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羊肉，那個滿臉皺紋的老張就離開了，沒有送別，沒有依依不舍，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那樣的離開了。
我從心里認(rèn)為老張做出的選擇是無比正確的，離開一個支離破碎的小團隊，跟上一個看起來更加強大蒸蒸日上的大隊伍，沒有留戀，沒有牽掛，就像我，離開了地下一樣，那里沒有我的牽掛，除了文刀，還有云蘇。
杜爾邦特應(yīng)該就是這樣強大起來的吧，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那只隊伍強大而選擇加入那個隊伍，而這些加入的人，又使得那個隊伍更加強大。
我不知道為什么江縱光并沒有走，我沒有問他，但是我知道李丁五為什么沒有走，因為他的麻木。
不管他是因為悲傷麻木也好，還是只是變得麻木而已，都是因為他的兒子吧。
我想地表人的壓力不見得比我們地下小，起碼，我們有很多人各司其職，每個人每一天都井然有序的從事著自己的工作，沒事的時候我們可以聊聊天說說話，我和文刀還會去沒有開發(fā)過的洞穴里面，那里沒有建筑，可以遠離井道，遠離那些像機械一樣重復(fù)著相同的工作，一代又一代，或者在地下不應(yīng)該叫做壓力，而只是壓抑罷了。
至少，地下每天還有固定的食物配給，而在那個荒蕪的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殘存的地表人是如何面對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所有的植物慢慢枯萎，所有的動物都生了病很快死掉，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尸體與荒涼中游蕩，在巨大的機械附近徘徊，在擁有巨大能量的能量爐面前束手無策，我不敢面對那樣的現(xiàn)實，甚至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面。
但是現(xiàn)在，地表已經(jīng)越來越好了，有了很多植物，有了很多動物，零零散散的人們開始聚集在一起，互相幫助，形成了一個個定居點，杜爾邦特是的，拉森也是有自己的基地的，身子沒有裝甲的李丁五也是的。
李丁五一定是見慣了生死，那種從其他人的死亡面前走過，卻在最后時刻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那種麻木，是了無希望的感覺吧，就像在地下那種不見天日的絕望。
地下有很多人，還有很多自殺的人。
現(xiàn)在，這個部落里面有四個人，哦不，是三個人和一個仿生人，人數(shù)雖然和我來之前相同，卻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的變化。
很快李丁五和江縱光吃好了羊肉，我也胡亂吃了一些，味道雖然很好，但是心里面卻還是有一些不是滋味。
蔣琪沒有吃。
李丁五吃好了就走進建筑里面去，蔣琪跟在他后面，剛才蔣琪說是去跟李丁五一起種蔬菜，應(yīng)該是在那棟建筑里面是跟拉森的農(nóng)場一樣的吧，只是從外面看不到有什么綠色的植物。
我沒有和蔣琪說出我的擔(dān)心，祁為方知道蔣琪在這里很有可能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但是如果離開這里，或許再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吧，如果祁為方再來找蔣琪，蔣琪應(yīng)該能夠決定是不是跟祁為方走，畢竟李丁五和江縱光都拒絕了加入杜爾哈特，祁為方和初坤也并沒有強迫的意思。
江縱光拿來一只金屬杯子遞給我，杯子里面有一杯清水，說道：“這個杯子給你用，水在那邊?！彼噶酥概赃吔ㄖT前的圓形的一個石頭砌的東西對我說道：“井里面有水，如果還要用什么東西跟我說，我?guī)湍阏摇！?p> 我點點頭，向江縱光表示了謝意，便將杯子放在已經(jīng)熄滅的火堆旁邊，江縱光隨后帶著我向建筑里面走去。
進了門以后，右邊的門被一張金屬板擋住，走到金屬板前面，那股腥臭的味道更濃了，我和江縱光一起把金屬板挪開，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動物，黑色的，白色的，黃色的，看到鐵板挪開，那些動物都擠在門前想要出去，我連忙向后退，讓開了那些咩咩叫哞哞哞的動物。
江縱光從地上撿起兩根棍子，遞給我一根，說道：“用棍子把分散的羊趕到一起，不要讓他們亂跑。”
