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晚風(fēng)輕撫著路邊楊樹的每一片葉子,月光拉長了樹下一對戀人的影子。蕭劍鋒和趙佳欣并肩走在林蔭小路上。
蕭劍鋒低聲說:“那天晚上的行動大獲成功,當(dāng)時好險啊,差一點就露餡了?!?p> “我過去也曾遇到過這樣的危險,想起來就心驚肉跳?!壁w佳欣能想象到當(dāng)時的緊張情景。
“唉!”蕭劍鋒深深嘆了口氣:“這么多年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在情報總局臥底,感到非常孤獨,每天都在演戲,真的是身心疲憊呀。”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當(dāng)年,我在特高課臥底時,也是這種感覺。”
趙佳欣出生于北平的一個書香門第家庭,父母都是日本留學(xué)歸來的愛國知識分子,在父母的影響下,她從小就精通日語??箲?zhàn)爆發(fā)后,她在北平中學(xué)秘密加入了中共。1944年初,特高課華北局機關(guān)長松本一郎的侄女杏子前往上海途中被我軍秘密抓獲。松本一郎自離開家鄉(xiāng)后就再也沒見過杏子,趙佳欣的年齡、身高甚至相貌和杏子都有些相似,最重要的是,趙佳欣精通日語,所以,組織上決定由當(dāng)時化名林小雨的趙佳欣冒充杏子,潛入到特高課。
蕭劍鋒看看趙佳欣:“我真的很佩服你,一個女孩子,臥底在日本人的狼窩里,沒有超高的智慧和膽量,是絕難做到的。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每天尚且心驚膽戰(zhàn),可想你當(dāng)時是怎么做到的?”
“唉!”趙佳欣嘆道:“其實,你只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心里也就坦然了。那時,我每天都強迫自己忘記真實身份,每天都默默念叨,我不是林小雨,我是日本人,我是機關(guān)長松本一郎的侄女杏子。”
趙佳欣的臉上沒有了笑容,腦海里閃出驚魂一幕——
一間密室里,昏暗的燈光下,林小雨展開日軍西南前線軍事布防圖,用微型照相機分段拍照。
幾天后,林小雨在松本一郎辦公室門口,偷聽到屋內(nèi)一個日軍軍官和松本一郎的談話聲,由此得知,我軍負責(zé)傳遞情報的交通員被捕了。
那份絕密地圖平時鎖在松本一郎的保險柜里,保險柜的鑰匙片刻不離松本一郎的內(nèi)衣口袋。林小雨是在松本一郎一次酒醉后獲取鑰匙模子的?,F(xiàn)在,交通員被捕,林小雨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暴露了。她做好了應(yīng)變準備。果然,松本一郎打來電話,讓林小雨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放下內(nèi)線電話,林小雨思索了一下,拿起外線電話撥通一個號碼。稍停,電話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喂,哪位?”
“是新泰服裝店嗎?我是杏子,我昨天在你們店里買的衣服尺寸有點大,我想換一件可以嗎?”
這是林小雨與她的助手約定的一句密語,意思是:我可能已暴露,在預(yù)定地點接應(yīng)。而林小雨的助手正是蕭劍鋒。
蕭劍鋒在電話里說:“可以,您把衣服送過來吧?!?p> “謝謝?!?p> 電話掛斷,林小雨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插在后腰上。
林小雨走進松本一郎辦公室,用日語問:“叔叔,您找我。”
“來來來,杏子,坐下?!?p> 林小雨坐在松本一郎對面。松本一郎給林小雨倒了一杯清酒:“事情一會兒再說,你先陪叔叔聊聊天吧?!?p> “機關(guān)長,噢,叔叔今天怎么了?”
