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昊倚靠在崖邊,身邊是一個個已空的酒壇。酒勁暖身,但他仍覺得心底一片冰涼。這些還不夠,這些不是他心中渴望的暖意,如此想著,又執(zhí)起一壇灌了下去。
舒青找到他的時候,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破天荒地,舒青也不知如何開口。良久,他走到向天昊身邊坐下。
“要我陪你喝嗎?”
向天昊甚至都沒抬眼,隨手扔了一壇給他。
舒青揭開壇上紅蓋,一股腦地灌了下去。酒味辛辣濃烈,他不善飲酒,已被嗆得連連咳嗽。
向天昊撇頭看他,嗤笑道:“你可真不是個合格的陪酒客?!?p> “是,我有自知之明。季玄在就好了,他能陪你多喝點?!?p> 說到季玄,向天昊問道:“他有傳回箭毒木的消息嗎?”
“季玄探聽到了地點,容雪已趕去與他匯合,定能搜集紅背竹竿草回來,你不用擔心。”舒青勸慰道。
向天昊執(zhí)起酒壇,喝了一口,又問道:“你的鎧甲呢?做好了嗎?”
“已經(jīng)送去工匠師傅那打造了?!笔媲鄳?yīng)道。
“不錯,速度很快,我都找不到理由揍你。”向天昊喝酒笑道。
看著他面上云淡風輕的表情,舒青卻感到無盡的苦澀。這個男人對小師妹的感情,他最清楚不過。他不知道向天昊是壓抑了多大的痛苦在跟他談笑風生。這個男人從小就是這樣,對他自己真狠。
“你想說什么就說,別一臉苦瓜相。”向天昊喝完最后一壇,丟向?qū)γ嫜卤?,酒壇?yīng)聲而碎。
“小師妹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別太難過?!笔媲啾锪税胩?,終于說了這句。
誰知向天昊哈哈大笑起來,舒青定定看著他,忽然有點看不懂他。
向天昊的下一句話卻直直捶在他心上,他說:
“舒青,我不難過,我是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不過如此。
舒青怔了半晌,無言以對。只聽向天昊徐徐開口:
“舒青,你害怕過嗎?”
“什么?”舒青突然一懵。小時候害怕你揍我這算嗎?舒青心想。
向天昊沒有回答,自顧自說著:“你跟我說媗兒走了的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害怕。那種感覺,漫過我的四肢百骸,像森森寒釘,釘入骨中。但我始終還留著一絲希望,”他頓了一下,“到了相府,我看到她躺在靈柩中,我讓她睜開眼睛看看我,可是她的身體是那么冰涼,她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我那一絲希望也被撕碎了,連同我的心,一起陪她去了?!?p> “老大...”舒青已經(jīng)哽咽,不知說什么才好。
“我本來要帶她回來,回到這個曾經(jīng)有過那么多美好的家。那里沒有人可以攔住我,可我最后還是把她留在了那里,因為她爹。媗兒曾是那么聽話,懂事的孩子,她一定不想看到她爹那個樣子??墒鞘媲啵毕蛱礻灰允盅诿?,“我真得想帶她回來!可是我不能!”
舒青沉默,從小到大,這個男人似乎從未哭過。他抓起那壇還未喝完的酒,靜靜地灌了一口。
遞給向天昊,舒青抹了一把眼淚,說道:“酒太辣了,少喝為好?!闭f罷,起身離開了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