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直到有仆人進來領(lǐng)著李賀與萬紹休、喻澤源三人去往大廳用膳,也未見得大將軍出現(xiàn)。
直到仆人將膳食擺好,才見得姜云先在前頭領(lǐng)著趙明紳還有褚海棠來到飯桌上。
萬紹休、喻澤源趕緊對大將軍抱拳,姜云先示意兩人不用客套,李賀看了趙明紳一眼,趙長老微微點頭,李賀就順勢坐到桌上了。
護國府的伙食相比于外面的酒樓,食材不僅沒有那么多樣,連味道也平淡許多,不過其新鮮程度卻讓人稱道。
身處如此場合,李賀也不好狼吞虎咽,更何況席間姜云先直道如今世道紛亂,如此筵席只怕還有許多人不曾見過。
眾人一陣沉默,褚海棠卻率先開口:“大將軍如此體恤民間疾苦,天道會又得大將軍相助,在雷鳴國廣招會眾,懸壺濟世本就是我會宗旨,今日我等自當(dāng)奮進,守住這一片青天!”。
萬紹休愣了一下,一旁的喻澤源立即放下碗筷,接著兩人連聲附和,只有趙明紳微微皺眉,沒有立即搭話,李賀見褚海棠說得如此動情,只好端起茶杯對著姜云先致意。
“趙長老!我的傷勢你已經(jīng)看過,這些年來我自己也十分清楚,奈何雷鳴國的現(xiàn)狀就是如此,你就不要再掛懷了,眼下挺過年底這一關(guān)再說!”。
“大將軍說哪里話!我一定全力以赴……”。
趙明紳還未說完,褚海棠突然又道:“我明日就飛鷹傳訊給圣使,請她親自過來一趟,我天道會……”。
“海棠!你切莫著急,‘天衍宗’一早就過問了此事,而且圣使也已經(jīng)交待過了,隔些時日她自會過來,在這之前有我,和你二人就足夠了??!”
趙明紳立即打斷了褚海棠自作主張的言語。
褚海棠發(fā)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只好端起茶杯飲上一口。
“兩位有心了,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圣使之前已經(jīng)告知我事態(tài)的近況,我也不瞞幾位,眼下雷鳴國已成眾矢之的,我手中的神兵更是重中之重,近來‘天衍宗’或有誤解,但我自認(rèn)為,非常時期,自當(dāng)有非常手段!若有不測,時也、命也!”。
姜云先斬釘截鐵的道。
趙明紳聞言,已知現(xiàn)在這局面,天道會怕是做個調(diào)停也難了,只求覃韞那邊不要步步緊逼才好。
李賀聽了這話,雖然不能盡數(shù)明了,但也察覺姜云先身體抱恙,卻不得不全力以赴的面對危局,當(dāng)真是大豪杰的作為,之前內(nèi)心對他的偏見也一掃而光。
這一日,趙明紳和褚海棠合力為姜云先療傷,到了晚上,眾人則返回之前的住所,第二日再來到護國府,如此五天后,姜云先再次擺宴招待眾人。
“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剩下的只能靜待圣使前來了,大將軍如此款待,倒也不必!”
“我知天道會一向不重這些虛禮,但我雷鳴國卻看重真盟友!墜星原上形勢瞬息萬變,明日我即將啟程出發(fā),圣使哪里還望諸位幫忙轉(zhuǎn)達我的歉意!”
“大將軍!為何不等到圣使過來再……?!”