“唉!離開家鄉(xiāng)太久了,有些傷感?。∵@場戰(zhàn)爭打了十幾年了,我一直沒機會回家鄉(xiāng)看看,都快忘了家鄉(xiāng)的模樣了?!彼杀疽焕伤坪跤行﹤?。
林小雨用流利的日語說:“怎么會呢?家鄉(xiāng)的記憶是永遠不會忘記的?!?p> “對對對,”松本一郎笑道:“家鄉(xiāng)是美好的,每當(dāng)想起家鄉(xiāng)的美景,就有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唉!時間過得好快呀,我離開家鄉(xiāng)時,你才七歲,雖然你當(dāng)時年紀小,但你一定知道,我們松本家族有一把祖?zhèn)鞯奈涫康?,你爺爺?jīng)常用這把刀教你爸爸和我刀術(shù)。我記得這把刀好像是江戶時代的產(chǎn)品。”
“叔叔記錯了吧,應(yīng)該是安土桃山時代的名刀?!?p> “噢,呵呵呵,對對,是安土桃山時代的產(chǎn)品,還是年輕人記性好啊?!彼杀疽焕啥⒅中∮甑难劬φf:“我記得,你小時候好淘氣呀,經(jīng)常爬到院里的那棵桃樹上摘桃子吃。有一次,你從樹上摔下來了,腿上劃了個大口子,哇哇大哭,還是我抱著你去醫(yī)院縫了幾針,你還記得嗎?”
“當(dāng)然記得,那時,叔叔最疼愛我了?!?p> 松本一郎的笑容消失了“你真的記得嗎?你的記憶很好嘛?!?p> 林小雨愣住了。
松本一郎盯著林小雨看了好一陣,又問:“杏子,那你一定記得,咱家離下鴨神社很近,叔叔經(jīng)常領(lǐng)你去下鴨神社燒香。每次回來的路上,你總是要到吉野家餐館吃章魚小丸子,那可是東京最著名的小吃吆。還記得嗎?”
林小雨猶豫了一下:“好像不是章魚小丸子,應(yīng)該是海鮮餡餅吧。”
“哼哼哼,”松本一郎冷笑一聲,眼睛里射出一股兇光:“你果然記性很好?!彼従彾似鹁票蛄艘豢?,神態(tài)隨之輕松下來。“來來來,杏子,坐到叔叔身邊來。”
林小雨猶豫片刻,緩緩站起身來,機械地走到松本一郎面前,她的手摸了一下后腰上的手槍。
松本一郎一把抓住林小雨的胳膊,強行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林小雨一個踉蹌,倒在沙發(fā)上。松本一郎趁勢把手伸向林小雨的后腰:“噢,這腰上還別著手槍吶,呵呵,這種場合別著槍不大適宜吧?!彼樖职蚜中∮甑氖謽尦槌鰜恚拥讲鑾咨?。
松本一郎一使勁,將林小雨按倒在沙發(fā)上:“你不是杏子,我家院里從來就沒有什么桃樹,我家離下鴨神社遠著呢,你也從來沒去過吉野家餐館吃過什么小吃。說,你到底是誰?”
林小雨用力推開松本一郎,神色坦然的站起身來,用漢語說:“事已至此,我也不必隱瞞了。的確,我不是杏子,我是中共特工林小雨?!?p> 松本一郎大驚失色,猛地拔出手槍,指著林小雨吼道:“八嘎,你-----是你竊取了西南前線的軍事布防圖,說,你把情報交給誰了?”
林小雨坦然面對松本一郎:“不錯,軍事布防圖是我密拍的,但是,那不叫竊取,那里本來就是我們的地盤。我把情報交給他了?!绷中∮暌恢杆杀疽焕傻纳砗?。
松本一郎猛一回頭,林小雨突然飛起一腳,踢飛松本的手槍。松本一郎身子一晃、站穩(wěn)腳跟,隨即撲向林小雨?!皣W啦”一聲,林小雨掀翻茶幾,桌上的酒瓶、酒杯一股腦的砸向松本一郎。松本踉蹌后退,險些摔倒。林小雨抄起旁邊高幾上的花瓶,狠狠砸在松本的腦袋,松本一郎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