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色茫茫。
一名腦后挽著發(fā)髻,穿一身灰白衣褲,通身干凈利索,農(nóng)家婦女打扮的中年女子,好像幽靈一般,輕飄飄地,行走在昏暗的燈光下……
順著女子前方望去,是一條通往山坡的小道,小道沿途一座小樓,一縷泛白的光線正透過一扇窗戶,從窗簾縫隙直射窗外,窗外的女子一抬眼……
臉部的輪廓漸漸清晰,鼻子有些尖,瘦削的臉上兩頰同樣微陷。此刻,她瞇縫著微陷的雙眼,迎向不遠(yuǎn)處的燈光……
“真是氣死我了,同一個人,怎么會有兩種筆跡呢?”海巖的身子,從沙發(fā)滑落地面,她懊惱地一伸手,用雙臂將雙腳抱在一起,把自己的頭埋在膝蓋間,又一甩披肩秀發(fā)抬起頭來,迷茫地看向前方,“還有手印,是我拉著他的手指按上去的,怎么可能也不相同?除非……”
“除非什么?”窩在沙發(fā)角落的皮小秀,抬起了同情的目光。
“除非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可是這不可能呀,明明就是一個人嘛?!?p> “唉!”皮小秀嘆息著搖了搖頭。
難道我就這樣認(rèn)輸了嗎?室內(nèi)的空氣有些悶,海巖慢慢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灰暗的天空,與搖曳的燈火,交相輝映,平添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呼呼!”涼風(fēng)從窗邊吹進(jìn),海巖身子一抖,不由打了個冷顫,抬起淚眼的那一刻,海巖腦海中,映出父母疲憊的面色,與一對未成年的弟妹期盼的眼神,家中父母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經(jīng)濟(jì)上已經(jīng)欠債累累,我如今卻虧下這么大一筆錢……
“海巖……”一聲輕喚由遠(yuǎn)而近,聲音尖細(xì),雖然不大,卻很清晰。
小道上的身影在漸漸靠近。
是她,她來了!
轉(zhuǎn)身跑出屋外,海巖順著小道往下,一路小跑……
“巖兒,你去哪里?”皮小秀有些擔(dān)心,連忙起身下了沙發(fā)跟了過去,屋外一切依舊,卻不見了海巖的身影,“這么快就不見了?巖兒……”
霧色迷蒙,一輛的士停在小道盡頭,無需任何語言,海巖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副駕駛上坐著的,正是剛才輕喚她的婦人。
“嗚!”車子開了,立分鐘后來到一座立交橋上,站在這里可以俯瞰大半個市區(qū)……
“咱們的約期已經(jīng)到了,東家讓我來問你,需不需要下一批貨?”
“可是,”站在橋邊迎風(fēng)而立,海巖與女人手扶欄桿,“錢已經(jīng)都給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所以,我只是來謝謝你的?!?p> 臉上熱辣辣的,要是在大白天,一定像那紅透的柿子,海巖心有所想,伸手捂住自己臉面的同時,悄悄低下了頭來。
“是遇到難題了吧?”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東家讓我告訴你,只要你愿意,可以賒賬,賺了錢你再還給他。”
“可是,為什么肯賒賬給我?”防人之心不可無,海巖想起離家時,媽媽對自己說過的話,滿腹心事地抬眼瞟向,那個挽著發(fā)髻的后腦勺。
“我說過,你跟我們東家是老熟人了,只是你一時之間,記不起他而已,”婦人抬眼眺視遠(yuǎn)方,語調(diào)甚為柔和,她薄薄的嘴唇,向上勾起弧線,讓人莫名生出,一種無法抗拒的柔情,“所以你放心,貨款什么時候給,都不會有人催你的,”
“可是我真的,一點(diǎn)都記不起來,”海巖細(xì)眉微皺,抬手捧住了腦后飛揚(yáng)的發(fā)絲。
“不會太遠(yuǎn)了,未來的某一天,你會記起他的?!眿D人轉(zhuǎn)身,細(xì)長的雙眼彎如月兒,偶露點(diǎn)滴藍(lán)光,她伸出纖細(xì)的手指,輕托起海巖的下巴,將她的臉部面對自己,好似正從海巖眼底,探究她的心靈……
婦人的手指尖,有一股淡淡的涼意,莫名的寒意浸透海巖的肌膚,令她下意識地緊了緊脖子……
“還是一樣,不只給你提供貨物,還跟你介紹客戶,”婦人眼角上揚(yáng),隱現(xiàn)一絲邪魅。
“算了吧?”海巖撅著嘴,吐出一口氣,“就你介紹的這個客戶,可把我害慘了?!?p> “誰也沒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婦人搖了搖頭,深表惋惜,“誰曾想他這么年輕,就染上這樣的毛病,這事你怪不得我?!?p> “說得也是,這事怎么能怪你呢?”海巖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遠(yuǎn)處的夜空,連星星也不見了,“我再想想吧?!?p> “不用想了,一個星期后老地方,我會將東西送過來,之后會安排你和客戶見面,”婦人說完這話,轉(zhuǎn)身背對著海巖,邊走邊說,“事情就這么定了,回去吧!你朋友該擔(dān)心了。”
“你,你等等!”海巖大步追了過去,夜色下的婦人,身形極快,在前方靈巧地上了來時的車,人與車很快疾馳而去。
晚風(fēng)吹拂臉面,或許讓人變得更為清醒。淚水莫名滑落臉龐,海巖抬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停車。我想下去走走。”右前方相隔百米遠(yuǎn)的兩一條道上,一輛小轎車停了下來。狼烈用手撐著身體肋骨右側(cè),走下了車。
“殿下,你,有些不舒服嗎?”狼州跟著下來。
“沒什么,就是突然感覺有點(diǎn)不舒服。被夜風(fēng)一吹,好像又舒服了,”狼烈抬頭,伸直了身體。
“殿下,你看?!币鼓幌碌牧⒔粯?qū)γ?,狼州的雙眼熠熠閃光,正好看到對面的大橋邊,出現(xiàn)一個身影……
“是她?”順著狼州指向,能清晰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蹲在石墩上,她濃密的黑發(fā),在朦朧的燈光下飛揚(yáng)。
“這么晚了,一個人在橋邊……”
“不好!人家不會想不開吧?”狼烈趕緊一勒腰上皮帶,抬腳就往前跑。
“殿下,那可是上面的一條道,你這樣跑下去,什么時候能到???”狼州一把拉住狼烈,回手指了指左右兩邊的道,“看上去也就百米的路程,實(shí)際上遠(yuǎn)著呢?!?p> “走這兒!”狼州話說得有理,狼烈目光一凜,心念涌動,眼中綠光聚攏,他停住飛奔的雙腳,上下張望了一番,只幾步便跑向左前方一個石墩,將手腳并用,四肢靈活地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