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犧牲

　　是他們嗎？

　　不是！

　　一定不是！

　　沈毅的心在顫，手在顫，渾身都在顫抖。

　　可那個(gè)女人在笑。

　　她的眉在笑，眼在笑，渾身都在笑，笑的顫抖。

　　滿場的貴族都在笑。

　　那五個(gè)人忽然揮刀砍掉了衣襟，用那碎步塞進(jìn)了嘴里。

　　他們在干什么！

　　他幾乎要放聲怒吼，你們在干什么！

　　五個(gè)人沖了上來，聲嘶力竭的嘶吼，沒人聽懂他們在喊什么！貴族們只是渴望著他們戰(zhàn)斗！渴望著他們流血！

　　沒有人能聽懂那些無意義的吼叫出于何意。

　　只有他，只有他能明白。

　　沈毅的心都在顫。

　　——王令敵！亨澤！金仲！寒革英！徐六！

　　到！

　　南陸十七集團(tuán)軍，陸編二三三師，第七旅第十九團(tuán)四連，夜戰(zhàn)突擊隊(duì)！

　　沖鋒！

　　殺！——

　　你們他娘的到底在干什么！

　　沈毅想要放聲怒吼，卻如鯁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令敵沖了上來，他不留氣勢的沖了上來，沈毅下意識的后退。

　　后退。

　　繼續(xù)后退。

　　他一刀砍在了沈毅的肩頭，鮮血如注，沈毅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緊縮，然后格擋。

　　吼！

　　千軍一式！

　　千軍二式！

　　三式！……六式！

　　這些招式就像是記憶一樣的在他的身體里，他一步步后退，一步步格擋。

　　沈毅再也忍不住，赤紅的雙眼流著淚，他甚至想閉上眼就這樣死去。

　　——新兵！

　　你的敵人是誰！

　　回答我！——

　　他什么也不想說！他張著嘴，流水混入口中，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現(xiàn)在只想放聲嚎哭。

　　——白陸十七集團(tuán)軍，陸編二三三師，第七旅第十九團(tuán)四連，夜戰(zhàn)突擊隊(duì)！

　　新兵！風(fēng)搖！

　　我命令你出手！

　　出手！——

　　——徐六！

　　殺！——

　　徐六沖了上來，他的獨(dú)眼赤紅，單眼怒睜，似要裂開，揮刀就向著沈毅的手臂砍去！

　　砍中了！

　　不，不要。

　　沈毅心中嘶聲怒吼，不斷的后退，不斷的阻擋。

　　砍中了。

　　忽然變招的徐六，挺身迎在沈毅的刀口上，直挺挺倒下！

　　發(fā)生了什么？

　　仿佛轟的一聲，沈毅腦中似有萬千雷鳴，炸的他一無所知，茫然的看著倒地的徐六。

　　——亨澤！金仲！寒革英！

　　王令敵！

　　殺！——

　　一個(gè)接一個(gè)的倒在地上，沈毅腦中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

　　——新兵！

　　動(dòng)手！

　　殺！——

　　不，不！

　　——告訴我！

　　你是誰！——

　　他再控制不住自己，嚎哭出聲！

　　白陸十七集團(tuán)軍，陸編二三三師，第七旅第十九團(tuán)四連，夜戰(zhàn)突擊隊(duì)！

　　風(fēng)搖！

　　殺！

　　他一刀揮去，王令敵的頭顱沖天飛起，赤目怒睜，看著沈毅，嘴唇微動(dòng)。

　　“活下去……”

　　“??！——”

　　沈毅抱住那顆頭顱，嘭的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嚎哭，王令敵的頭顱就在他的懷中，被他死死的抱住。

　　他倒在血泊中，像是孤獨(dú)的野獸一樣嘶吼著。

　　他已經(jīng)沒有了怒火，這一刻，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靈魂，更沒有仇恨，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沙啞的念。