褚海棠脫口而出問。
“褚護法!當(dāng)年那場浩劫,已成我雷鳴國長久的痛處,我與我父親一樣,都秉承著護衛(wèi)每一個雷鳴國人的信念,我送你姐弟二人去往天道會,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你有今日之成就,我也倍感欣慰,但這天下有些事,非得我去不可!還望諸位能夠理解!”。
末了姜云先站了起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李賀聞言不覺大受感動,他率先站了起來,將杯中的茶水喝光,其他人也端起了茶杯,只有褚海棠似乎有些落寞,緩了緩才將茶杯遞到嘴邊。
在李賀的腦海中,天道會的兩位護法,其中褚楓嫉惡如仇,言出必行,而他的姐姐褚海棠向來處事得體,從未顯得今天這般窘迫。
剛剛姜云先這幾句話,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一般,卻也能讓人猜到其中兩人的淵源。
按照此前計劃,第二日李賀就得跟隨眾人返回,可褚海棠卻說非得要去送大將軍一程,趙明紳了解她的心思,于是眾人起身趕往天衍宗。
到了那里,眾人說明來意,經(jīng)過通傳,很順利的見到了覃韞,過了半柱香,姜云先也到了此處。
覃韞命人去取“鑰匙”,姜云先聽聞對著覃韞微微一笑。
之后一隊護衛(wèi)護送著一個匣子來到幾人面前,李賀正在疑惑,怎得這“鑰匙”如此巨大,等到匣子打開,里面卻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物什。
那物什像是一根彎曲的棍子,只是中間似乎被掏空,猶如從枯木上截斷下來的。
姜云先將那物什拿起來,徑直往天衍宗眾多建筑的中心走去,覃韞與眾人都跟著他。
來到中間一座有著穹頂?shù)慕ㄖ?,護衛(wèi)們立即如臨大敵一般,將那建筑守住。
“不必緊張!我去去就來!”
覃韞讓天道會眾人在原地等候,自己跟隨姜云先進到里面,大門隨即被護衛(wèi)關(guān)閉。
“大將軍!此行你何時歸還神兵?”
“年底隕星將至,其他兩國恐怕要對我發(fā)難,這時日我還說不準(zhǔn)!”
“無妨!我到時候命人將其取回就成!”
“戰(zhàn)端一開,天崩地裂,卻也正值我雷鳴國開疆拓土之時,你若取回,延誤戰(zhàn)機又當(dāng)如何?”
“如若延誤戰(zhàn)機!我自當(dāng)放棄這身份??!”
“我只怕你擔(dān)待不起!”
“你要壞了我雷鳴國幾百年來的規(guī)矩嗎?”
“我可不敢!不過赤水城關(guān)乎雷鳴國生死存亡,若上城不保,下城又何存?!”
“雷鳴國幾百年來得以存在,依賴的從來不是什么天命之人,也更非那些神兵利器,而是眾多城邦之人相信,他們不是從服侍一個暴虐之徒,而轉(zhuǎn)換到另一個暴虐之徒!更何況,神兵也并非你一人能夠使喚!”
“我也告訴你!今日神兵在我手中,別的我不管,赤水城一切都要聽我的?。 ?p> “你……哼!”
覃韞不想再進行無畏的爭吵,姜云先也懶得再理她,他將手放在建筑中的一個石臺上,一陣白光流動,建筑底部出現(xiàn)了一個極深的通道,過了一陣,一部小型的天梯從里面爬升上來,上面載著一個靈石質(zhì)地的盒子,盒子頂端有一方孔。
姜云先看向覃韞道:
“我趕時間!”。
覃韞面帶微笑道:“稍安勿躁!”。
李賀正在外面與其他人等著,突然看到有三人大踏步的向這邊走來,為首的一人年紀(jì)與李賀相差無幾,后面兩人顯然是那人的貼身護衛(wèi)。
那年輕人步伐穩(wěn)健,一路高昂著頭,只往天道會眾人身上憋了一眼,李賀見他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想來是十分期待來到此處。
三人來到這建筑的門口,護衛(wèi)一臉疑惑,年輕人掏出一個令牌,護衛(wèi)立即打開了大門。
“二位!好久不見!!”。
“你怎么過來了?。俊?p> 姜云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鎮(zhèn)定地問。
“大將軍,這地方我不能來嗎?!”
“你是什么身份?!敢到這里來胡鬧!”
姜云先喝道。
“表哥!你最近駐守在赤水城那會兒,天衍宗已經(jīng)選定,讓我跟著你上去了!”
年輕男子得意地道。
“覃韞??!好??!你們竟然想讓這混小子接替我!”
姜云先眼神凌厲。
“大將軍!姜民此前已經(jīng)跟天衍宗各邦之人談過了,只是恰逢年底,你身體又抱恙,眾人只好同意先讓他跟著你去赤水城,之后再……”
覃韞不動聲色的道。
“是南邦那些人發(fā)起的吧!你作為執(zhí)政官應(yīng)當(dāng)比我更清楚,為何南邦現(xiàn)在勢力越來越大???”
