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一開始就錯了,怨不得他,他本就應(yīng)該是那個高高在上清韻雅致的右相,心懷天下,一心為朝,不應(yīng)和她這樣卑鄙撒謊成性的人在一起的。
明明一早就猜到了結(jié)局,但是心還是好痛……
“來人,將她拉上來。”
僵硬的目光緩緩抬起,自下而上望去,擁著厚重狐裘的華貴女子,白色的絨毛襯在她的臉側(cè),精致的小臉上沒有表情,眼睫微微下垂冷冷睨著她。
安梣茫然的又垂下頭,怔楞的看著一池寒水下自己浸濕的半身,倏地笑出聲。
“呵……呵呵,呵呵呵——”
上前的侍衛(wèi)聽到這聲癡笑都停下了動作,不明所以的看著池水微顫著身軀的女子,明明在笑,可隔著數(shù)米遠(yuǎn)都能察覺到無盡的絕望與痛心。
“痛苦嗎?”上方傳來幽幽的聲音,“這一切本就與你無緣,你又何必妄想。”
李玉恩伸手攥緊肩頭的狐裘,眼底深處是濃烈的恨意與戾氣。
安梣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忽得閃現(xiàn)出一副畫面,白日晴空下那抹飄逸的身影緩緩挪動,極致雅韻的側(cè)顏一幀一幀的轉(zhuǎn)動,長長的羽睫掀起,華光流彩的墨瞳望向她。
她不會妄想了,再也不會了,她只想回到青山山頭,陪著封琉繼續(xù)過著平淡的生活,對,她要回去,回去……
能回去嗎……她還有命回去嗎?
在侍衛(wèi)的驚呼中,安梣意識開始漸漸渙散,身子向后傾倒,池水淹沒上身,脖子,臉……
視線是模糊的一片日光,鼻腔中進(jìn)入冰冷的氣息,滲入肺部,耳畔嘈雜聲忽起。
有人將她從水中撈出,驚慌失措,滿眼通紅,嘴角掛著溢出凝固的血痕,焦灼的喊喚著。
梣梣,梣梣……
安梣眼皮無力的抬了抬,然而一點(diǎn)點(diǎn)縫隙慢慢合攏上,微微張開口,卻是流出汩汩寒水來。
我在呀,翎月……
天朝入冬以來下了第一場雪,右相大人的準(zhǔn)新娘原是三郡之一孟家的后人,刻意接近右相,借機(jī)欲行謀反,圣上慧眼得以識破,將其壓入大牢,嚴(yán)刑審問。
坊間聽聞再一次掀起波浪,閨閣姑娘紛紛喜笑顏開,也有路過的老人家滿臉滄桑老態(tài)的惋惜嘆息。
“我就說右相怎么會娶一個平民女子?!?p> “這般看來右相是故意的?以便捉拿她?!?p> “有道理,右相那么聰慧的人,定是一早就看破了那小人的詭計(jì),所以才犧牲小我從而捉拿犯人?!?p> “這么說,右相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不一定,我可是聽聞自從那女子入獄后,右相就病臥在床不起了?!?p> “不會吧……”
藏在暗處的一襲紅衣,面色不改的聽完這些話語,垂眸看向自己袖口微微露出的信封,不動聲色的就信封塞進(jìn)袖里,抬眸看著窗外漫天灑落的白雪,狹長的眼眸瞇了瞇。
陰暗潮濕的牢房里不知是不是因?yàn)槌跹┙蹬R,寒冷更加逼人入骨,牢房中的人都頻頻看去被剛剛抬進(jìn)的女子,清秀的臉慘無血色,渾身濕透,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沒有一絲氣息浮動,就好像已然被這初雪凝固凍結(jié)了。
有人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大人,畢竟這人還要審問,這樣怕是熬不過今晚,不如給她加件衣裳吧?!?p> 薛隨橫過眼眸,掃了那侍衛(wèi)一眼,侍衛(wèi)被那冷冰冰的視線震懾住,張了張口,終究將話語咽回了肚子里,低下了頭不敢吱聲,偷偷瞥向伏在熙攘雜草堆里女子眉頭皺了皺,最后不忍的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