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張輔就下令全營軍士今日可在大寧自由活動一天,酉時前(下午五點前)回來即可。
以至于劉才帶著千余名軍士來到營地時,只見到薛祿一人正在校場上拿著小樹棍,邊思考,邊在沙地上畫著什么。
直到劉才走到他身邊,薛祿才注意到。由于之前全神貫注,被劉才這么一驚,仍有些心悸的薛祿帶著怨氣地說:“你怎么走路這般悄然無聲”?
劉才沒搭理薛祿這問話,反問地道:“怎么軍營中這么少的人”?薛祿一臉壞笑地回道:“大哥讓軍士們自由活動,說酉時前回來即可。”
“我也認同這種時刻,軍士需要的是放松”。薛祿臉上壞笑更濃地說道。
劉才笑罵地道:“你這公雞怎么會留在軍營”?薛祿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道:“哥們對大寧窯子中的肥妞沒有興趣,何必去自尋煩惱”。隨之,薛祿又自顧地說道:“這里的窯子主要是面對蒙古人,而哥們理解不了他們那種只要身材不要臉蛋的需求”。
劉才目瞪口呆之際,又聽到薛祿總結性地發(fā)言,薛祿感嘆地道:“這不還是白天嘛”。
劉才咳嗽了一下,打斷薛祿地問道:“大哥呢”?
薛祿指了指軍營最中間那處營房,道:“在那。不過你現在最好別去打攪他。他清早跟營里之前跟軍官們邊看地圖,邊討論了后,就一直呆在那冥思苦想”。
劉才想起每次大戰(zhàn)前,張輔都是將自己關在房子里去苦思冥想后,劉才并去吩咐他所帶的軍士扎營后也可自由活動……
薛祿見劉才去而又返,問道:“是周都督調你來的”?劉才笑著說:“這不是廢話嗎”?薛祿摸了摸后腦勺,自我解嘲地笑道:“加上你帶來的這千把人,咱們這營已是三千多人”。
想到昨日大哥說只要人在就可能營造出新的軍種,薛祿大笑地說:“以后咱們這營就叫三千營得了”。
薛祿笑了會,并于劉才討論起這次去鄂嫩河(是一條位于蒙古國和俄羅斯的河流,屬黑龍江水系。全長818公里,流域面積94,000平方)的徹徹兒山(今俄羅斯聯邦外貝加爾邊疆區(qū)內)附近去偵察韃靼部有大規(guī)模調動的跡象。
第二天上午,在大寧城墻上看著張輔率領三千騎兵消失于視線后,周王世子有些感嘆地對寧王道:“十七叔,元朝滅亡時蒙古四十萬戶中有三十四萬戶歸順咱們大明,這三十四萬戶有半數歸了四叔吧“?
寧王看了會與他年齡相差無幾的侄兒會,道:“現在已經不止三十四戶,遼東的三萬戶也盡降大明了”。寧王想了想,又意味深長地道:“遼東那三萬戶也盡歸你四叔了”。
朱有燉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道:“文弼好像只帶三天的干糧”?
寧王搖著頭微微嘆道:“他一直就是帶三天干糧去塞外長途奔襲,大概習慣了吧”?
朱有燉原本想問他們軍糧如何解決,但在想到之前聽說文弼的部下每個人出征回來都是粗大氣粗后。他微微嘆了口氣,身為大明人的朱有燉有意識地忽略了心中這個疑問。
寧王見朱有燉若有所思,道:“有燉,你自便。十七叔得給父皇上奏章了,文弼這么一去,即便韃靼沒有異動,也會變得有異動起來”。
脫火赤(薛貴)父子三人在兩年前隨燕王出塞,因英勇善戰(zhàn)被皇上分別賜名為:薛臺、薛斌、薛貴。
薛貴與洪武二十五年在北平與張輔分別后,官倒是升至千戶了,但錢卻沒賺多少(主要是因為花銷過大)。薛貴得知張輔因在苦夷島立了戰(zhàn)功與自己父親同為燕王右護衛(wèi)指揮僉事,晚上就連忙提著禮物去給張輔賀喜。
張輔那幫人里,薛貴與高士文、劉才、徐政、劉榮是老熟人。薛祿在見到他們出手大方,自己卻跟一個窮鬼似的,就打定主意以后跟著張輔干。
當月燕王令右護衛(wèi)兩個千戶所歸張輔管轄時,薛貴就主動請纓跟了過去。由于另一個千戶所的千戶高升調往別去,燕王并將薛祿升為那個千戶所的千戶,高士文則擔任這營的軍法官。
來到大寧后,行都司指揮使周興又讓劉才帶著本部人馬前來。張輔就分兵三路,讓薛祿領左路、劉才領右路,自己統(tǒng)中路與左右相隔不到十里分頭挺進。
這三天向北挺進,薛貴通過傳令兵不斷聽到中路與右路有所繳獲,心中一直不是滋味。他這三天倒也不是沒有經歷戰(zhàn)事,斬獲首級也是不少,但黃白物卻沒多少繳獲。