姜云先盯著覃韞。
“大將軍!瞧你這話說的,北邦南邦還不都是我雷鳴國的人,既然天衍宗有決斷,你管他北還是南,遵從民意不就好了嗎?”
姜民突然反問。
“少那這套來壓我??!我現(xiàn)在還是大將軍??!”
姜云先眼神中帶著輕蔑。
“我說執(zhí)政官!按照現(xiàn)在的律令,我應(yīng)該也有份掌控神兵了吧?。俊?p> 姜民突然問道。
“你現(xiàn)在是候補,就目前看來,還得大將軍親自交于你,或者……由我將神兵的靈樞交給你!你自己去找大將軍拿剩下的部分!”
覃韞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長條靈石,然后將手?jǐn)傞_。
姜民用手拖住下巴,微微搖頭道:
“真是麻煩,還要我親自動手!”。
邊說邊伸手去拿覃韞手中的靈石。
姜云先突然往前一步,手剛一伸出,卻有收了回來,覃韞見狀,立即將手中的靈石握住,讓一旁的姜民也撲了個空。
“你們兩個,不會忘了,這上面的陣法只有我才能驅(qū)使吧???”
姜云先微微后退半步,姜民也立即站在原地,兩人就這么對峙著。
覃韞走到那臺子跟前,將手中的靈石放入盒子上面的方孔,接著手按在上面,盒子上有道道白光流動。
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從這幢建筑中散開,門外天道會的眾人都感受到里面靈力的變化。
“覃韞!天衍宗作為雷鳴國眾邦民意所在,我一向都遵從他們的意愿,這樣!我手中的裝具給他,靈石中樞交給我!!”
姜云先突然說道。
“這跟之前說的有些出入?”
姜民顯然沒有料到這般變化,但一時間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既然如此,姜民,你就先帶著裝具去赤水城??!”
覃韞與姜云先相識多年,她知道姜云先的秉性并不壞,天衍宗的決斷在她個人看來也覺得不是十分妥當(dāng),而是雷鳴國的規(guī)矩就是如此,她在這些事上只能針鋒相對,否則她自己的位置也將不保,眼下姜云先既然想要緩和,那她也就沒有必要堅持。
“小子!接著吧!”
姜云先將手中的那根棍子扔了過來,姜民一把接住,眼睛盯著看了幾遍,目光隨即又轉(zhuǎn)到那個盒子上,接著又轉(zhuǎn)回自己的手中。
盒子打開了,覃韞道:
“護國大將軍身先士卒,勇武無雙!候補將軍英雄少年,氣勢如虹!雷鳴國的安危如今系于你們二人之手,你們當(dāng)如何自處?!”
“吾一生必為萬民之依靠,山河之藩籬!!”
“吾一生必為萬民之依靠,山河之藩籬??!”
姜云先和姜民兩人目光堅毅,異口同聲道。
覃韞后退一步,姜云先立即伸出手來,將盒子中間一塊紅色的靈石攥在手中。
“當(dāng)年經(jīng)過試煉,我父親確信我只能發(fā)揮神兵三成不到的威力,一度建議要讓姜民來接替我,我不惜改造自己的靈脈,將神兵威力提升到三成甚至更高!”
姜民和覃韞都有些訝異,他們沒有想到,姜云先居然可以為了能夠操縱神兵,而不惜自毀身體。
“這些年改造的靈脈反噬,你們只當(dāng)是我操縱神兵的緣故,罷了,說這些又有何用,我父親一生征戰(zhàn),最后卻死于南邦人的叛亂,我已經(jīng)為雷鳴國守護了二十一年!如今,也是該放下這一切了!”
“大將軍!時人有時人之命,你也不必感傷,此行等你凱旋,我會傾盡全力,讓他們好好醫(yī)治你,今后你也可以……”
覃韞感到今日之舉雖然是天衍宗的眾人的決斷,并且后續(xù)也做了妥當(dāng)?shù)陌才牛皇谴藭r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姜民的品性她也知道,雖然有些跋扈,但也只能由他接任。
“你不必說了,換了其他人,怕也會執(zhí)行這般的命令!”
