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村民也都被二人的比武約戰(zhàn)吸引，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圍攏在小廣場周圍。許多人是見過紅靈兒武功的，對她的手段回想起來莫不膽戰(zhàn)心驚，都在懷疑李楚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不然誰會自討苦吃。
他們對李楚并沒什么惡意，但他居然挑戰(zhàn)被村民奉若神靈的紅靈兒，這在村民看來就是一種不敬，許多人已經開始對李楚不智行為指指點點，就連老族長也都無奈的搖搖頭。只有人群中一個柔弱的身影，捏緊了拳頭，視線沒有離開過李楚，眼中全都是關切與擔憂。
紅靈兒與李楚此時站在廣場中心，在眾人的矚目中，相對而立。
“看著吧，待會管教你大吃一驚，我李楚從今天開始不再是好欺負的！”李楚心中卯足了勁兒，要施展自己剛剛悟出來的靈王拳法，名正言順的逃離紅靈兒的掌控。
“師傅，不是弟子想要暴露武功，實在是江湖險惡，弟子被逼無奈，望您老人家體諒弟子的苦衷！”
看著李楚信誓旦旦的神色，紅靈兒想笑卻壓抑著盡量讓自己嚴肅，完全配合李楚的表演，在她眼里就算是一會李楚生出三頭六臂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斜陽高照，熱氣上升，頑童手中的撥浪鼓掉在了地上，李楚忽然抬眼，目中反射著奪目的太陽光芒。
眾人感受到了從李楚所處位置散發(fā)而出的戰(zhàn)斗氣息，紛紛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下一步動作。
紅靈兒也收起了笑意，臉上多了一絲鄭重。
小廣場完全暴露在陽光下，灼熱的空氣漸漸讓每個人的喉嚨都有些干澀，細密的汗珠爬上所有人的額頭。焦急的等待隨著時間將本就不多的耐心融化成竊竊私語。
“他在干什么呢，不是比武么怎么還不出手！”
“我看他是怕了，估計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哎，年輕人就是心浮氣躁！”
“我看他是在運功，你們不知道，武林高手比武之前一般都會這樣，據(jù)說這是在運氣，到時才會爆發(fā)出最強一擊！”
眾人的竊竊低語有一些傳進了李楚耳中，讓他也覺得有點尷尬，心里也在埋怨：“說好的比武，為啥我不出手你也不出手，你不出手我怎么拆解你的招式！”
紅靈兒也失去了耐性，說道：“喂，大笨熊，你到底是打還是不打，我可沒空站這陪你曬太陽！”
村民也在一旁起哄，毛頭全指向李楚拖延比武時間。
李楚受到輿論譴責強作鎮(zhèn)定，道：“我怎么能先出手，你是女的，當然是讓你先出手了！”
紅靈兒懶得跟他墨跡，喊了一聲“好！”飛身而起，一招燕子銜水，足尖瞄向李楚額頭。
李楚沒想到對方不按套路，也不言語，說打就打，眼看紅靈兒動作快如閃電，眨眼便躍起遮住了陽光，足尖直奔面門而來。
他在晚間推演之時拆解的全是紅靈兒使用長鞭的招式，可對方如今不用武器只動拳腳，大大超出李楚所料，腦中一時間一片空白，沒有應對之策，眼看就要踢到自己臉上，也不管什么拆不拆解了，就地一滾，狼狽避過一招。
周圍村民瞧見頓時哄堂大笑。
“我還以為這小伙子有那么兩下子，這是什么招式啊，泥里打滾嗎？”
“哎呀呀，這明明不會武功嘛，腦子一定壞了，就這兩下子還要挑戰(zhàn)咱恩公，我上都能打敗他！”
李楚聽著眾人的嘲笑，有些尷尬，眼看紅靈兒一步踏來又要進攻，連忙大喊：“等等！”
“你干嘛！”紅靈兒停止進攻，喝問道。
“你為什么不用長鞭！”李楚反到質問紅靈兒。
“收拾你還用兵器嗎？我看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紅靈兒抱環(huán)手臂，不屑的說道。