　　“白陸十七集團(tuán)軍，陸編二三三師，第七旅第十九團(tuán)四連，夜戰(zhàn)突擊隊(duì)……王令敵、亨澤、金仲、寒革英、徐六，與敵軍英勇作戰(zhàn)，全員犧牲……”

　　所有的人都在喝彩。

　　“夠了！”

　　腦中一片空白的沈毅，似整個(gè)靈魂都要炸裂，他只在最后看到了一張同樣淚流滿面的臉，便普通一聲倒地，昏迷過去。

　　妮可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昏迷的沈毅，想要上前去做些什么，卻被身后的愛麗維婭死死的拉住，她用著悲憫的語氣，安慰道：“不要這樣妮可。”

　　“你放手！”

　　“這是他們的宿命，妮可，戰(zhàn)爭不會(huì)停止，輪回也不會(huì)停止，這是他們的宿命，戰(zhàn)士，就應(yīng)該死在戰(zhàn)場上?！?p>　　她拉著妮可，將她從血泊中拉出，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后背，安撫著痛苦失聲的妮可。

　　沈毅被守衛(wèi)抬下去，他的懷中還死死的抱著王令敵的頭顱，血泊很快被打掃干凈，一切就像無事發(fā)生過一樣。

　　除了貴族們嘴中仍舊在討論著剛才的戰(zhàn)斗，他們似乎覺得不夠激烈。

　　“為什么！為什么！”妮可在愛麗維婭的懷中痛苦，她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顯得楚楚可人。

　　愛麗維婭憐憫的看著這個(gè)脆弱的小女孩兒，扶著她坐下，輕聲道：“這就是戰(zhàn)爭?！?p>　　“可這不是戰(zhàn)場！愛麗維婭小姐，我求求你……”

　　“這就是戰(zhàn)場。”

　　愛麗維婭輕輕的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柔聲道：“這就是他們的戰(zhàn)場，這是宿命的輪回，不是在今天，還會(huì)有明天。”

　　“你我都無力改變這一切，我不行，你也不行?！?p>　　“你累了，休息一會(huì)兒。”

　　妮可昏睡去過了，她太累了。

　　愛麗維婭將她交還給喬凡尼，看著喬凡尼，臉上帶著笑意。

　　“似乎將你的小可人兒弄哭了，你不會(huì)怪我吧，親愛的弟弟?！?p>　　“當(dāng)然不會(huì)?！?p>　　喬凡尼扶著愛麗維婭，溫和的笑著：“她只是累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愛麗維婭站在二樓，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看著樓下歡歌笑舞，為剛才的戰(zhàn)斗激烈討論的眾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輕輕拍手，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這里。

　　“強(qiáng)者支配弱者，勝利者支配失敗者！而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人類，孱弱不堪的弱者、失敗者，只配匍匐在敵人的腳下自相殘殺！圣族永存！敬圣主！“

　　眾人齊齊舉杯高呼：“敬圣主！”

　　這才對，這才是圣族的子民。

　　她輕輕招手，侯立在一旁的郭達(dá)輕步走過去，地下了頭，道：“大小姐，已經(jīng)送他回去了?！?p>　　愛麗維婭看著樓下的宴會(huì)廳，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兒。

　　“你是個(gè)聰明人，郭達(dá)?！?p>　　“在您面前，沒有人配得上這個(gè)詞?！?p>　　“這就是你聰明的地方了?！?p>　　愛麗維婭輕笑，招招手，侍從端著一個(gè)盤子出現(xiàn)，她拿過盤子里的一本書籍，丟給郭達(dá)。

　　“去吧，這就是他的賞賜，干得不錯(cuò)，我很滿意?！?p>　　“感謝您的慷慨。”

　　郭達(dá)帶著秘籍退下，愛麗維婭繼續(xù)在二樓上站著，思索著什么。

　　一切與她預(yù)料中的有所出入，卻又重合。

　　她的那位親弟弟，果然想著些什么，而那個(gè)妮可，卻是真的單純又愚蠢。

　　喬凡尼，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是她的位置？還是她手中奴隸交易的線路？

　　又或是？

　　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