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在庭院樹蔭下被南風(fēng)吹得有些瞌睡的朱高熾,在聽完塞哈智對張慰庭昨日所為的稟告后,頓時就吸了口涼氣。他瞌睡全無地對塞哈智道:“你先下去?!?p> 朱高熾默思了會,覺得此事應(yīng)該向母妃稟告。
來到母妃屋內(nèi),見妹妹朱玉馨也在,他向母妃請安后并站在一旁不再說話。朱玉馨見此,并向母妃微笑地說:“女兒去找姐姐說話?!币娔稿c頭,朱玉馨向長兄微微一笑后就向門外走去。
朱高熾道:“剛才來報,得知彭城侯次子昨日當(dāng)街又棒打戶部侍郎之子?!毙戾碱^皺道:“慰庭何故棒打戶部侍郎之子?”
朱高熾淡淡地道:“戶部侍郎之子。他醉酒后在大街上扔石子打人,張慰庭正好在附近,并將侍郎公子打了十軍棍,還甩了侍郎公子隨從,每人十個耳光?!?p> 徐王妃不動聲色地問:“你覺得慰庭錯了?”朱高熾道:“平時若是這樣,他自然是執(zhí)行大明律,但此刻非常時期,他得罪這么些功勛與文臣,人們勢必會認(rèn)為父王在給他撐腰?!?p> 徐王妃明白兒子的意思,兒子無非是認(rèn)為皇上還沒有立儲,慰庭執(zhí)法得罪的人可能會轉(zhuǎn)恨于丈夫。她正色地說:“你這話對我說就可以了,千萬別讓你皇爺爺與父王知道?!?p> 見兒子不解,徐王妃又道:“沒人愿意去得罪人,那些明事理的人都知道這點。更何況慰庭還是在維護(hù)大明律。”
徐王妃停頓了一下,又說:“你皇爺爺不是那些視律法于無物之人的皇上。現(xiàn)在這個時候,咱們應(yīng)該做得是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就怎么樣?!?p> 朱高熾明白了,他謝過母妃教導(dǎo)后,聽見母妃說:“你把你二妹叫來。”
朱玉馨再次來到母妃身邊,見母妃一臉正色地對她說:“你太子伯伯薨了,你姐姐也得三年后才能成婚?!?p> 朱玉馨見母妃如是,她也正色地回道:“女兒知道,得為太子伯伯守孝三年?!毙戾戳伺畠阂粫?,說:“不過你現(xiàn)在可以去彭城侯府,慰庭的妹妹也跟著回到了應(yīng)天?!?p> 見女兒一臉?gòu)尚叩卮饝?yīng)了,徐王妃暗道:“我丈夫?qū)?,也不會是那些無視律法之人的皇上?!?p> 張慰庭與一個錦衣衛(wèi)下屬喬裝成商賈坐在應(yīng)天府一家茶館飲茶,他覺得茶館向來是消息漫天飛的地方,自己也許能從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聽
了半個時辰的各種家長里短后,張慰庭漸漸地失去了耐性,他正準(zhǔn)備離去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富家公子道:“諸位可知咱們金陵城十大美人。”
聽到這個張慰庭的好奇之心讓他重新坐了下來。
那位公子見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他得意地道:“第十位青華樓的柳如雨姑娘。”他見有人說如雨姑娘那般姿色排在第十,那前面是誰?”
這位富家公子見有人質(zhì)疑他,也不生氣,他笑道:“第九位是梨園頭牌趙姬?!闭f完,看到之前質(zhì)疑他的人服氣了,這位富家公子又道:“第八位諸位可能不熟,她在非固定的酒樓彈奏,小生與她見過一次,就驚為天人?!?p> 這時有人搶道:“她叫甄小憐。”
富家公子向那人抱了下拳,道:“這個兄弟是同道之人,待會再找你單獨聊聊。”富家公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又道:“之后就是世家官宦女子,本人也是聽人所說,諸位可有興趣一聽?”
