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一張大手摁在了背上。
回眸時,只看見一道模糊的高大黑影。
身體已經(jīng)控制不住平衡,而前方是萬丈深淵……
冥冥之中,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我……感受不……人的神魄了……恐怕,他已經(jīng)……”這是一道比較冷靜的聲音。
“可是,可是他還有心跳和呼吸??!如果他那樣了,這些體征應該也不會存在才對!”這道粗獷的男音有些激烈,似乎已經(jīng)承認了事實卻又不敢去面對這個事實。
“秦峰大師,難道天兒真的沒救了嗎?”這是一道充滿柔情的女聲。
“這……這孩子,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聽聞這話,內(nèi)心不由一抽……
“等下!秦大師,他的手剛剛動了!”視野逐漸開闊,并漸漸變得清晰,眼前坐在床前的男人欣喜地看向站在床尾旁身著道服的人。
男人說完后扭過頭看了過來,與正躺在床上的少年四目相對。
男人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后才興奮地站了起來:“天兒!天兒你終于醒了!太好了!秦大師你看,天兒醒過來了!”
秦峰雖然表情有些疑慮,但還是客氣地說道:“那,那就恭喜大人的孩子安然無恙,老朽此次前來未能有所相助,就先告辭了。”
“這怎么可以,報酬還是要給的?!闭f完,男人客氣地起身遞給秦峰一張黑色卡片,秦峰推阻再三,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男人的好意,“這張炎卡之中儲蓄了三千的炎幣,您能過來我就已經(jīng)很感激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當是路費好了。”
“謝大人恩德,老朽先行告退了?!?p> “好,大師,我送你。”
秦峰與男人走后,房中只剩下了床上的少年和站在床頭另一方的女人。
少年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覺得對方應該是一位三十五左右的婦女,而且衣著比較華麗,看起來這里應該不是普通的家庭。
“天兒啊,你總算是醒了?!迸寺曇艉茌p,聽起來有些柔和,“我和你父親,這幾天都快、快要……”
說到后頭,女人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在打轉(zhuǎn)。
“娘,我很好,不用過度操心了。”少年很是像樣地撫摸著對方的頭發(fā),安慰道,“只是覺得有些累了。”
看著窗戶外烏黑的天空,少年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睡個好覺啊?!?p> “嗯?!迸巳嗔巳嘌劬?,說:“看起來天兒好像懂事了不少,那為娘就去休息了,嗯……”
女人輕吻了下少年的額頭:“為娘走了。”
“嗯?!?p> 女人關上了少年的門之后,少年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他坐在床邊,對這發(fā)生的一切有些無法理解。
這是哪里?這兩個人真的是我的父母嗎?那我又是誰?
這三個問題讓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腦海中只有自己在神域與外羅戰(zhàn)斗并最后被外羅斬殺的情景,隨后發(fā)生的一切都斷片了,他好像突然就來到了這里,這里,究竟是不是神域?
這里的道氣中并沒有印象中的熟悉感,大概可能應該不是吧。
天兒?應該是自己的名字。
少年站起身參觀了一下這所謂自己的房間,床的左邊是兩塊敞開的木窗,床前是一個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些書籍,有的是什么志怪奇談,有的是什么經(jīng)、什么訣、什么術、什么功,不過放眼望去,一本名叫“朝歷實錄”的小冊子吸引住了少年的眼球。
少年翻開這本書,第一頁寫著作者的名字——古染。
翻開第二頁,只見一巍峨崇高的大殿聳立在右邊一面,殿臺上有著一位看不清面孔而身著黃袍的身影,與其相對的左邊一面,一位穿著樸素的人正朝臺上弓著腰,男人上方擠著幾列字:“朝歷元年,古梵通過層層選拔,終于進入雷京朝廷,成為士大夫的一員?!?p> 翻開第三頁,兩面畫中一男人正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輕松地笑著,畫的左上邊寫著:“朝歷五年,梵得子,為吾父——古云?!?p> 翻開第四頁,之前畫里的同一男人在大殿中央跪下,其前站著的一位身著黃袍的中年男子笑著看著他,左右分別擺著兩列字:“朝歷十七年二月,梵擢為吏部侍郎?!?p> 翻開第五頁,畫風一轉(zhuǎn),先前的福祿之色一掃而空,畫面中男人正背躺在一張刑凳上,幾根大杖在其后背栩栩如生:“同年十月,梵遭人誹謗,朝歷帝賜其百二十大棍后免其職?!?p> 第六頁是最后一頁,只見一間破舊的小廟中,男人形如枯槁地仰躺在草席上,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將腦袋埋在了男人的懷中,畫上扭曲地擺著幾列字:“同年十一月,梵亡于貧民廟,予云《天罡內(nèi)經(jīng)》、《吞天術》、《古靈訣》及青勾玉一枚,辭世?!?p> 看到這,少年不由得再看向書架,書架上確有《吞天術》和《天罡內(nèi)經(jīng)》,卻唯獨沒有《古靈訣》。
正當他感到奇怪時,門被推開,之前去送秦峰的男人回到了房間。
“天兒,能下床了?”男人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父親?!边€不待少年說完,男人就已經(jīng)緊緊抱住了他。
“天兒,還好你沒事,不然的話,祖宗留下的香火到我這一輩就徹底斷了?!?p> 男人兩手摁著少年的頭兩側(cè),對著少年認真地說道:“天兒,既然你沒事,那就千萬不能再走你兩個哥哥的老路了,聽到?jīng)]有。”
老路?兩個哥哥?
