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正廳,見焦玉不再穿著官服,雖不再哀傷但卻一眼死氣地呆坐在椅子上,張慰庭拱手為禮地道:“焦大人?!苯褂褚姀埼客砹?,起身道:“這次來,一是為了表達謝意;二是向千戶大人辭行的。”
張慰庭見已經(jīng)泡好茶,請焦玉坐下,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看到焦玉這身衣服與平民所穿一樣,張慰庭試探地說:“焦大人,什么時候走?我到時送您!”
焦玉意興索然地說:“已經(jīng)上了辭呈,得到批復(fù)并還鄉(xiāng)。”張慰庭想到在這些日子里他得知,武功中衛(wèi)、武功左衛(wèi)、武功右衛(wèi)駐扎于工部,工部是皇上重點關(guān)注對象。
在認為焦大人的辭呈皇上根本不會批后,張慰庭雖然理解這位天才的想走的心靜,心中卻松了一口氣,他對焦玉說:“皇上未必會讓大人走,大明需要大人。”
焦玉漠然地說:“如果不批,老朽也不會再繼續(xù)研制火器?!鼻榧敝拢瑥埼客サ溃骸盀楹??”
焦玉看著張慰庭,他原本不想將自己的失敗告知于人,但這位千戶畢竟為自己做了主。
焦玉不甘又委屈地道:“那日老朽在府衙報案,見那官百般推諉,就說自己研制火器對大明有功,希望他能給予重視。不料反而被那官諷刺,我這只是只是雕蟲小計,不及道德文章半分?!?p> 聽到這,張慰庭懵了,好熟悉的論調(diào)。
焦玉嘆了口氣,接著道:“倒也不是老朽一味賭氣。研究火器,本身也挺危險。老朽家中還有一幼子,若是老朽因研究火器爆炸而死,家中幼子因此淪為乞丐,老朽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張慰庭一直呆呆地看著焦玉,半天說不出話來。焦玉這話說得太人之常情了,他無法去勸他什么。焦玉所做之事得不到認同,灰心是理所當(dāng)然的。再加上研制火器確實危險萬分,若是他身死,焦玉認為他幼子淪為乞丐更是正常。
張慰庭不會對焦玉說,他會負責(zé)照顧他的幼子。一來他沒有權(quán)力去要求焦玉去不顧生死去研制火器;二來即便他這樣說,焦玉也不會信,他們的交情就是焦玉見自己秉公為他做了主,焦玉因此而心懷感激罷了。
出門遠送焦玉后,張慰庭在正廳發(fā)起了呆。在想到自己與弟兄們?nèi)绻麚碛薪褂窭^續(xù)用心研制的火器,將能避免無畏傷亡后。他想給皇上上一個奏本,自己好像有權(quán)單獨上奏本于皇上。
將火器利于行軍打戰(zhàn),請求皇上給予焦玉兒子恩賞的意思按奏本的格式寫好后。張慰庭覺得這等利國利民的大事,萬一皇上不批準(zhǔn)怎么辦?
張慰庭將焦玉之事與自己所想,又用文字寫了一封信于燕王。當(dāng)然他也把自己寫奏折于皇上之事,也寫在此信中。寫完后,他想到了馨兒與妹妹,她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到了迎賓樓了吧?
在馬車上,見麗璇妹妹還是一臉為難,朱玉馨好奇地問:“你怎么了?”
張麗璇看著坦然而又興奮的馨兒姐姐,小聲地說:“大明遵至圣孔子之教,亦以禮儀之重。男女授受不親,咱們女子回娘家都不能與兄弟同席而坐,更不可同碗吃飯。兄妹之防都是如此之嚴(yán),咱們?nèi)ヒ娡饪秃线m嗎?”
朱玉馨聽了后,美目含怒地說:“麗璇妹妹,你聽那些儒生胡說八道什么?”
見張麗璇訝異,朱玉馨氣憤地說:“當(dāng)年我皇爺爺起兵,我皇祖母甚至上了戰(zhàn)場去幫皇爺爺;我父王年輕在我外公家習(xí)武之時,與我母妃的最初關(guān)系是師兄妹,哪有的男女之防?”
