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回首看去,正是當(dāng)初帶他入得這南皮城的老者。
只聽那老者恨恨地道:“當(dāng)初老夫還以為你是個英雄好漢,對你好生敬佩。那日你出城求援之時,需要三百死士掩護。老夫相信你,鼓動本村十余名青壯年應(yīng)征,回來的僅有一人。想不到他沒死在黃巾賊手里,卻死在趙將軍你帶來的人手里!”
趙云擦干眼角的淚水,道:“死了?死人了?”
那老者見趙云不信,立即扯著趙云的衣袖,來到這市井的一處墻角下。只見墻角下一位姑娘衣衫襤褸,雙眼失神,趕忙將自己的戰(zhàn)袍給她披上。那姑娘一動不動,任由他披上。趙云心知有異,耐心安撫她,可這女孩兒卻始終一言不發(fā)。
趙云無法,取出一塊干糧遞與那姑娘。那姑娘眼神空洞地看向趙云,拿起那塊干糧開始啃咬起來。不一會兒,便吃完了,趙云又拿了一塊遞與她,那姑娘依舊機械式地啃咬,吃完了也不說話,只是仍舊用空洞眼睛看向趙云。
趙云將最后一塊干糧也遞與了她。只見那姑娘拿著干糧慢慢走到面前的井邊,趙云生怕她會想不開,也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只見那姑娘將那塊干糧扔進了井了,喃喃道:“你餓了吧,吃吧,吃吧……”趙云小心翼翼問道:“井里面有人么?”
那老者怒道:“這、這還不是你們干的好事!你們這些惡賊來村子里搶劫也就算了,可后來見這姑娘貌美,竟將她給……強了。他夫君為了保護她,給……殺了扔井里了!她自己也被糟蹋了!你們這幫惡賊,奸淫擄掠,還放火燒村!你們禽獸不如!”說罷,舉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向趙云。
趙云聽了此言,心中悲憤交加,任由老者的木棍打向自己。他只求這般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忽然,只聽身后“撲通”一聲。老者“呀”了一聲,木棍掉在了地上,那井邊只剩下了趙云披在那姑娘的身上的白色戰(zhàn)袍了!
她跳井自殺了。
趙云準(zhǔn)備下井打撈,卻被老者一把攔住,道:“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做好人!”說罷,立即吩咐兩名青壯下井施救。
可趙云心里清楚,這姑娘定是無幸了,她是頭朝下投井的,井口如此狹小,根本無法反轉(zhuǎn),必然溺水而亡。
兩名青壯手忙腳亂地費了半天力氣方才打撈成功。兩具尸體是一起打撈上來的,姑娘的手死死地抱著夫君的身體。想來是這姑娘投水之后,便撞上了她的夫君,趁著還有意識之際,將夫君抱住,如今身體漸硬,倒也無謂將他二人分開了。
眾人見此情景,無不動容落淚,老者更是泣不成聲。趙云怔怔地看著這對夫妻,忽而仰天大笑,眼中卻是滾滾落淚。
忽然,那老者大聲喊道:“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我絕不放過你!”
趙云以為老者說的是自己,也不躲閃。卻聽見拄著木棍快速走遠(yuǎn)的聲音。
趙云循聲看去,只見十余名白馬義從從這市井前穿過。想來這對夫婦之死,便是他們?nèi)堑牡溋恕S谑强觳缴锨?,怒道:“便是你們殺了那對夫婦么?”
為首的虬髯漢子見趙子龍,道:“呦呵?你不就是那最近鬧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常山趙子龍嗎?所來何為啊?”
趙云再一次質(zhì)問道:“是你帶人放火燒村,還殺了那對夫婦嗎?”
虬髯漢子還未答話,那老者已拄著木棍快步走了過來,掄起手里的木棍向那虬髯揮去,道:“不是他還是誰?我打死你這個畜生!”
虬髯哪里會將這么根木棍放在眼里,一抬腳便向老者踹去。趙云當(dāng)即迎面攔住,二人對了一拳。虬髯漢子身材較之趙云不知強壯多少,卻被趙云震出數(shù)步開外。
那虬髯似乎不愿多作糾纏,對身旁手下說道:“你們在這里陪這位趙屯長玩玩,我先回去稟報長公子!”
趙云怒道:“殺人兇手,不許走!”正準(zhǔn)備欺身拿下,忽見四桿長槍迎面而來,端的又快又急,趙云趕忙后退避過。這持槍四人,個個步伐輕盈,顯然都是好手,武藝當(dāng)皆在嚴(yán)藝之上。
他們見趙云后退避過,迅速于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大方位將趙云團團圍住。
趙云趕來得急,長槍還負(fù)在馬背上,只有隨身帶的寶劍。于是橫劍于胸,小心翼翼地審視這四人,道:“原來各位是太守身邊四大槍衛(wèi),久仰大名!”