少年雖然沒有聽懂,但很懂事地對著男人重重點頭,并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父親,我絕對不會了,我保證!”
“那就好,古天,今天你先好好休息,至于修煉的事,明天再說吧。”
“嗯,父親,這些天您也操勞得太過了,您也好好休息吧。”
“天兒怎么變得這么懂事了,呵呵?!蹦腥诵χx開了房間,“那為父就不打擾你休息了?!?p> “呼——”關上房門,古天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應該是沒有暴露什么。
既然明天要談修煉的事,今天應該還是要早點休息為好。
修煉?等等。
古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腦海中關于修煉的功法竟然完全不記得了,不僅僅是功法,就連那次戰(zhàn)役之前的所有的事,他都遺忘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神魄受損的緣故?”古天禪坐在了床上,閉上了雙眼,漸漸地,在這深黑的神淵中,他看見了一個圓環(huán),這是他不曾見過的景象,以往他都能看到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存在著,但現(xiàn)在,只剩這黑暗中唯一隱隱發(fā)光的淡藍色圓環(huán)了,“壞了,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空元境吧。”
自打他修行神魄開始,就從沒見過如此景象,這大概與他的神魄天生就是凝實境的等級有關吧。
“竟從封神境被磨成了空元境……”古天不由得一聲苦笑,“怪不得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忽然,一道畫面——一顆靈珠自其腹部中竄出——在其腦海中閃回。
“是乾靈階時凝煉出來的靈珠幫助了我的神魄逃離了原本的身軀嗎……”
“看來我好像本來應該要死的……”
“不對,難道說古靈老頭在天機閣所看到的畫面并不是那時候,而是今后的未來所發(fā)生的事情?”
“那我倒是可以理解為什么我還活著的事實?!?p> ……
第二天一早,古天便起來了,他走出房門,打算熟悉一下這里的環(huán)境。
房間外,是一條長廊橫在門前,再向前就是一處空地,空地邊上種著花草樹木,角落處還擺放著一根木樁。
出房間右轉(zhuǎn),就是這個家的大門,而左轉(zhuǎn),則好像是一處辦公用的場所,或者說是書房。
古天房間的對面,應該就是父母居住的房間。
……
“相公,咱們只剩天兒了。”
“嗯,而且我也老了,好不容易看著三個孩子長大,只剩最小的還活著,古族本家的香火,我可不想斷在我這輩。”
“話說,分家的那脈好像已經(jīng)斷了……”
“是啊,和我同輩的古澤,早在十八年前就遭遇橫禍、慘死家中,他的孩子也不知所蹤。我記得他遇害的前一年我們還喝過他孩子滿月做的酒席呢?,F(xiàn)在想來,真像是上天要絕我古族一樣。”
“別說這么晦氣的話,咱們天兒不是已經(jīng)十五了嗎?”
“是啊,也快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不過現(xiàn)在和他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點啊,我十五那會兒還沒想那么多呢……”
“你那是因為父親死得早,身上扛著家族的重擔,不過天兒就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了?”
“家族的事有你扛著啊,天兒又不用操心這些,精力可以放在其他地方啊……”
“他應該把精力放在修煉上,時候也不早了,我去找他?!?p> ……
走進書房,書房中間有一處屏風,屏風左邊是辦公桌,桌子后邊是一個書架;屏風右邊則是一張茶桌,桌上放滿了各種茶具,靠墻處還擺了一個架子,架子上堆放著各種茶葉。
古天靠近書房的書架,仔細游覽之后發(fā)現(xiàn),這些書和自己房間書架擺放的書完全不是一回事,這些大部分應該是文件。
正當古天想要取下一本看看時,聲音從房間門口傳來:“天兒,起這么早嘛,真不容易啊?!?p> 古天連忙放下手,轉(zhuǎn)過身來低著頭敷衍道:“是啊,哈哈,今天天氣很好嘛。”
這時,桌上擺放的文件末尾處寫著“族長署名:古冥”的字樣。
難道我的父親是族長?看昨天他與那道士的說辭來看,可能是吧。
“平時也沒見你小子會來這里,開始對家族事務感興趣了嗎?”
