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覺得,北漠突然有此變化,是何緣故?”
覃亦歌扭頭看向方佑澤,后者直直地看著前方,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大概并沒有將自己的問題當(dāng)做一回事。
她放緩了馬的速度,想了想說道:“他們,有了別的,了解叢林戰(zhàn)斗的將領(lǐng)?!?p> 方佑澤稍稍驚愕地掃了一眼覃亦歌,臉上重新帶上了笑意:“王妃果然絕頂聰明。”
“是誰?”覃亦歌徑自問道。
“詹寺德,南梁津州人。”方佑澤帶了些許諷刺道。
“詹寺德?”覃亦歌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眉毛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重復(fù)了一遍:“津州詹氏?”
“對,就是那個津州詹氏,王妃雖是北燕人,對南梁的了解甚多啊?!狈接訚砂胝姘爰俚卣{(diào)侃了一句。
覃亦歌搖了搖頭沒理會這話,心思還放在詹氏的身上,停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詹家,投奔了北漠?”
很多地方都有屬于自己的代表人物,或者是,極為出名的家族,比如宣城的林氏久安藥堂,或者祁山一脈中的藥谷,這類人或者勢力掌控著這個地方很大一部分的話語權(quán),多半是來自于他們多年的勢力積淀和威望。
而近幾年在津州內(nèi)充當(dāng)這樣的領(lǐng)頭人物的就是詹家,詹氏是數(shù)百年的家族,原本詹氏先祖曾代代在朝中為官,歷朝三代。
但是三十年前,政黨紛亂,詹氏老太爺受到牽連,被貶至津州,但是好在多代為官讓詹家底蘊深厚,來到津州之后,大修德善,很快就建立起來一方名聲。
詹氏會對朝廷懷恨在心也并不是不能夠理解的,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們竟會投奔北燕,依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不過是去年年底的事情。
但是她那個時候只整理著自己已知的事情,竟內(nèi)關(guān)注過津州發(fā)生過什么。
方佑澤倒是很快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詹家沒有投奔北漠?!?p> 覃亦歌不解地皺了皺眉,沒說話等著方佑澤繼續(xù)說下去。
“詹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p> 不存在了?覃亦歌的眸子閃了閃,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一個家族被說作是不存在了,一般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沒落了,沒落到已經(jīng)不能用詹家來說他們,二是被滅了,各種緣由,并不清楚。
“去年十月中旬,詹家一夜之間被屠,老少婦孺死者近百人,沒有人知道為什么,也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詹家的財富被當(dāng)?shù)叵唇僖豢?,詹家被從津州徹底抹去。?p> 一個能夠三代為官的家族,即便被貶之后,樂善好施的家族,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樣的事情,才會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
覃亦歌隨著方佑澤放慢了馬的速度,慢慢往前挪著說道:“那詹寺德?”
“他原本是詹家的嫡長子詹云懷,雖然不清楚他怎么躲過了屠殺,但是后來他藏身在津福寺,再后來,他就出現(xiàn)在了北漠?!?p> 覃亦歌很認真地聽完,最后點了點頭道:“所以詹寺德的名字是這么來的嗎,因為寺廟的德修,救了他一命?”
“大概吧。”方佑澤莫名噎了一下,似乎是被覃亦歌根本不在重點上的想法吧。大概因為他是南梁人才更覺得這種家破人亡之后向整個國家復(fù)仇的事情感覺到諷刺。
不是覺得詹寺德諷刺,而且覺得自己所在的國家可笑,到底是怎么樣的絕望,才會讓一個名門望族的嫡子,出身在文官世家卻立志學(xué)習(xí)兵法的人,扭頭投入敵營,轉(zhuǎn)而將兵刃對向自己的國家呢。
覃亦歌知道方佑澤隱忍的眼睛中在想什么,但是她還不能就這么放心地將這種“大逆不道”地話在方佑澤面前說出來,哪怕他們都清楚當(dāng)今的南梁是多么的可笑。
“王爺見過詹云懷?”她問道。
她說的是詹云懷,不是詹寺德,方佑澤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道:“幾年前到津州的時候見過一次。”
“幾年前?”
“嗯,四年前吧,”方佑澤想了個大概說道:“那時候他過二十五歲生辰,我就去湊了個熱鬧。”
“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三十歲了。”
“是啊,應(yīng)該成熟了更多吧?!?p> “他,很厲害嗎?在兵法上。”
“他,很厲害,不光在兵法上?!?p> 不對仗的回答挑起來覃亦歌的好奇心:“不光?”
“他當(dāng)時讓我看了他自己設(shè)計的單人輕弩,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型,但是威力已經(jīng)足以穿透兩寸長厚的樹木?!狈接訚衫涞恼Z氣像是沒有激情講課的先生,但是卻能夠聽出來言語中的重視和嚴肅之意。
設(shè)計武器!
覃亦歌微微睜大了眼睛,要知道每一個國家都不缺乏能夠制造武器的人,尤其是大批量的武器制造。
但是有兩種人,卻是每個國家都會不惜代價想要得到的,一種是像北漠聾北方那樣制造極其精良武器的,而另一種,就是像詹云懷這樣能夠設(shè)計機關(guān)遁甲的人,如果有人能夠?qū)⑦@兩者結(jié)合到一身那自然就是更好的了。
結(jié)合到一身……
覃亦歌的呼吸猛地一滯,聾北方,詹云懷,北漠現(xiàn)在不就是將這兩者結(jié)合到一身了嗎?
方佑乾顯然早就想過了這個問題了,緩緩嘆著氣道:“這種東西若是到了北漠手里,他們會做得更好?!?p> “詹寺德,會帶兵嗎?”覃亦歌呆呆地問道,如果只是在武器上有所造詣,那還會讓人稍稍安心一點。
方佑澤斜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如果不會,他又怎么會僅僅三個月時間就能夠說服北漠,將軍隊調(diào)到并不擅長的叢林邊呢?而且還頻頻襲擾,甚至讓我被父王和二哥催出來?”
最后一句覃亦歌不做評述,但是她不是傻子,北漠也不是傻子,如果詹寺德什么都不會,僅憑一個輕弩,可是調(diào)不動北漠大軍的,南梁到底送了北漠一個怎樣的人啊。
她突然覺得,也許北漠真的沒有比京城安全多少。京城盤踞的只是暫時不會咬人的毒蛇,北漠的卻是被南梁親自放出去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