張慰庭見自己也跟著大家一起說時,不由地在心中感嘆八卦與獵艷的魔力。
那富家公子接著道:“第七位是光祿少卿馬全的女兒馬恩慧;第六位是鄭國公常茂幼女常慕煙;第五位是涼國公家的藍(lán)妍小姐;第四位是慶陽公主朱睿婕?!?p> 見富家公子說完再喝了一口茶后,不再說話,眾人被他挑起了興趣哪里可依,并糾纏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富家公子在盛情難卻下,為難地說:“諸位可聽說北鎮(zhèn)撫司的張慰庭千戶?”聽到富家公子這般說,有人不耐煩地道:“咱又好男風(fēng),你提那個魔王作甚?”
就在張慰庭如同吃了一個蒼蠅一樣難受時,那富家公子嘆了口氣,道:“前三位都與那頭上長角且一頭紅發(fā)的魔王有關(guān)?!睆埼客獾脺喩戆l(fā)抖時,聽到有人說:“莫非都被那魔王給霸占了?”
那富家公子辟謠地說:“非也。我曾有幸在一位世家好友家中,見到彭城侯的女兒張麗璇與燕王的二女朱玉馨,此兩女真是天資國色,各有其美?!?p> ”只是可惜她們一位是那魔王的妹妹,一位被皇上指婚給那魔王,皇上大概是藉此感化那魔王?!备患夜右荒樛锵У卣f。
見眾人都看著他,那公子繼續(xù)道:“此兩女難分伯仲,只能并列第二?!边@位公子一臉崇拜地繼續(xù)說道:“第一自然是魏國公徐達(dá)的幼女徐妙錦?!?p> 這時,眾人有人起疑地道:“怎么前面幾個都是貴胄女子?”那富家公子不高興地說:“你不信,我也無話可說?!?p> 張慰庭見眾人沉默了會,之后的話題又是荒誕不經(jīng)之事,并起身離去。出了門口,那跟著他的錦衣衛(wèi)道:“千戶大人,屬下可以把他抓起來。”
張慰庭搖了搖頭,道:“除了惡意誹謗天家外,大明從不因言獲罪。我沒有任何權(quán)力因為自己不高興,而開這個頭?!?p> 傍晚回到侯府,見馨兒與妹妹在內(nèi)宅的庭院,又見馨兒風(fēng)姿更加綽約,張慰庭走到今日穿著黃裳的馨兒面前,她身上久違的幽香并撲鼻而來。
朱玉馨見到張慰庭曬得皮膚黑了很多,有些心疼,她想起張慰庭近日所做之事,她正色地對張慰庭說:“你做得對,我支持你。”
這些日子張慰庭一直處于矛盾之中,雖然他明白秉公執(zhí)法是對的,但他也知道秉公就意味著將來可能遭遇不少的明槍暗箭,甚至可能危及家人。聽到馨兒理解與支持他,他感到自己跟馨兒的距離更加近了,這次是心與心的距離。
又見到妹妹也是一臉支持的樣子,張慰庭有些不明白這時代的女子了。不過自己真了解這個時代之人?先就這樣,這樣雖然得罪了人,但同時也絕了自己成為大人物的可能。
皇宮大內(nèi),朱元璋的案臺上擺放著幾份彈劾張慰庭的奏章。奏章一是說張慰庭無視禮法不懂尊卑儼然酷吏做派;二是說張慰庭在錦衣衛(wèi)中驕橫跋扈,濫殺軍士等等。難道他們認(rèn)為張慰庭應(yīng)該對違反軍令的軍士放縱?那軍令還要個屁?
朱元璋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好意思彈劾,他們對欺壓良善之事視而不見,反而為難維護(hù)大明律的張慰庭。
難道自己統(tǒng)治二十五年后,又回到暴元那個無視百姓那個時代了嗎?當(dāng)時起義不就是因為不堪壓迫而揭竿而起。現(xiàn)在成功了,這些人就想成為去壓迫別人的人了。想打這,朱元璋心中生出一種挫敗感。
從小和尚到皇帝的朱元璋,也清楚某些官員眼中的酷吏,就是百姓眼中的青天。
臨睡前,他咬牙切齒地想到:“是到了該再殺些人的時候了?!?p> 七月底的這天晚上,徐徐的夜風(fēng)讓張慰庭在家中巡視時,感到絲絲涼爽,他對一旁跟著他的鬼老四與徐八道:“秋天應(yīng)該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