我只是來搜集一些信息而已。
雖然這么想,古天還是微笑著點點頭:“嗯……有點?!?p> 只見男子走了過來,抓著他的脖子,和抓雞崽子似的把他“請”出了書房:“你啊,這個年紀,不要想這么多,專心修煉,懂嗎?”
古天忙不迭地點頭:“懂懂懂?!?p> 說完古天正要朝自己房間走去,卻下意識想到了什么,問:“父親,我應該修煉哪本功法啊?”
“就之前我給你的那本啊。”
“哪本?”
“吞天術!”
……
再次回到房間,古天很順利地從書架上取下這本《吞天術》,并開始依照上面的方法運轉(zhuǎn)道氣,并根據(jù)書中的方法開始從道氣中抽離道力。
可是奇怪的一幕發(fā)生了,道氣開始不聽從指揮地到處亂竄起來,最后古天周身的道氣都毫無規(guī)律地潰散開來。
這讓古天很是無語,如果無法從道氣中抽離道力、再用道力來沖刷脈門的話是根本無法突破開脈階的,雖然以他的理解來看,以這樣排列的道氣錨點陣來析出道氣中的道力好像沒有什么問題,但從實際操作來看已經(jīng)失敗了。
他操作再三卻依然和第一次一樣,一模一樣的道氣亂竄,一模一樣的道氣潰散,以及一模一樣的道力抽取失敗。
照著書上的操作,應該沒有錯才對啊,除非是書錯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古天離開了房間,來到了書房,看到了正在批注文件的父親。
“怎么啦?”父親看見了站在門前的古天。
古天則招手示意他過來,他二話不說也是直接就跟著古天來到了庭院中間的空地上。
“父親,請您依照這個功法的運轉(zhuǎn)方式煉氣?!?p> 他看也沒看,直接就無比熟練地運轉(zhuǎn)起了功法,周圍的道氣都瘋狂地朝其涌動起來。
你這樣顯得我很呆啊,古天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再強調(diào)了一遍:“父親,是按照這本書的功法運轉(zhuǎn)方式?!?p> 他這才收斂了氣息,有些尷尬道:“哈哈,你早說嘛,不過結果應該是一樣的,畢竟我修煉的就是‘吞天術’嘛?!?p> ……
“誒?怎么會這樣?”
不出古天意外的,他的父親果然在抽離道力這個步驟就發(fā)生意外了,可父親還是有些無法相信:“應該、好像、是這樣的吧,怎么會……不應該啊。等等,原來是怎樣來著?”
古天看著他,卻是有些想笑了,看父親的反應,這本書描述的功法運轉(zhuǎn)方式應該和原功法的幾乎一致,但在一些細枝末節(jié)上有些不同,從而導致了道氣的潰散和抽離道力的失敗,為了不誤導父親,他將書本收了起來。
古天說:“爸,我覺得《吞天術》有被掉包的嫌疑?!?p> “確實如此,不然我也不可能……唉,都是為父不小心,這樣吧,還好家里還有一本先祖留下的《天罡內(nèi)經(jīng)》,聽前人說這本功法生澀難懂,就連想給這本功法校注的古云老祖都不能完全參透和解析這本書,你如果著急就先修煉那本吧,如果不行的話,我這幾天去外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本好一些的玄階功法?!?p> “玄……玄階功法?”古天震驚得瞪大了雙瞳,前世他修習的功法都是星階起步,天階功法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至于玄階或空階的功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這些等階之類的排行還是有些較為主觀的,比較考驗鑒定師的水平,卻也都大差不差,理論上來說也沒什么問題。
“啊,怎么啦?嫌低了?瞧不上?”從古天的面部表情來看,古天的父親確實拿捏住了古天的小心思,“那也沒辦法,咱們這小地方,能有玄階功法已經(jīng)算是很好的了,尤其是玄階上乘的功法,在萊英帝國各城主之間都備受追捧,咱們的‘吞天術’也算是玄階中乘的優(yōu)秀功法了,可惜啊……”
“那《天罡內(nèi)經(jīng)》和《古靈訣》呢?”
“你還知道《古靈訣》?”
“對啊,《朝歷實錄》里講的不就有古梵留給古云的三本功法嗎?”
“嗯,不過《古靈訣》比《吞天術》要低一個等級,只有玄階低乘,所以這本并不在咱們本家,而是在分家?!?p> “所以在分家?哦,那那本《天罡內(nèi)經(jīng)》呢?”
“《天罡內(nèi)經(jīng)》經(jīng)鑒定師鑒定只有空階中乘,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鑒定師的眼光低下,畢竟古云老祖可是通過修煉那本《天罡內(nèi)經(jīng)》最后達到乾靈階的高度的,你暫時可以試試,不過我并不抱太大期望?!?p> “行,那我就先試試那本吧?!?p> 交談完后,古天繼續(x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將《天罡內(nèi)經(jīng)》取下,翻開第一頁后,古天發(fā)現(xiàn),這本功法……
確是有幾分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