“那不行，我們有言在先，我說過你用長鞭十招之內打不到我身上就算我贏，可你現(xiàn)在不用長鞭，那就是犯規(guī)！”李楚言之鑿鑿，非要逼著紅靈兒使用兵器。
“看來你還真是皮子癢了，不抽你幾下你還不舒服了！”紅靈兒也摸不清對方什么想法，只是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本不想抽他此刻也忍耐不住。
頓時，一條通體黝黑中夾雜著一道金色絲線的長鞭出現(xiàn)在紅靈兒手中，正是她的成名兵器金紋黑蛟鞭。
感受到長鞭上散發(fā)的煞氣，眾人都為李楚捏了一把汗，只有李楚嘴角偷偷一翹，暗自高興。
“你終于用長鞭了，哼，我就讓你見識見識靈王拳的厲害！”
一見長鞭，李楚也像是打了雞血，氣勢暴漲，不再守株待兔，而是全力向紅靈兒沖刺。這一招是他昨夜拆招時的感悟，知道只要縮短與紅靈兒的距離，就能讓她手中長鞭威力大打折扣，至于下一步如何進招拆招，腦中早有盤算。
李楚速度飛快，一跨步便至一丈距離，這一幕也出乎紅靈兒預料，暗想：“這小子怎么有這么好的爆發(fā)力，難道他真的會武功我沒有看出來嗎？”
想歸想，可手上并不停留，看出李楚要近身與自己搏斗，手腕一抖，鞭梢如飛龍出海，從腳邊凌空飛起直奔前方李楚。
李楚眉角微動，喜不自勝。實在是這一招紅靈兒經常使用，在李楚的印象中極為深刻，推演拆招中更是演練了無數(shù)次，光是躲避的方法就琢磨出了不下十種方式，守中帶攻也有至少三種方法。
“今天你休想傷我一分一毫！”李楚信心倍增，對這一次比武勝券在握。
眼見鞭梢即將打到自己，不待鞭梢力盡，李楚提前向一側跨步一晃，目光卻始終緊盯鞭梢。
紅靈兒看到李楚居然靈活的躲過自己一擊也十分驚訝，但她這一招不知用過多少次，之后的變招更是千變萬化，見李楚動作，手腕輕抖，鞭梢像是牽線木偶般立刻掉轉方向，在空中竟直角變向，再次直撲李楚面門。
“就是現(xiàn)在！”李楚早就預料到了紅靈兒的變招，之前的晃動也是為了引出紅靈兒此招，當下不再遲疑，身體后仰，鞭梢在李楚胸口上方橫掃而過。
這是李楚昨夜想出的最精妙的化解方法，重點在于可以在這一招之后最快速度的發(fā)動反攻，他早就想好一定要搶進紅靈兒近身圈，以攻代守，只有這樣才能在十招之內立于不敗之地。畢竟紅靈兒武功高強，面對她的進攻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可以防守的滴水不漏。
保持著后仰的姿勢，李楚并沒有選擇遠離長鞭，反而腳步劃出半圓，順著鞭梢余勢方向貼近。緊接著挺身而起，腳下旋轉，身體如陀螺般飛旋，將將貼著鞭身向急速向紅靈兒靠近。
紅靈兒也震驚李楚居然巧妙的躲過了自己這一招，并且守中帶攻，趁自己鞭梢余力未消，竟閃電般切入圈內，似還有發(fā)動進攻的時機。
眨眼間李楚已搶入紅靈兒身前，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想了一夜，哪怕紅靈兒使出別的招式他還是有辦法可以在幾招之內搶盡內圈。能做到這樣，全因他身體機能優(yōu)于常人，動作靈敏迅捷，換做其他人或許想到方法但卻無法做到。
直面紅靈兒，如打開了門戶，許多破綻暴露在李楚跟前，李楚毫不遲疑揮出一拳，他相信除非紅靈兒要拼個兩敗俱傷，不然此招不得不守。
“碎石破！”李楚大喊一聲，這是他響了大半個晚上覺得非常有氣勢的招名，此刻喊出，自覺有一股傲然之意。
氣勢驚人，拳鋒更是夾雜風聲，破開空氣，轟然直奔紅靈兒胸口。
瞬間轉守為攻，紅靈兒雖然震驚，卻不慌張，目光似是沒在看李楚的拳頭，而是緊盯著他的雙眼，似是能夠通過他的雙眼讀到他的內心，就在那拳頭帶著驚人氣勢就要轟在自己身體前，紅靈兒瞳孔微縮，露出決斷。
