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張?”
蒯青嚇了一大跳,紙張這東西可不是什么便宜貨,五百張紙……那可真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了,難怪那些和尚一聽到有人問公孫冕,臉色這么差,這里面還真不是沒有原因。
公孫冕還在那里大倒苦水:
“我現(xiàn)在連解手都用的是樹葉……草紙都被我寫沒了,現(xiàn)在只能蘸著泥水在石板上寫,哎!蒯青啊,你來的正好,陸兄給我?guī)сy兩了嗎?”
“咳咳!”蒯青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把蕭寧拉過來,向公孫冕介紹道:“這位是老相爺新收的學生,老相爺讓我?guī)碚埬更c書法?!?p> “哦!好,陸兄居然收學生了還真是難得!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公孫冕撩開亂糟糟的頭發(fā),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寧,點點頭說道:“小子,你有錢嗎?”
蕭寧被他問的有點尷尬,哪里有一上來就管剛認識的后輩要錢的?趕緊扯了扯蒯青的衣服:
“蒯青,銀子呢?”
蒯青從包里拿了一錠銀子,想來老相爺對這老友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才讓他們出門多帶銀兩,原來是要用在這里。
公孫冕一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臉上立刻笑開了花,一手接過銀子就走:“你們先坐一會,我去去就來!記住,不要亂動我的那些寶貝石碑!”
一轉(zhuǎn)眼,公孫冕就蹦噠著不見了人影,留下蕭寧和蒯青面面相覷。
“這人,真不是騙子嗎?”
蕭寧忍不住問道。
“你習慣就好,這公孫先生就是這么個秉性。我先去和尚那里把錢賠了,再跟和尚他們商量一下以后給咱們?nèi)齻€送飯,多給他們點銀子不怕他們不肯,咱們估計在這里得呆上一段日子了?!?p> 話剛說完,蒯青很快也不見了人影。
蕭寧無奈地搖搖頭,只好四處看看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這里名叫亂石林,但實際上叫亂碑林才更加地貼切。
因為這些所謂的亂石,很多都是石碑的碎片,有些保存完好還有字跡,有些則已經(jīng)被風雨侵蝕光滑,早就跟一般的石頭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這些亂碑在和尚們來看只是礙手礙腳的石頭,但在公孫冕這樣的書法狂熱愛好者看來,那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天知道,在這些不知道什么朝代留下來的石碑上,會有什么書法大家留下的珍貴墨寶?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否則的話那公孫冕也不會在這里逗留這么久,甚至都快沒飯吃了也還不肯離去。
蕭寧一個人在這里等,過了小半天,那公孫冕這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
只見他還是頭也不洗,衣服也沒換,依舊是蓬頭垢面的模樣,只是手里多了一堆的紙張筆墨。
“快讓開!”
公孫冕把蕭寧哄開,用力地搓了搓手,發(fā)現(xiàn)手還是不夠干凈,又一溜小跑跑到溪水邊認認真真地把手洗干凈,擦干,然后這才舍得去打開白紙外的麻紙。
公孫冕將一塊石碑上的灰塵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無暇的白紙覆在上面,另一只手拿起墨條,在上面小心地拓印。
這中間公孫冕一言不發(fā),直接將蕭寧扔在一邊,甚至就連蒯青回來了也都沒發(fā)現(xiàn)。
“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書癡!”
蕭寧感嘆了一聲,這公孫冕雖然有些古怪,但對書法還真是愛得狂熱。
不過,或許唯有這樣的癡態(tài),才能真正成就舉世無雙的妙筆吧。
“你習慣了就好?!?p> 蒯青帶了一盒子素菜,扯了扯蕭寧的衣袖:“咱們先吃點,不用等他,他現(xiàn)在是不知道餓的。”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對這和尚也是一樣的好使。和尚收了蒯青的錢立刻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不僅態(tài)度好了許多,還挽留公孫冕多住一段時間,并且直接吩咐后廚給備了一盒子上好的齋菜。
兩人趕了一天的路,早就餓了。特別是蕭寧一路上吐得七葷八素的,腹中早就是空空如也,給公孫冕留下足夠的分量之后,兩人就直接狼吞虎咽起來。
“你先看著他,我趁著天還沒黑,看看能不能去山下找點人來再蓋兩間房?!?p> 這亂石林旁只有一件小屋子,三個人住確實是有點不夠。
蒯青下山去找泥瓦匠來,蕭寧就跟在公孫冕旁邊,看他拓印石碑。
一直到黃昏,這公孫冕才把手頭的事情告一段落,直起腰來長嘯一聲。
他這時才注意到蹲在一邊的蕭寧:
“你是誰?”
蕭寧有些哭笑不得,這公孫冕還真是沒把石碑以外的事情放在心里,一指他手上還沒用完的白紙:
“先生還記得這紙是怎么來的嗎?”
公孫冕這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你是陸兄的學生,找我來學書法的!好說,你先過來看。”
公孫冕領著蕭寧進了他暫時居住的小屋。
小屋里十分的昏暗,各種雜物亂堆亂放,但唯有角落里一卷卷保存完好的紙卷被擺地整整齊齊的。
“要論書法,我確實比你老師強上那么一點點,嘿嘿!看在我跟你老師的交情上,我教你當然沒有問題。這樣吧,從明天起你先臨摹這一卷,等你有了三分火候,我再指點?!?p> 公孫冕在書卷堆里找來找去,半天才將其中的一卷拿了起來交給蕭寧,放下之前還特意嘮叨:
“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千萬不要弄臟弄壞。”
“是。”
蕭寧小心地接了過來。
“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做早課,書法一道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只是但凡你想做好一件事,那就沒有任何一個細節(jié)是簡單的。你既然要跟著我學,那就聽我的安排!”
公孫冕這番話倒說得有幾分宗師的風范,說得蕭寧連連點頭。
很快,蒯青也帶著幾位山下的鄉(xiāng)親來查看地勢,一番折騰之后,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到了夜里。三個人只好在雜亂的小屋子里就和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公孫冕第一個醒了過來:
“快起來!”
“蒯青,你自己去練功,蕭寧,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