庇身。他輕而易舉的震開了灶間的木門,收攏了干燥的柴火燃起火堆,從墻角的瓦缸中舀了一瓢清水,草草吃了些干糧。溫暖的火光帶走了暴雨帶來的濕氣,穆清望著熊熊燃燒的火堆有片刻的恍惚,幼時薛夫人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歷歷在目。

  休息了半晌,穆清整理好心緒,開始調(diào)息,待到穆清將內(nèi)息運轉(zhuǎn)了七十二周天,他緩緩睜開雙眸,張口吐出一口濁氣。身旁的火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熄滅了,只余幾道青煙,屋內(nèi)還保留著幾分余熱,他起身望向窗外,雨勢已經(jīng)弱了下來,空中翻滾的烏云漸漸散去,東方的天空隱隱透著紅光。

  穆清望著逐漸停歇的暴雨,有些出神,陡然聽聞昔日師門遇襲,那一瞬間仿佛被攥緊的心臟讓他不及多想,連馬匹也沒準備,說不得只能在路上想辦法了。

  正想著,遠處忽然傳來隱約的馬蹄聲,穆清閃身出屋凝目望去,是一群胡商,心下立刻有了決斷。

  穆清施展輕功,幾個縱躍便趕上奔馬,只見他足下一點,如大鵬展翅般飛身而起,一把拎起原本騎在馬上的胡商,手臂一送將其拋向路邊,口中大喝道:“兄臺,得罪了!”

  那胡商宛如騰云駕霧般被拋出兩丈開外,直嚇得哇哇大叫,還以為命絕于此,不想?yún)s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同行的伙伴以為遇上了劫道的強人紛紛逃散。卻見穆清看也不看他們,拋下一只鼓鼓囊囊的錢袋,勒轉(zhuǎn)馬頭向著東方疾馳而去。

  “駕!”穆清不眠不休的奔馳了十三四個晝夜,途中還依葫蘆畫瓢搶過兩匹馬做輪換之用,現(xiàn)在已只余一匹勉力堅持,卻也是強弩之末。眼見岐山近在眼前,他不由得更加焦急。

  “駕!”穆清再次催馬,忽然只覺那馬前蹄一軟,向前倒去。他出掌在馬鞍上運功一拍,借力騰身而起,躍向道旁的草叢,落地時只覺雙腿酸軟,竟是沒站穩(wěn),順勢滾出七八米才停下。

  穆清撐起身,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丹田內(nèi)內(nèi)息亂竄如刀絞般劇痛,竟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他勉強坐正身子,努力將體內(nèi)左突右奔的內(nèi)息強行歸束起來,緩緩沿著任督二脈運轉(zhuǎn),直到半個多時辰后才勉強運行完三十二小周天,紊亂的內(nèi)息再次平靜下來回歸丹田。

  穆清緩緩睜開雙眼,一向炯炯有神的星眸里布滿血絲,一眼看去竟有幾分陰森可怖。他知自己此刻內(nèi)力損耗極大,別說和人動手,就連學過幾分功夫的普通人都不如,即便是強行上山也無濟于事,只得靜心打坐,直到兩個時辰后放感內(nèi)息恢復了六成。

  這番耽擱下來,天色已是極晚,穆清心中不安愈來愈盛,借著昏暗的月光再次踏上了熟悉的山路。腳下的路雖有十年未曾走過,然而再次踏上時那熟悉的感覺卻恍若昨日,往昔的記憶爭先恐后涌來,領(lǐng)著幾個師弟偷溜下山喝酒,替年幼的師妹買紙鳶和頭花,一想到與親人無異的同門如今生死未卜,穆清再次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轉(zhuǎn)過一道山崖,朱紅色的山門映入眼簾,穆清記憶中昔日莊嚴肅穆的山門如今已是殘破不堪,干涸的血液門前的石階染成觸目驚心的黑褐色,兩扇山門連帶其上高懸的岐山派門匾,被人一劍劈成兩半,凝目看去,那斷口雖已有些變色,卻十分整齊,可見破門者不僅功力不弱更有利器在手。穆清自持若自己處于巔峰狀態(tài)也可做到破除山門,此刻不過恢復了六成功力,只怕不是那人敵手。這般判斷下,他更是小心謹慎,趁著天色昏暗藏身于道旁灌木喬木之間,悄悄潛向岐山大殿。

  行至一半,風中隱隱傳來刀劍交擊之聲,穆清凝神細辯正是從大殿方向傳來,然前往大殿的道路卻毫無敵蹤。穆清闖蕩江湖多年,心知此事甚為反常,并未急著趕向大殿,反而停下腳步隱身樹叢中細細觀察,片刻后果然在附近的樹梢、灌木之中發(fā)現(xiàn)了七個隱藏的暗哨——兩個藏在樹梢、五個伏在灌木中,最近的距他不過十丈,若是他之前貿(mào)然行動,此刻定然已將他們驚動。

  所幸,從他們略顯渾濁的呼吸聲判斷,這幾名暗哨并不算什么好手,穆清完全可以將他們?nèi)空D殺于此,唯一的難題是,他必須在不驚動殿內(nèi)眾人的情況下迅速做到這一切。