李楚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自己的拳頭上，這一擊不說是威力驚人，可也足夠將紅靈兒打傷。其實他并未考慮能輕易將紅靈兒擊傷，而是用這一招牽引對方的防守，從而占據(jù)主動，這樣自己可以從容攻防十招，十招之后贏來的不只是比武的勝利，更是夢寐以求的自由。
拳頭越來越近，離紅靈兒胸口只有一尺距離，在李楚的計算中此時是紅靈兒最后的防守時機，可他并沒有等到長鞭回防，眼前除了自己的拳頭與一身紅衣再無他物。眼看就要一拳擊中紅靈兒，李楚有一些猶豫，“她怎么不回防？”
實在李楚沒想過為何紅靈兒不反擊更不回防，懷疑的抬起頭，卻看見紅靈兒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嘴邊還掛著微笑，目光中不但自信滿滿此刻還有從容。
就在李楚無法理解時，忽然紅靈兒胸前猛地向前挺出一寸，紅色衣衫包裹著兩處起伏的山包，霎那間隆起，全全暴露在李楚的拳鋒之下。
“什么情況！”李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紅靈兒居然這樣應對自己的進攻。李楚眼睛瞪得老大，這一拳無論如何也沒法在前進半寸。好歹李楚也算半個出家人，對于這些舉止仍有顧忌，腦子里瞬間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再大聲警告自己：“絕不能碰！”
在李楚神志恍惚中，最終硬生生止住了拳勢，力量發(fā)出，未至先止，將整個身體都順帶著向前傾跌。忽然眼前一花，紅色的裙擺如蝴蝶的翅膀，迎風起舞，遮擋了自己的視線，好似自己被上萬只蝴蝶簇擁在中心，目光全被那些撲扇的翅膀吸引。
“倒！”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嬌喝，李楚瞬間恢復神志，可感覺腳下一拌，屁股上同時受了一股大力，重心立刻偏倒，想要掙扎已然不及，一頭撲倒在地。
“啊！”還沒反映過來怎么回事，背上傳來一道熟悉的痛感，這一聲慘叫更是回蕩在整個廣場，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聽著比殺豬還慘烈，將小孩子都嚇哭了兩三個。
李楚緩緩翻過身，憋屈的抬起頭，看見紅靈兒頭頂光芒，俯視著自己，手中的長鞭顛在手中，開心的說道：“怎么樣，這回舒服了是不是，要不要再來兩下！”
李楚欲言又止，他萬萬想不到這個魔女連自己的身體也能拿來當作武器，心中不服，更有不甘，自己琢磨了一夜的靈王拳剛剛面世，只發(fā)了半拳就敗下陣來，那種費盡心思的研究成果拿出來卻一文不值的打擊重擊著李楚的胸口，一股悲憤含在胸間無法發(fā)泄。
眾人此時也都圍了過來，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場鬧劇，沒有人認為李楚真的會贏，此時李楚倒在地上沒人出言譏諷，也沒有鼓掌慶賀，似是這一切完全在情理之中。
“你不是說十招之內我的鞭子都碰不到你嗎，現(xiàn)在還不到兩招，不然你再讓我抽上八鞭子湊夠十招，給比試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紅靈兒嬌笑著似帶商量的口吻征求李楚的意見，這個碾壓之后的羞辱時光才是紅靈兒最享受的時刻。
李楚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暗罵紅靈兒無恥，可自己畢竟還是輸了，失敗的沮喪讓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姑娘從人群中走出，扶起了李楚，安慰他道：“小哥哥，你別難過，姐姐也是跟你鬧著玩的。”
