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阿月每日午后都去書閣,蘇流風若是休沐,也會陪同。
如此過了幾天,秦三娘才舒了一口氣,她想著女兒該是會慢慢收心了。
在她看來,孩子多瞧些書,并不能如何。
當然,她也知道,這幾日她同女兒同吃同住,對方也多有不便。但無法,過去的十幾年她已虧欠女兒太多。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她無法接受月兒再過那種“牢獄”般的日子。
*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初五,白辰照例按時來到荼蘼界。
姜漓看著坐在大石塊上的人,不由哂笑,“師弟行事向來迅疾,這一次倒是有耐心。只可惜,你那徒兒怕是連府門都出不來。畢竟還有塵緣,又哪里能全然不顧血親呢?”
白辰睜開雙眸,眼睛清澈無波,與往日并無不同,“她能來也好,不能來也罷。我既不能出手,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身為師父,每日前來授課,是我職責所在?!?p> 姜漓負手往前走了幾步,在石塊前丈余位置站定。
“如今時間如此倉促,你可還想她去……友邦之戰(zhàn)?”青年猶疑片刻才說出那場比試的名字。
白辰抿了抿唇,低垂著頭不語。
姜漓見狀,知對方心里也矛盾得很,便也不再多言,自去了。
須臾,前方空地周圍的荼蘼花瓣,倏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漸漸從地上回旋到半空……
白辰就仿若入定一般,雙目放空地盯著一個地方,面上無甚表情。
只是那對微微蹙著的劍眉透露了他心底的紛雜。
過往這么多年,他縱然穩(wěn)妥,也做過不少鋌而走險的事情。
只這一次,他心里最為不安。
他在師父夜陌子的那里曾經(jīng)看過一段異聞,當年月神還不是月神,仍是上仙。其因久久無法晉升神界,無極圣尊便封印其道行,將其放到下界去歷練。
后來,他因出手相助他人,而面臨魔神麾下幾員大將困堵,幾番爭斗,月神幾乎氣竭。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月神恐要遭魔界毒手之時,月神卻奇跡般地突破了封印,晉升至神界。
戰(zhàn)局瞬息逆轉(zhuǎn)。
白辰不止一次猜測月兒就是真神轉(zhuǎn)世,不知是何緣故,恰好也被封印了道行,所以當圣上將比試之事交由他全權(quán)處理之時,他便想將她當作一奇兵,打?qū)Ψ揭粋€措手不及。
但是……
如果他猜測錯了呢?
那么,不止會輸了比試,甚至會危急女孩兒的性命和名譽。
他又何嘗不知,英雄一事在凡界極難說清。
你若贏了,得萬人喝彩;你若輸了,承萬家唾罵。
那么小的女孩兒,她怎么承受得住呢。
不若再去驗證驗證女孩兒身上是否有封???
他納氣收功,那半空的花瓣就一下子失去了依托,紛紛揚揚地飄了滿地。
散落之前乍看,那些花兒組成的,竟是一個月字。
白辰掐指一算,時辰將近,看來月兒今日又是不能來了。
……
再晚些的時候,他下了朝議,便去了師父閉關(guān)前的居所——無極殿。
夜七隨在身旁通稟,“大人,林帥望您再去府上做客,請?zhí)桶葙N都送來好幾封了。還有妖族的緋煙公主,已是第二次送了拜貼來。再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白辰邊往前走,見夜七說話吞吐,如是問道。
“再來就是妖族王后……”
白辰愣了一下,淡淡說道:“我知曉了,只如今還有要事,實在是抽不開身。你替我一一回絕吧……現(xiàn)在就去?!?p> “是?!币蛊弑I(lǐng)命,等自家大人走遠以后,方自言自語道:“上次送了雪櫻種子來,這一次又送了拜貼來,王后到底想做什么啊,若還喜歡他家大人,當初又為何嫁給妖王呢?”他嘖嘖搖頭,轉(zhuǎn)頭沒走幾步,卻是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白辰來到無極殿,捏訣施法,不一會兒,好幾十本書便從四處飛至他面前,浮空任其翻閱。
不消一刻鐘,白辰就全數(shù)看完了。
“回?!彼缡且徽f,那些書又歸到原處。
男子秀極的面孔卻露了一絲為難,“這手臂脖頸之處,尚能探查,但……但那些地方怎么看?”
受封印者,身上必留痕跡?;螂[或顯,都不一定。
若要讓隱藏的封印顯現(xiàn),需得受封者本人或外人施以極大的功力方可。
封印所在位置并不固定,但看各人目的,若有些人不想別他人發(fā)現(xiàn),恐一開始就會選擇身體較為隱蔽的地方下印。
白辰如是想著,便回了觀星閣。
剛走到半途,卻看到夜七被綁在一棵樹上。
他一個御行過去,就要去解,突然一股熱極的火焰撲面而來。
白辰捏訣祭出八卦,整一個如蒼穹般蓋下來,將那股火融入了陰陽圈里,直至化為虛無。
“啪啪啪!”一身火紅色衣衫的女子不由鼓掌,笑聲如鈴,“國師這一手無極可真是得了夜道尊的真?zhèn)鳎媸堑搅藸t火純青的境界。”
“緋煙公主?”白辰見到人先是作了一揖,接著問道:“不知我這屬下哪里得罪了公主,白辰替他向公主賠罪,還望公主大人大量,饒他一次?!?p> “好說好說?!本p煙繞了一縷耳鬢的紅發(fā),眉眼傳情,聲音撩人,“這人最大的罪過,就是老是不讓我見國師,自那日小朝議一別,緋煙我可是不曾再見過大人了?!?p> 說著,女子還故意靠近白辰幾步,有意無意地將衣衫拂過男子身上。
夜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家主子的桃花也太多了吧,一個王后還沒打發(fā)呢,又來一個公主?
然而白辰卻不這樣想,“聽聞少尊近來也常出入宮中,公主同白辰站得這般近,不怕惹人閑話?”
妖族公主仰慕青冥少尊一事,幾乎天下皆知。
果然,緋煙一聽此言,立時收了剛才的模樣。
白辰見狀,又作了一揖,“還請公主有話直說?!?p> 緋煙嗤笑一聲,“我王兄愛惜王嫂,特準她回故土體驗風情,可誰又能想到呢,那個女人竟然還要來找她的舊情郎?”
男子聞言,低聲斥道:“公主慎言,白辰一心向道,從未同誰有過絲毫兒女之情。云昭上仙如今也是妖族王后。公主所說虛言,若是傳揚出去,對妖王的聲譽亦是損害極大?!?p> “哼,誰不知道那女人曾在觀星樓前邀國師您斗法,還放話,她若贏了你,你就得做她的雙修道侶?”
白辰實在懶得回應(yīng),直接一掌劈到樹上,那纏著夜七的紗緞應(yīng)聲而裂。
“走?!?p> “你!”緋煙見狀,氣得又要大打出手。
白辰拉過夜七,往后御行疾退,又順手捏訣下了一個太極將公主及其隨從困在其中,“此陣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公主稍等片刻便能出去。白辰還有事,先失陪了?!?p> “白辰,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緋煙氣極,她雖功力不淺,卻跟面前這男子有一定的差距。
這一次,她只好吃啞巴虧了。
讓她為這等事情去告狀,她也是丟不起那個臉。
離千墨
沒有什么堅持不下去的,提筆,專心寫,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