我接過棍子點點頭，那些動物已經(jīng)向門外沖了過去，我拿了棍子連忙向門外追去，那些動物卻像是訓(xùn)練有素一樣，都向著同一個方向跑去。
江縱光留在最后面，不停地用手里的棍子抽打那些停下來啃食地面上的植物的動物，很快動物們都跑了起來，跑得最快的那個動物比羊小很多，渾身凌凌亂亂的黃色的毛，一邊跑一邊把舌頭伸了出來。
很快這群動物越過了一個山坡，山坡后面零零星星長著幾棵樹，地上卻覆蓋著密密麻麻的植物，越過了山坡之后，所有的動物卻對這些植物視而不見，而是奔向了坡底。
等我趕到坡底的時候，那些動物已經(jīng)排成一條線，站在那里，低著頭，傳來喝水的聲音。
原來山坡底下是有一條河，水緩緩的向遠處流去，河道底部非常平緩，水流過去一點聲音也沒有。
江縱光沒有從坡上下來，而是坐在了山坡中間，他把棍子丟在地上，從身上摸出來幾條嘿嘿的羊肉，那只跑在最前面的小動物喝完了水就趴在河邊，這時候看到江縱光掏出了羊肉，飛快的跑到了山坡上。
我彎下腰，把棍子放在旁邊的地上，用手掬起河水洗了一下臉，涼涼的河水撲在臉上，皮膚上的刺痛減輕了許多，地下也會有河，但是那種暗河的水總是非常瘋狂的在洞穴中奔涌，并且大多數(shù)時候那些河水是很熱的，沒有這種清涼。
等我洗好站了起來，大多數(shù)的動物已經(jīng)喝完了水，不再奔跑，慢悠悠的走上山坡開始啃食地上的植物。
我走到山坡上，看到江縱光正在把手里面的羊肉喂給那只跑得最快的小動物吃，我坐在江縱光旁邊的地上，那小動物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又繼續(xù)吃它的羊肉。
“小花，以后我們?nèi)齻€一起放羊?！苯v光低著頭對那個小動物說道。
然后又抬起頭來對我說：“這是小花，我給取的名字，是一條狗?！?p> 我點點頭，看著那只狗，它正在把羊肉整塊整塊的吞下去，嘴里的口水淋淋嗒嗒的流了出來。它一定是聽不懂江縱光說的話，否則應(yīng)該會跟我打個招呼。
“我叫何呂，”我對江縱光說道：“我從地下來的?！?p> “我知道。”江縱光說道：“地下人現(xiàn)在也能夠上來了?！?p> 我知道他知道我是地下人，看我的身高應(yīng)該就能猜出來，并且我也知道他說的地下人現(xiàn)在也能夠上來是什么意思，蔣琪也說過地表輻射已經(jīng)變?nèi)趿撕芏?，那么過不了多久，不用黑牌也能在地表活下去吧。
“這些是怎么弄來的？”我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動物，說道：“并且你們?yōu)槭裁磿≡谶@個地方？”
我是指那些破舊的建筑，那些建筑是用砂石和金屬建成的，在地表時代很早以前，人們就不用那種笨重的東西做建筑了，而是是用更輕便的新材料。
“這些是原來這里的人留下來的，我們把他們都殺了?！苯v光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痕：“這個，也是那時候留下來的。住的地方，那些新材料建造的建筑很久之前就都消失不見了，只有這些舊建筑才能夠保存下來，現(xiàn)在，這些完整的建筑也越來越少了?！?p> 地表人雖然兇惡，但是一般卻很少殺人，我不知道江縱光這些人和原來的人發(fā)生了什么矛盾造成了這種情況，之前老張說他們七個人，那么除了被蔣琪殺掉的李子寶，另外三個就是被這里的人殺掉了吧，江縱光的疤痕也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李丁五不會找那個女孩的麻煩吧？”我不想問他經(jīng)歷了什么，所以轉(zhuǎn)口說道，像是在擔(dān)心蔣琪的樣子，雖然我知道李丁五一定不能夠把蔣琪怎么樣。
江縱光搖了搖頭，有些意興闌珊的對我說道：“能在一個部落里面呆著的人，不會找麻煩的，畢竟我們?nèi)艘埠苌伲荒芎突钪娜艘黄鸷献?，誰也不會因為死人而怨恨別人，就像那個老張，以前他就是這的，他的四個同伴都被我和李子寶殺了，他還不是和我們在一起有幾年了?！?p> “三五個人在一起住在固定的位置就能被叫做部落，有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也管自己叫做部落?！苯v光又解釋道：“既然在一個部落里面了，不論之前發(fā)生過了什么，總是一個部落里的人?！?p> 原來那個叫做老張滿臉皺紋的人并不是他們之前一起的，而是同伴被江縱光等人殺了才不得不留下來的，難怪聽到杜爾邦特的消息，他連話都不說直接走了。
我現(xiàn)在有一些好奇江縱光為什么不去杜爾邦特那里了，看起來他對李丁五并沒有多少好感，卻依然留在這里。
“杜爾邦特嗎，那里不自在。”江縱光又說道，他像是能看透我心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