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了?”崔某的聲音從后院傳來。
溫舟聞聲轉(zhuǎn)身,只見崔某終于摘下了那頂黑色的牛仔帽,隨意的耷拉在脖子后面,身上依然是那件黑色的披風,手里捧著一碗……蛋炒飯!
溫舟抽了抽鼻子,真特么香!
“你這個……”溫舟咽了咽口水,指著崔某手中帶尖一碗蛋炒飯,“哪弄的?”
“早上起來肚子餓了!剛剛炒的!后院還有,餓了自己去拿!”崔某毫不認生的一首碗一手筷子大刺刺的坐在了吧臺前。
溫舟和孫悟空對視一眼,轉(zhuǎn)頭就往后院跑去,后面跟著睡眼惺忪的黃毛……
酒吧里,四個人圍著吧臺人手一碗蛋炒飯吃的滿嘴流油。
“太膩了!一點不好吃!”黃毛一邊揉著眼睛,一邊使勁往嘴里塞。
“不好吃你還吃!”溫舟邊吃邊瞥了眼黃毛,“鼻子跟狗似的,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廚房,怎么不撞死你呢!”
“遠到是客,我這是給人家面子,不然人家起早做的再剩下多不好?。 秉S毛滿嘴炒飯,口齒不清的說道。
只有孫悟空,一句話不說,宛若餓死鬼投胎般一頭扎進碗里頭也不肯抬。
“就說這二狗哈,就沒這個命,前后腳的事,稍微等那么一杯水的時間不久吃口熱乎的了!”溫舟吃的美得冒泡,握著筷子揮斥方遒。
“二狗走了?”黃毛從碗里抬起頭問道。
“走了!就在你趴在那裝死的時候!”溫舟揮舞著筷子說道。
“奧!”黃毛又把腦袋埋進了碗里。
孫悟空突然把碗往吧臺上一磕,大吼一聲:“刷碗!”
溫舟突然一愣,轉(zhuǎn)頭看向黃毛,只見黃毛也轉(zhuǎn)過了頭,愣愣的看向溫舟。
溫舟三人之間一直有一個默認的規(guī)定,出門在外,最后吃完的買單,龜縮在家,最后吃完的刷碗……
下一秒,二人起飛。
憑著超大的嘴容量,溫舟在不下咽的情況下一張嘴塞進了整整半碗炒飯,終于以一秒鐘的優(yōu)勢,戰(zhàn)勝了黃毛。
于是吧臺前只剩下三人喝著檸檬水吹牛,黃毛一個人孤零零的抱著四個碗步履蹣跚的走向廚房,背影蕭瑟的如同去買橘子的朱爸爸。
“你這手炒飯哪學的,夠精妙的了!”溫舟喝了口檸檬水,帶著無限的回味問道。
“自學成材!二十七歲那年,投資失敗,窮的一無所有,大排檔擺了半年的炒飯攤,醬油炒飯!懶人炒飯!紅酒炒飯!蜂蜜炒飯!要不是后來城市面貌整改,說不定我早就走上人生巔峰了……”崔某抿了口檸檬水,滿臉難受的看了看手中杯子,抬頭問道:“還有沒有二鍋頭了?”
“我看看……”孫悟空翻進吧臺里,從吧臺底下又摸出了半瓶二鍋頭,抬手倒進了個空杯里推到了崔某眼前,“不知道還是不是二鍋頭!”
“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崔某端起杯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這么多好酒,你還非得想這口二鍋頭干嘛!”溫舟給自己也倒了半杯,聞了聞,滿鼻的辛辣。
“十七歲那年,跟著叔叔跑長途貨運,走到山溝里翻了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叔叔當場死了,我受傷太重動不了,就躺在他的尸體旁聞著碎了滿地的二鍋頭香醉了三天三夜,后來還是酒香引來了幾公里外的綿羊,村里人找羊才發(fā)現(xiàn)的我!”崔某抿了口杯中的酒,一臉的迷醉,“自那以后再窮的時候床頭也會放一瓶二鍋頭,睡前喝一口,踏實!”
溫舟咂了咂嘴,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站在了一個少一條腿的人的身邊,莫名的想后撤兩步,躲得遠遠的。
“你們那邊來的東西都挺稀有的,過了今天,要是再想喝到二鍋頭,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孫悟空依然捧著他的檸檬水,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這么多年了,估計一時間還真有點不適應!”崔某聞言又閉上眼睛聞了聞手中的酒,帶著幾分緬懷,幾分不舍,和幾分釋然,“不過日子總還得往前看!這么多年的磨難教給我唯一的道理就是: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亂世佳人!對不對!”溫舟憋著笑說道。
崔某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
“都亂世佳人了,就別再想著亂跳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溫舟面帶微笑,抿了口手中的二鍋頭,辣的如同熱油灌進了嗓子。
“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次磨難罷了,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里喝酒了!”崔某面色平淡的回道。
溫舟轉(zhuǎn)過頭看向崔某,崔某在聚精會神的觀察著手中的酒杯,像是要把手中的酒杯看出什么花來。
“什么時候走?”溫舟開口問道。
“喝完這杯酒吧!”崔某目不斜視的回答。
孫悟空很自覺,默默的給自己也倒上了半杯二鍋頭,沖著崔某舉起了杯。
三人一起舉杯撞了下,清脆的玻璃聲響徹于空蕩的酒吧里。
“你也不等雨停了?”溫舟舉著杯滿臉壞笑著問道。
“笑話!雖然這半神當不了了,但好歹我這外掛還沒到期!”崔某豪放的右手舉杯一飲而盡,下垂的左手上亮起了一團模糊的白光,隱約中看起來像一個方盒。
溫舟仰著頭喝著杯中的酒,斜著眼睛注視著崔某的左手,隨著白光的散去,一副撲克牌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崔某放下了酒杯,杯中再無一滴酒,輕輕地把酒杯放在了吧臺上,崔某沖著溫舟點了點頭,轉(zhuǎn)頭間,身體一點點開始變得虛幻。
“走之前我能不能有個請求?”溫舟突然開口道。
“什么?”崔某轉(zhuǎn)過了頭,一雙腳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
“換個名字吧!這個怪嚇人的,總有一種下一秒就要破罐破摔的錯覺!”溫舟滿臉微笑,看著崔某的雙腿也一點點消失在了眼前。
“從今天起,我將化作一道風,掠過這整片瓦羅蘭,直至生命衰竭!就叫我崔若風吧!”崔某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整個人消失在了空氣中。
“真帥??!”溫舟一臉羨慕的嘀咕道。
杯中的二鍋頭早已見底,如熱油般劃過喉嚨的酒也已落入肚中,留下的,只有一縷香醇環(huán)繞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