姜云先眼神還是那般堅毅,頓了頓后,整個人似乎松了一口氣,他又自言自語道:
“雷鳴國的南邦,多年來屢次接收盛天國流民,今時今日來了一個‘民意如此’,哈哈哈哈!父親!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p> 姜云先臉上顯得悲憤交加,神情落寞極了。
此時的姜民也收起了想要奚落繼續(xù)姜云先的舉動,他覺得姜云先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最終他對神兵的期盼還是超過了反思。
“大將軍!我今日也立下了誓言,在雷鳴國,我想沒有什么是別人辦得到,而我辦不到的事!”
“……哼哼!這個!你就辦不到??!”
姜云先一聲冷哼,一把扯下自己的袍子,姜民突然愣住,覃韞也大感意外,他們二人看到,大將軍袍子下面居然是一身戰(zhàn)甲。
“萬民離不開我,而我離不開它??!”
姜云先說完,伸出自己的左臂,掌心向上,接著將紅色的靈石放到自己的左臂上。
紅色靈石很快被嵌入左臂上,一片紅色的光從上面傾瀉開來,很快,姜云先全身的戰(zhàn)甲都流淌著紅色的光。
地脈中的靈力快速向上方涌來,將整個地面都沖得震動起來,護衛(wèi)們一個個站立不穩(wěn),李賀與天道會的眾人也感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姜民!我這就帶你去赤水城??!”
大門被從里面打開,一個堅毅的聲音大聲道。
在外面的眾人一看,只見姜云先全身赤紅著大踏步的走了出來,身后是一臉震驚,步伐緩慢的姜民和覃韞兩人。
“怎的?你還拿著那沒用的裝具?待我一統(tǒng)墜星原,這戰(zhàn)甲就留給你吧!”
姜云先輕蔑地道。
“你說什么???”
覃韞怒道。
“我,我才不要穿這個!”
姜民的聲音有些恐懼。
“現(xiàn)在神兵已經(jīng)融入我的這身戰(zhàn)甲,以你的天賦,穿上去后,神兵的威力有增無減,或許這一統(tǒng)墜星原的事,還要仰賴你呢!哈哈哈哈……”
姜云先顯得有些癲狂。
“大將軍!你剛剛說要一統(tǒng)墜星原!這是什么胡話!”
覃韞追問道。
“盛天國與云垂國的神兵已失,眼下隕星將至,正是我雷鳴國大展宏圖之時??!”
姜云先擲地有聲地道。
“這時機好是好,就是……”
“姜民!你別聽他胡說!他若一統(tǒng)墜星原,那么雷鳴國就成了眾矢之的,眼下的平和都會蕩然無存,其他兩國勢必會……”
姜云先轉(zhuǎn)身對著覃韞喝道:“勢必什么?!你以為將爭斗限制在墜星原上,就可以了么!?今日我不想與你爭論,神兵已經(jīng)與我成為一體,凡我所至,必為雷鳴國之利刃所在!”
“諸位!雷鳴國在盛天國與云垂國的夾縫中求生,已經(jīng)幾百年,幾百年來,我們受盡屈辱與磨難,對仇敵卑躬屈膝,對親友的離去無能為力,今日乃是幾百年難得的機遇,我將率眾前往赤水城,一統(tǒng)墜星原?。∪绻銈冞€當(dāng)自己是雷鳴國之人,就跟著我北上!!”。
姜云先一陣鼓動,人群突然愣住,之后就沸騰起來,護衛(wèi)們將兵器舉起,齊聲道:“北上!北上!……”。
“局面有些失控了,姜……大將軍這是怎么了?若是圣使能趕過來就好了!”
褚海棠面露憂色。
“唉!上次一戰(zhàn),圣使不惜損毀靈脈,這才將他傷到,她怕你們擔(dān)心,這才不讓我說出去。”
趙明紳嘆了口氣,低聲道。
李賀在一旁看到,護衛(wèi)們紛紛站到姜云先的身邊,姜云先用手一揮,眾人便簇?fù)碇弊吡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