之后由于寒潮的到來,張輔命合兵一處后。薛貴發(fā)現張輔帶兵很注意招降,且招降時絕不聽信一人一言。待殺進部落時,通過線報弟兄們早就已經成功鎖定了財物,并有專門的精銳跟蹤處理財物。而且分財物與軍功時,賬也算得很清楚。
就這樣,半個月后張輔在這營里,哦,不,是巴延蒙克.帖木兒首領在這部落里逐漸變得說一不二起來。
這事說來也好笑,這三千營都是蒙古人,再加上張輔到了鄂嫩河流域后就令大家不僅得穿著蒙古服飾,還得用蒙古語言來交流。
在鄂嫩河流域一次攻破千人部落,張輔按照草原規(guī)矩處理一些事情后。這部落的女性出于草原傳統(tǒng)向戰(zhàn)勝者表達臣服,由于張輔在邊城呆了數年,對于蒙古語他早已掌握。
所以,他不僅聽懂這漂亮的韃靼女孩的話,還用征服者的腔調接受這部落所有女性的投誠,畢竟軍中光棍不少。
不久前還在手起刀落的劉才立即補充地說:“我們來自欽察汗國,這位是我們部落首領巴延蒙克.帖木兒”。張輔聽到這話,那一臉的征服者的狂傲并未消失。讓薛貴覺得劉才說這話,應該是事先與張輔商量好的。
當然薛貴并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此役后張輔是決意繼續(xù)北進還是南歸?大漠的惡劣天氣讓薛貴覺得不可久留,他更希望張輔就此南歸,反正戰(zhàn)功與繳獲讓他今年不用愁了。
但是特大寒潮從西伯利亞吹來,就讓張輔決定全營就干脆將錯就錯地在鄂嫩河流域這部落留下來。這讓薛貴有些無語,不過他卻更堅定跟他一直干下去,他知道只有這種膽大心細之人才有可能在戰(zhàn)場中成為最后的贏家。
兩天兩夜的寒潮過后,太陽出來后??吹綇堓o命令軍士伐樹砍柴,要將失去頭顱的敵人付之一炬,薛貴有些啞然,因為張輔之前從來沒有這么干過。身為經歷戰(zhàn)場的軍人,薛貴自然明白在太陽下尸首容易滋生瘟疫。但如果張輔不是準備留下來,這地方日后起瘟疫又關他們屁事?
果然,翌日張輔挑選了三千營中佼佼者三百人。給予他們每人戰(zhàn)馬三匹,百人為一隊向繼續(xù)向北偵察,而大軍繼續(xù)留在部落待命??吹酱饲榫?,薛祿終于忍不住在兩個人時向張輔問道:“大人,莫非是在等什么”?
張輔點了點頭,道:“沒錯,我是在等燕王大軍到來”。說完,張輔見薛貴一臉不可思議,命道:“你再去吩咐三百軍馬也以百人為一對,向南查探”。薛貴應諾,快走到大帳氈門時,又聽到張輔接著說:“一是為迎接燕王;二是為查探南面是否有敵情,別被人包了餃子”。
釋加奴在遼東帶著一萬兵馬來到大寧時,就見燕王已經接近整合好燕王三衛(wèi)與兀良哈三衛(wèi)。將釋加奴帶來的一萬兵馬帶來加入燕王三衛(wèi)行列后,燕王隨即下令出塞。
出塞后,釋加奴就不時見到五百人左右的無頭尸首,他猜想著這是不是瓦剌部的杰作?但在行軍第三天時,看到瓦剌部首領猛可帖木兒領著三萬軍馬加入征伐韃靼部后,他從一起隨軍的平安口中得知這些京觀并非瓦剌人所為。
釋加奴大喜過望地問道:“難道是韃靼部內訌“?見平安笑而不語,釋加奴正以為自己猜中的時候,平安卻道:“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這是誰干的”。
薛貴聽到哨兵說有十萬騎兵進入鄂嫩河流域后,連忙騎馬過來查探。在看到“明”字旗與“燕”字旗后,他大喜過望地前來拜見燕王。
燕王見跪倒在地薛貴一身蒙古服飾,他不以為意地在馬上問道:“你那指揮僉事呢”?開始的時候,薛貴還有些摸不著北,當他反應過來后,立即稟告地道:“張僉事得到有兩千韃靼軍隊在北,已集中兵力準備向他們猛烈而急速地攻擊”。
燕王微微頷首,道:“想必是讓你在這等候孤,你前面帶路吧”。
燕王行至小山高處時,之前耳中的吶喊聲、馬嘶聲、金屬撞擊的聲音就更響了。他看到山下兩軍交戰(zhàn)正酣,正欲下令,又聽到左面的小山丘發(fā)出漸行漸近的馬蹄聲……
張輔見劉才帶隊的千人騎兵在敵軍左翼后掩殺出來。殺得有些疲累的他,知道戰(zhàn)事即將落幕。
不斷發(fā)出狂笑的張輔,再又砍了一個敵軍的頭顱后,聽到了后面震耳欲聾的萬馬奔騰之聲,旋即他感到地面都因之顫抖起來。
張輔明白是燕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