公孫瓚手下有四大槍衛(wèi)和四大刀衛(wèi),都接受過專門訓(xùn)練,自上次公孫續(xù)在此地差點丟了性命后,特地向其父親征得數(shù)名好手護他安全。公孫瓚考慮到他在渡河一役中幾番受險,自是應(yīng)允。
正東方向槍衛(wèi)道:“嘿嘿……趙將軍的大名最近在軍中,也是如雷貫耳啊!小心了!”說罷搶先發(fā)招,平直中正刺向趙云胸口,這一槍來得平平無奇。但越是如此,趙云就越是小心翼翼,需知他們四人皆是好手,怎會一出手如此普通。
果不其然,正南、正北方位也同時出槍,正是槍快如電閃,竟是后發(fā)先至,分擊趙云上下兩路。趙云當(dāng)即運開歸元劍法,明明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招反撩,可剛一遇上槍衛(wèi)的長槍,便立刻生出如滔天巨浪一般的內(nèi)勁,三桿長槍在一瞬間便被蕩開。然而,此刻趙云也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他背后的那桿長槍正悄無聲息慢慢扎過去,這一切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趙云本能轉(zhuǎn)身,但見正西的那桿長槍扎得雖然緩,卻是悄無聲息而又精準(zhǔn)無比,此刻已經(jīng)遞送至趙云的眉心之間了。那正西方位陳槍衛(wèi)見趙云轉(zhuǎn)身,暗道不好,足底發(fā)勁,由偷襲改為搶攻,快速向前刺去。
此時攔截已是不及,趙云只是本能地躲開。那槍衛(wèi)見一擊未中,迅速搶占至正東方位,與此同時,正東、正南、正北方位的三人也腳下不停,如約好一般變換方位,有條不紊。他們或分而擊之,或聚而攻之,配合之間,個人的破綻竟被同伴所彌補。
趙云身處其中,已然疲于應(yīng)付,應(yīng)接不暇,乃是進攻少、防御多之勢。趙云防御的同時,始終凝神細(xì)看,忽暗道一聲不好,這四人所使乃四象陣法。他們占據(jù)太陽、少陰,少陽、太陰,是為四象方位。陽分太陽、少陰,陰分少陽、太陰。太陽為乾兌,少陰為離震,少陽為巽坎,太陰為艮坤。四人各按方位變化,循環(huán)出手,此進彼退,生生不息,奧妙無窮,威力極大。
易經(jīng)五行甚是晦澀深奧,趙云只是粗懂。趙云招架一陣后又暗道一聲萬幸,這四人的四象陣乃是脫胎于軍陣,再加入一些簡單變化,倒也容易識破。他既已看穿陣法,自可依法破之。他料定歸妹位的親衛(wèi)下一刻便要踏足無妄位,便搶先一步占據(jù),將那槍衛(wèi)打個措手不及。其他三位的親衛(wèi)本擬與將踏足無妄位的槍衛(wèi)以正奇之道攻趙云,可此刻無妄位的是趙云,原本趙云的方位上卻是被擠開的另一名槍衛(wèi)。這一招一下去,反而是趙云配合這三名親衛(wèi)攻打另一名槍衛(wèi)了。
這四人見趙云搶占先機,趕忙變換方位,可每一次變化都被趙云洞悉,次次都變成了趙云聯(lián)合其他三人攻打另一人,若不是趙云不想傷人性命,四人恐怕早已喪命。
一旁的四名刀衛(wèi)見槍衛(wèi)竟拿不下趙云,反而險象環(huán)生,道:“我們也來陪你玩玩!”
話剛落音,四名刀衛(wèi)與四名槍衛(wèi)共八人將趙云團團圍住。趙云見這四人亦是武功不俗,只是他們持的并非長槍,而是長刀,冷冷道:“八大護衛(wèi)都到齊了,趙云實在倍感榮幸!”
那四名刀衛(wèi)拱手道:“趙將軍客氣了!”
趙云依舊將長槍橫于胸,細(xì)細(xì)觀察這八人的方位,道:“剛才這四名親衛(wèi)使的是四象陣,現(xiàn)在是八名親衛(wèi),莫非使的是八卦陣嗎?”
其中一名身材甚是魁梧的刀衛(wèi)陰笑道:“沒那么復(fù)雜!這四名槍衛(wèi)使的是四象陣法,而我們刀衛(wèi)使的則是反四象陣法。趙子龍,你自視武藝高強,看你破得了破不了我們這正反四象陣法!”
八人當(dāng)即圍著趙云游走起來。四象化八卦,正變八八六十四種變化,奇變八八六十四種變化,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種變化。變化之繁雜,無人可出其右。
趙云歸元劍法較之其他劍法省去了繁復(fù)的變化,更為直接、快速??蔁o奈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四刀四槍,又如何能與之比快。萬般無奈之下,趙云索性以不變應(yīng)萬變,只守不攻,將周身護得密不透風(fēng)。
八名親衛(wèi)心中冷笑,他這般只守不攻,終將有力竭之時,屆時便會露出破綻,為人所擒。
然而趙云之前酒醉時無意中打通自己大小周天,內(nèi)勁綿長,人所罕見,斗了良久仍是不漏半點破綻。
場上八名親衛(wèi)越發(fā)有些焦躁,再是這般下去,只怕趙云沒有累垮,他們先一步累垮了,尤其是使反四象陣法的四名刀衛(wèi),這厚背長刀使將開來,遠(yuǎn)比長槍更為吃力,可每一刀砍向趙云,不是被擋住,就是被牽引開。
同人位的刀衛(wèi)此刻本該走向大有位,但他實在是耐不住了,揚起大刀向趙云奮力砍去。他是他們八人之中膂力最大的一人,這一刀劈砍下去似力有千鈞。
趙云大叫一聲“好”,長劍一引,輕松將大刀卸開一邊,跟著搶占大有位。那許刀衛(wèi)也跟著大喊一聲“好”,場中剩下的七名護衛(wèi),立刻變換方位,迅速攻向大有位。
原來那許刀衛(wèi)是故意發(fā)怒砍向趙云,賣個破綻,引趙云主動來攻。另七人早就做好準(zhǔn)備,待趙云一旦踏足大有,便分上中下三路共同擊向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