李楚灰溜溜的站起身，此刻有些后悔，后悔為何剛剛那一拳要收手，不然此刻的自己一定是勝利者，靈王拳也能夠在世人面前大展神威。
想到靈王拳李楚心中一聲嘆氣，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所創(chuàng)的這套拳法，“哎，拳是好拳，只怪我心地善良，對敵經驗欠缺，今后有機會我一定給你正名！”
眾人也紛紛上來安慰李楚，叫他別往心里去，不過是一場游戲。
眼看一場熱鬧就要散場，李楚也從戰(zhàn)敗的陰影中走出，他本就心胸闊達，雖然賽前信誓旦旦，但此刻輸了也坦然接受，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反正自己受那紅靈兒欺負也習慣了，心中暗下決心，有時間定要再多多鉆研靈王拳，以后有的是機會擺脫她的魔掌。
人群散了一半，紅靈兒似是沒玩夠，忽然開口：“我怎么記得有人說，輸了就做牛做馬，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兒？”
沒人回應，只是正要離去的人紛紛停下了腳步，目光全部鎖定在李楚身上。
“此話是我說的，輸了就心甘情愿給你做牛做馬！”李楚昂然說道，斬釘截鐵，他告訴自己就算是輸也要保留一個敗者的尊嚴。
“那好，學個牛叫聽聽！”紅靈兒調侃道。
李楚面露尷尬，知道紅靈兒有意在眾人面前讓自己出丑，可自己剛剛表現(xiàn)出一種言出必行的形象，讓自己騎虎難下。
“學就學，反正以前采藥時候牛叫馬叫山羊叫我也沒少學，今天就給你們這群人聽聽什么叫做口技！”李楚眼睛一瞪，尷尬之色一掃而空，大聲學起牛叫。
“哞兒！”
李楚學的惟妙惟肖，引的周圍的孩子一同跟著學牛叫，頓時廣場上牛叫聲此起彼伏。
“學得不錯，再來個馬叫聽聽！”紅靈兒開心的不得了，沒有什么比捉弄李楚更有意思了。
“咴咴！”
頓時馬叫聲又連成一片。
雖然周圍還不少村民，可李楚也不顧及了，既然都放下了臉面，就做一個愿賭服輸?shù)娜?。不但模仿牛羊叫，驢叫、羊叫、雞叫通通來了一遍，逗得紅靈兒花枝招展，眾人也都跟著哈哈大笑。
“好了！差不多了。”紅靈兒終于打住了李楚的模仿?！澳銓W得不錯！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李楚松了口氣，覺得自己雖然顏面掃地，但至少保留了敗者的尊嚴。
避開紅靈兒的目光，正想要離開，可耳邊居然又想起了紅靈兒話語，“大笨熊你要去哪？”
李楚支支吾吾，實在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兒，逃是不打算逃了，僅僅想趕緊離開這個讓自己難堪的小廣場。
“老族長，你帶他去馬棚吧，既然做牛做馬自然就要住在馬棚，那才合情合理！”
“你！”
李楚一聽臉唰的一下都黑了，氣的都說不出話來，怒目瞪著紅靈兒，用眼神表達著自己強烈的不滿。
紅靈兒也不示弱，眼睛瞪得比李楚還大，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看來有些人想要耍賴，說的出做不到！”
一語擊中李楚的死穴，讓他無言以對，早知道這個結果自己就不隨隨便便許諾了，“你夠狠！”
李楚實在憋屈，一聲咆哮，險些將一旁的老族長嚇個跟頭，大吼一聲：“老族長！”
老族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邁前兩步，被李楚這聲咆哮震得哆哆嗦嗦站立不穩(wěn)?！靶⌒值軇e激動！”
李楚眉毛一橫，似只有將憤怒化作吼聲才能發(fā)泄自己心中積累的郁悶。大吼道：“馬棚在哪兒！我自己去！”
老族長莞爾，揚手一指，李楚大步流星慷慨而去。身后紅靈兒的笑聲如同山間清泉，回轉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