  穆清思索了片刻,從懷中摸出三支黑色的袖箭放在右掌中,正對著三丈外樹梢上的第一個暗哨,屏息靜待,這時一陣山風卷過,草木隨風搖曳,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正是絕佳的時機。穆清眼中陡然一亮,只見他迅速向每支箭尾彈去,三支箭幾乎同時疾射而出,渾厚的內(nèi)力包裹著袖箭悄無聲息的飛向樹上的暗哨,只聽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其中一箭穿喉而過,竟是將那人瞬間擊殺,連一絲聲音也不及發(fā)出,緊接著的兩箭分別穿過他的肩胛,將尸體釘在樹上,待山風止時,剩下的六名暗哨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半點痕跡。

  穆清三箭既出,立刻悄聲繞過地面的數(shù)個暗哨,潛到另一個躲在樹上的暗哨附近,依法炮制悄無聲息地將其誅殺。失了上空的眼睛,剩下的五名暗哨再無法構(gòu)成威脅,被穆清一一潛到身后抹了脖子,不過片刻之間七名暗哨甚至沒能意識到有人潛入,就已全軍覆沒。

  清理了這七人,穆清并未急著趕向大殿,反而靜待了片刻,直至確認附近真的再無埋伏的敵人,這才慢慢靠近大殿,施展輕功,仿佛一只壁虎一般順著柱子攀上屋頂。他在屋檐上行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找到了自己在尋覓的東西,那是正梁上方數(shù)片薄瓦,雖然看上去和附近毫無區(qū)別,事實上卻是一道可供少年通過的暗窗,正是他年少時調(diào)皮偷偷做的手腳,以便偷聽師傅議事,想不到時隔多年竟無人發(fā)現(xiàn)。

  穆清悄然伏在檐上,輕輕打開暗窗向內(nèi)望去,只見殿內(nèi)一群帶著黑色鬼面的黑衣人手持兵刃將岐山派諸人圍在中央,岐山派中人人渾身浴血,除了掌門薛銘和其夫人,此刻還能勉強站著的只剩十余弟子,除卻他們,大殿各處還有不少岐山門人躺在血泊之中。薛銘傷勢也不輕,薛夫人更是靠長劍拄地堪堪穩(wěn)住身形,只是不見穆清的小師妹薛天璇。

  一名身著輕甲,肩披紫袍的青年,被四名黑衣青面人簇擁著,站在黑最前方,但見他不過二十歲模樣,面如玉冠,鳳目星眸,端得一副好相貌,手中把玩著一副紅色的鬼面,儼然就是領(lǐng)頭之人。

  薛夫人瞪著那人,厲聲喝道:“萬鈞,我岐山待你不薄,你竟然欺師滅祖,與人里應外合,斷我岐山根基。”

  萬鈞一陣輕笑,輕佻地說道:“岳母厚恩,小婿自不敢忘,今日不過是與朋友同來迎回璇妹,畢竟哪有這出嫁女在娘家長居之理?!?p>  聽得萬鈞一席話,薛夫人只覺血氣上涌,顫抖著聲音怒道:“我當年瞎了眼,才將璇兒許給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你休想……”

  “夫人,”薛銘忽然開口打斷了薛夫人,冷靜地說道,“多說無益?!?p>  薛夫人聞言,看了丈夫一眼,強行壓下怒氣,轉(zhuǎn)頭不再理會萬鈞。

  “岳父大人,且聽小婿一言如何?!比f鈞不再理會薛夫人,對著薛銘說道,“小婿此來不過是想迎回璇妹,她以有了我萬家的骨肉,怎可經(jīng)月不歸。只要岳父大人替小婿指一條明路,再以三光七曜功作為璇妹嫁妝,小婿送完二位一程后,定然放諸位師弟師妹一條生路?!?p>  薛銘看向萬鈞,面色平靜無波,淡然道:“天璇早已嫁作萬家婦,并未歸家,萬少主請勿為難我等。而我岐山弟子,自有一番風骨,倒也無須萬少主替他們擔心?!?p>  “哼!”萬鈞冷哼一聲,話音未落只見身旁一名鬼面黑衣之人已提劍削下,斬落一名岐山弟子的右臂。那弟子低呼一聲,旋即忍住痛呼,強自站定,目光堅定地瞪著萬鈞,鮮血從他斷臂出噴灑而出,片刻之后便因失血過多昏倒在師兄弟懷中,期間除了一聲低呼外,愣是沒再發(fā)出半點呻吟。

  萬鈞此前已斬傷數(shù)人,此刻見岐山眾人依然一臉堅色,毫無退縮之意,心緒不由得一陣浮躁,眼中厲芒閃動,陰邪之氣外露,森然道:“薛掌門好風骨,只是可憐了岐山弟子們,為成全掌門難逃這等零碎苦楚?!?p>  薛銘對萬鈞之言恍若未聞,替受傷的弟子點穴止血后,旋即閉目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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