說完后,感到意猶未盡的朱玉馨繼續(xù)恨恨地說:“難道那些儒生,難道比我家還能代表大明?!?p> 見麗璇妹妹仍是面帶猶疑,朱玉馨嘆了口氣,說:“那個說什么‘存天理,滅人欲’被儒生捧成圣人的夫子,被南宋監(jiān)察御史沈繼祖彈劾之事,妹妹知道嗎?”張麗璇點了點頭,說:“好像是韓侂(tuo)胄宰相支持沈繼祖大人?!?p> 朱玉馨對麗璇妹妹知道的如此詳細感到有些訝異,她道:“就是那位替岳飛平反且主戰(zhàn)的南宋宰相?!?p> 張麗璇想起在家中書房,看到的沈繼祖彈劾朱熹的罪狀:“不孝其親(建寧米最好,而朱子卻不讓母親吃,只讓她吃糧倉中的陳米,是為不孝)。、不敬於君(數(shù)次辭召不仕,或以有病,或以他事推辭。);
不忠於國(孝宗死,有人說應(yīng)葬于會稽,朱子卻說應(yīng)改卜他處……)、玩侮朝廷(向朝廷舉薦之人皆是他的親人與弟子)、為害風(fēng)教(勾引兩個尼姑為妾且在為官時招搖于市,并讓家中新寡的兒媳懷孕);
私故人財(弟弟死后,逼弟媳改嫁吞其家產(chǎn))……
張麗璇又想到朱老夫子隨后寫的《落職罷宮祠謝表》、《落秘閣修撰依前官謝表》,對彈劾之罪以‘果煩臺劾,盡發(fā)陰私(所彈劾之事皆是揭發(fā)個人隱私)’作為自辯外,似乎沒有任何為自己是否做過那些事提出反駁。
朱老夫子還說了‘深省昨非,細尋今是(將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這話。
不過老夫子謝罪書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辭,卻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之所以彈劾他,只是因為雙方理念不同。
但是與為岳飛翻案且主戰(zhàn)韓侂胄的對立方,是什么呢?
答案在張麗璇心中出現(xiàn)后,她對馨兒姐姐說:“韓侂胄宰相,好像最后是死于南宋的楊皇后以及她的兄弟之手。而且他們還把韓侂胄宰相的頭顱,送于金人?!?p> 朱玉馨訝異地看著張麗璇,道:“你怎么知道這些?”張麗璇莞爾一笑,說:“小時在武昌的時候,父親就讓識字的女子教我認字,父親的書房的書我都看過?!?p> 見馨兒姐姐聽后在思索什么,張麗璇莞爾地說:“父親經(jīng)常走南闖北,并不知道我在他的書房看書,馨兒姐姐要為我保密?!敝煊褴拔⑽⒁恍?,道:“好。我小時候父王經(jīng)常作戰(zhàn)在外,我也經(jīng)??床坏礁赣H。”
說完,兩女相視一笑,都感到即便沒有張慰庭,她們也能成為朋友。
朱玉馨與張麗璇向張慰庭的袍澤打了個照面,并在單獨的包廂再要了一桌飯菜。
快吃好的時候,朱玉馨見到慰庭來了,她感到慰庭身上有些落寞,在猜到可能與焦玉有關(guān),她對慰庭道:“我們快吃好了,你下去陪你的袍澤去喝酒?!币娢客ビ杂种?,她又道:“多喝點,第二天起來就會覺得沒事了?!?p> 慰庭離開后,朱玉馨對目瞪口呆的麗璇妹妹道:“我父王也有暫時難以解決的事,我母妃看到父王如此,都會勸他去喝醉。我發(fā)現(xiàn)父王第二天起來又是自信滿滿了?!?p> 見麗璇妹妹若有所思,朱玉馨嬌笑地道:“這事,你也得為我保密哦?!?p> 第二天,張慰庭通過錦衣衛(wèi)渠道將奏章送至于御書房不久,朱允炆就先于皇上看到了,看完后,朱允炆不屑地道:“一介武夫推崇雕蟲小技,倒也正常?!?p> 說完,朱允炆看著底下一臉討好微笑的秉筆太監(jiān),他接著道:“將這奏章拿出去燒了,皇爺爺日理萬機,這等蠢事就不要占用皇爺爺?shù)木?。?p> 秉筆太監(jiān)看著將有可能成為皇太孫的朱允炆,滿心歡喜地答應(yīng)了下來。燒掉這奏章,雖不符合規(guī)矩,但他認為這卻是一個能讓自己走出困境的機會。

癮與小巷
焦玉在歷史上確實存在,在明太祖起兵的時候,他獻了火器… 明成祖后來成立的神機營,與他的火器是離不開的。 不會出現(xiàn)超越時代的科技,那個時代有的才會呈現(xiàn)出來。 先秦時期,百家爭鳴,傳統(tǒng)文化更是不止儒家理學(xué)一家。就永樂大典來說,那些不全的孤本也驗證明初時期并非只有儒家理學(xué)一家獨大。對于儒教理學(xué),其實挺含蓄的,若有興趣大家可以搜下儒生在元代的地位,故事中的時期元朝剛退下歷史舞臺不久。 也不想說儒家理學(xué),但說歷史故事,真是繞不開儒教理學(xué)。繞開就缺了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