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天臺見鬼
這是一個天臺。
風(fēng)很大，似乎有些清冷。
陸遙迎著風(fēng)，踩著天臺牙子向外遠(yuǎn)眺，輕易就分辨出余慈的三江口，隔著江，他隱約還可以看到鼓樓那獨一無二的門樓造型。
現(xiàn)在是余慈的夜。
卻又不是余慈的夜。
余慈很繁華，無論早晚都是車流如織，燈火通明。
陸遙的印象里從未見過眼前這座余慈，月亮播撒城市里僅有的光，目光所及空無一人，馬路上只有行道樹迎風(fēng)搖曳。
這是一座鬼城。
或是人心在作怪。
明明風(fēng)是暖的，吹在身上卻涼透心脾。
陸遙心想，正是因為沒有建立起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人們才會對那些神神鬼鬼的傳說發(fā)憷。
比如他現(xiàn)在就是這樣。
身后的聲響讓他一驚。
他回過頭，只看到兩只閃亮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下忽閃忽閃，反射皎潔的月亮。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陸遙咬著牙，攥著拳，“不許貼著人眼睛看！”
蔣小娟像小鹿一樣跳開，癟著嘴不高興：“又沒嚇著您，這么兇干嘛！”
陸遙一點也不為所動。
什么叫沒嚇著！
剛才要不是一時腳軟跳不起來，他來到夢境的第一個大動作可能就是跳樓……
這里是余慈第一高樓，177層，超過500米高的國貿(mào)大廈。
假如不是在夢境當(dāng)中，想要選擇這座地標(biāo)的天臺跳樓，聽說是要預(yù)約排號的。
榮幸之至。
陸遙恨恨地挖了蔣小娟一眼，把二姑娘看得汗毛直豎。
“老板，這里是夢境？”
“嗯哼?！?p>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要是我沒猜錯，我們要在整個余慈找到一個小鬼頭?！?p> “這世上真的有鬼？”蔣小娟興奮起來，跟神經(jīng)病一樣。
“糾正一下，這里，不是世上?！标戇b咬牙切齒，加了重音。
“總之，您打算怎么找鬼？難道用搜魂奪魄大法？”
陸遙很無語，一牽扯到神鬼玄奇，蔣家的兩姐妹怎么向來都不怎么正常。
他懶懶回應(yīng)：“搜魂奪魄級別不夠，我現(xiàn)在祭一頂萬魂幡出來怎么樣？”
“您身上還有那寶貝？”
“沒有?！?p> “沒有您說什么？”
“人家不是說了嘛，夢里啥都有?！?p> ……
尋人這種事情是探棒的專長，不過正常情況下，探棒的探測極限只有一百公里，要是目標(biāo)距離遠(yuǎn)些，陸遙也就沒了辦法。
不過這里是夢境。
而且還是如夢令強勢介入的夢境。
思慮成真，陸遙現(xiàn)在想的，就是讓仙人指路這道術(shù)法升級。
也不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
正所謂試一下不會吃虧，試一下不會上當(dāng)，陸遙就是隨心試試，成了是賺的，不成就老老實實安步當(dāng)車。
他把蔣小娟遠(yuǎn)遠(yuǎn)趕開，伸手摸上探棒，像正常施法似地握住，觀想起照片里那個小丫頭的臉。
“術(shù)法，仙人指路！”
探棒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陸遙翻了翻白眼，把觀想目標(biāo)換成那只玩具熊，二次施法。
“術(shù)法，仙人指路！”
探棒一聲嗡鳴，嗖地脫手起飛，化作流光劃破天際，沖著東南方向飛射而去。
“哇！老板，探棒不要你了！”
陸遙一腦袋黑線。
“廢什么話，探棒找到目標(biāo)了，追！”
蔣小娟一臉興奮，抱著貔貅，單腳踩在天臺的坎上，撫平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
“老板，我們怎么追？”
陸遙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探棒速度這么快，當(dāng)然是打的，我隱隱能感覺到它們的方位！”
“夢境里上哪兒打的？”
氣氛就此尷尬起來。
“共享單車！快，共享單車！”
兩人哼哧哼哧蹬著單車……
其實是陸遙一個人蹬車，蔣小娟坐在后排座上，好奇寶寶一樣喋喋不休。
“老板，這個隱隱能夠感覺到方位是什么感覺？聽著好神奇??！”
陸遙一點好氣沒有：“導(dǎo)航知道吧，有個一直修正的目標(biāo)地，我就能順著方向找過去?！?p> “難道您腦子里現(xiàn)在有幅地圖？有沒有規(guī)劃過最佳路線？”
“沒有……”
“那鉆進死胡同怎么辦？”
她就是一張烏鴉嘴，才說鉆進死胡同，陸遙眼前就跳出一條水溝，隔斷道路。
“告訴你，在我們找到目標(biāo)以前，不準(zhǔn)再說話……”
“哦?！?p> 探棒最終停在第一人民醫(yī)院。
走到附近，陸遙居然看到了醒目的醫(yī)院招牌和霓虹十字。
這是今夜見到的第一縷燈光。
陸遙二人把車停到附近的還車地點，抬腿跑了過去。
從急診穿入，消防樓梯上樓，在六層的位置沒了路，陸遙帶著蔣小娟鉆出窗戶，順著下水管往上爬，爭分奪秒又上天臺。
二號樓是耳鼻咽喉專區(qū)，算是門診大樓的副樓，和急診樓一般高，而且挨著，對面就是高聳的住院部。
兩人在天臺上奔跑，幾次翻越終于找到探棒。
探棒像精靈一樣四處飛舞嬉戲，陸遙隨手一招，就把它們召回手心。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它們來指點目標(biāo)了。
遠(yuǎn)遠(yuǎn)的角落，有一團熒光霧氣，中間隱隱有個人影，抱著膝蓋坐在一座水塔上，眼望住院部的某一層。
“這就是囡囡？”蔣小娟問。
“是吧?！标戇b隨口回答。
只看背影，眼前這個小丫頭發(fā)光體和照片里的囡囡一模一樣，可為什么仙人指路卻毫無反應(yīng)？
“您說她在看什么？”
陸遙聳了聳肩：“對面的住院部有一層很亮，應(yīng)該就是真實世界當(dāng)中，春妮住院時的病房位置?！?p> “那過去找她聊聊？”蔣小娟又問。
“肯定的吧，要不然我們進來干嘛？”
“但她現(xiàn)在是鬼哎。”二姑娘的聲音陰陰的，混在風(fēng)里形同鬼哭。
陸遙暗暗打了個哆嗦。
“不管怎么樣，總要試試！”
“您說鬼這種生物的伙食是什么，吃人？”
“那是藝術(shù)加工！”陸遙努力說服自己。
“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笔Y小娟繼續(xù)瞎掰，“那都是過來人的經(jīng)驗。”
“世上沒有鬼……”
“眼前的又是什么呢？”蔣小娟繼續(xù)捅刀子。
陸遙深恨：“要不然你去？”
蔣小娟咽了一口口水，咕嘟：“您才是仙師……”
“那就閉上嘴！”
陸遙忍著牙關(guān)顫抖，收心，凝氣，總算聚起些膽氣。
“我去了啊?！彼詈粑?，邁出步子，“只要成功了，黃偉一家的悲劇，多少可以挽回一下。”
只一句話，他的背影在蔣小娟眼里瞬間高大起來。
月下獨影，顧盼生威！
蔣小娟虎目含淚：“老板……”
陸遙的背影顫了顫：“你說，這小妹妹應(yīng)該聽得懂人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