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年以來,圍繞著他老人家“大大”的事,我哥幾乎承包了他的所有“排泄”工作:他不愿意自己用力,只想依靠我哥用“開塞露”幫他來便便,于是,哥就真的在這幾年里,每天來回80公里,就為了接他一泡“黃金”,再人貼人地扶著他在這圈子走上半小時,還給他理發(fā)、梳頭、刮胡子,每每回來,不管自己工作多忙,電話都扔到一旁不接,給老爸按摩、再走路,做著復健的工作。并且,別人給的一副很昂貴的中藥方子,抓一次就4000多元的那種,每隔三個月差不多不要再開一次,這筆并不菲的藥品支出,也是哥每次出錢的。
在自己那邊,哥還有自己的小工廠,有一堆工人在等著他安排,包括有幾個月沒活兒,這些工人的工資照發(fā),還得去拉業(yè)務,活多了,又人少干不過來,還有工人受傷住院,還有人不講信用給哥倒來倒去的,讓哥給沾上了莫名其妙的債務等等一堆事,而做鍋爐、彎管子、鋼結構這些事,本來就都是重活,再加上環(huán)評的影響,還不得不一搬再搬。就這樣,幾年下來,雖然兒子去BJ讀書,只要給錢就好了,這老的一頭,工廠的一頭,在生活的重壓夾擊之下,哥變得又滄桑了很多,再也沒有曾經(jīng)小小驕傲的喝酒喝大過的胖肚皮了。
但是哥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一直努力找笑話給二老講;有時老爸不講理,因為不好好吃飯和老媽吵嘴,老媽被罵了,特別委曲,鬧著要離婚,要回老家,把老爸送養(yǎng)老院去之類的氣話、絕話的時候,哥就講點自己的實際困難,富有同情心的二老才決定看在兒子辛苦的份兒上,再接著照顧,不吵架,不給兒子拖后腿。
一天可以,一年可以,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不知不覺過去五年了,哥還是堅持著,我又有什么理由放棄前進的努力呢?
至于二姐和大姐,實在是她們自己的問題都沒有能力處理好,沒有過多余力照顧父母,只能每周一次,或者有時間過來一趟,于是洗腳是二姐的“盡孝福利”、陪聊是老大的特長,一來就念經(jīng)一樣說個不停,說自己身體哪哪都不好,怕冷、眼睛迷糊,二老心疼這個身體差的老大,也不和她多計較,總是讓她多吃點好的,補補。
還有那兩個小的,就幾乎不過來了,孩子們剛進職場,各有自己的一堆新鮮事要去應對;而侄子在BJ考研,準備在校園里,能賴多久,就賴多久,反正,不想出來。我們都說他啊,至少你得有象我們班豆角那些做一輩子學霸的本事?。‖F(xiàn)在還看不出來,反正他的成績,中上那種,也不拔尖。
這第三代最好的一點就是:開始對人生有想法了,至少兩個男生是這樣,知道自己要過什么樣的生活,并為之努力;外甥女則是聽父母的話,和他們接著叛逆著順從著安排,在社區(qū)上班,過就在父母眼皮底下的“不自由”的生活。
飯后,我又以“專業(yè)洗碗四十年”的品質和速度完成了廚房里的一切歸零,回小窩之前,還有最后一件事:給老爸點眼藥水,有時他會加一個節(jié)目:“貼膏藥”。
于是跳上床,把窗簾拉上,多少抵擋一點冷空氣;空調開到28度,熱風下行,正對著老爸的床,窗臺下面的一排暖氣包,雙保險地給老爸的床加著溫,老媽一進來就喊熱,誰讓老爸總說怕冷呢!
“屬蛇的就是怕冷!你大姐也是怕凍!‘凍死鬼’!”老媽總結。
給老爸點珍珠明目液,先把他心愛的毛線硬邊帽子摘掉,眼鏡放一邊,枕頭去掉兩個,他為了看電視,總是愛墊得高高的。因為他的左邊偏癱,所以左眼很聽話,給他輕輕蹭開眼皮一下就滴進去了;可是右邊的眼睛,每次就緊緊地閉著,就怕得象要眼睛被怎么樣破壞,可以閉到滴水不進,白滴。然后就每次和他逗,打時間差,我嘴上說:“放松,放松”,就知道他一擠一松地開始和我躲貓貓,我就選好他剛擠緊放松的一瞬間,把藥水滴下,這才算是能夠滴進去一點,還會被他緊跟著皺著擠回來的肌肉把藥水碰出去一些,順著顴骨往脖子里流,然后他就會馬上指著:“快擦,快擦?!逼鋵崨]有多少,但他就象是有多少水量都灌進脖子了似的,要我擦掉。準備好的紙巾其實早已輕松吸干擦干凈了溢出來的眼藥水,可是他總覺得沒干凈,因為他認為皮膚要有一種被重重壓過的感覺,才叫“擦干凈”了,所以,只好再給他的脖子上,加點力量再象征性地抹兩下,他這才算是安穩(wěn)了。再戴回眼鏡,帽子。
“抬頭”再墊回枕頭,恢復到他最舒服的姿勢。
這些日子,屋子里空調加暖氣,實在燒得太熱了,他的眼睛老流淚,連“珍珠明目液”都沒啥用了,干脆上“紅霉素眼藥膏”,這才有點緩解,要不然他就老是閉著眼睛了。
“你抽空去買那種對癥的,‘珍珠明目液’是對戴隱形眼鏡有緩解作用的,對老爸不適用,他這是房子里太干了,上火。”哥交代的事,我一定會照辦。
“記得要買點大蒜,我要出蒜苗,給你爸吃;還要買一些有點壞皮的紅皮皮芽子,準備過年了,這些都要備一些;還有你和你二姐商量一下,要開始安排打掃屋子了。”老媽的交代,更是一件不能落。
“好,但為什么要買壞一點的皮芽子?”
“壞一點的便宜嘛!你就不會過日子!”老媽對我的疑問很是一通教育。
“好吧!”
說是這么說,那種正符合我媽要求的“壞一點”的“皮芽子”哪那么好找,我當然還是買了好的回來。
“這么好!”老媽對我真買回的是好的,也沒有批評,只是表揚這些東西還真不錯。
嘯寂
哥這五年來兩頭跑地辛苦照顧父母兼顧事業(yè),家人們各有各忙,誰都不易?!? “一天可以,一年可以,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不知不覺過去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