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明翡撤回手,原本盈盈翠綠的玉牌瞬間化為齏粉,滑落掌心。
明翡的魂魄變得淺淡,臉上卻露出點點笑意:“此劍法名曰流觴,是我在此地游歷有感所創(chuàng)劍法,苦于無法傳世。我在虛無空間內(nèi)等待千年,在臨近消失之際,終是了卻一樁心事。流觴劍法以靈巧取勝,其劍意暗合妙食心法。若能堅持下去,必有所得?!?p> 臨近消失?
靈魂沒有肉體做支撐,消散是必然結果。
嚴舒惋惜,若明翡飛升沒有誤入地球,那將是多么驚才絕艷之輩!
“師父,您要……”嚴舒話說一半,不知如何表達,眼中淚光閃閃。她無端接受人家的恩惠,心中難安。
明翡洞悉嚴舒話中之意,含笑點頭,釋然道:“我當初以靈魂為祭設下陣法,結成這片虛無空間,皆因執(zhí)念未去,甘愿囚禁于此千年?,F(xiàn)在愿望已達成,于我而言是一種解脫?!?p> “那有什么辦法……”
嚴舒話未說完,明翡揚手打斷,才不疾不徐道:“修仙問道之人逆天而行,此路本就是九死一生,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p> 明翡不欲多談此事,繼而轉(zhuǎn)移話題道:“虛無外的幻花陣陷陣之人已在此徘徊數(shù)十年,曾獲得頗多好處,誰知此人貪心不足。”
嚴舒點點頭,她將這黑袍怪興風作浪、害死四個人的事跡全盤告訴明翡。
明翡大怒:“他竟如此!那千絲還是從我洞府內(nèi)所出,竟被他用在普通人身上!”
“不僅如此,他在那四人身上下的千里追魂術還傳到了我身上?!?p> 嚴舒說完,無端從明翡臉上解讀出尷尬。嚴舒正疑惑自己出現(xiàn)錯覺,明翡:“那是我設的。因為數(shù)千年來,我一直尋找五系俱全的人,傳下妙食心法與流觴劍法,千年前倒是有人從我洞府里帶出心法的前兩章入門,我還等著他再次上門,沒想到這人一去不回了,這人應該和你有點關系。從此后,我在每一項東西上都下了追魂術,用來尋找五系俱全之人,暗示他們來這里。沒想到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了一個你?!?p> 等了一千年才盼到一個滿足基本條件的人,這其中心酸又何人能知?
“可我做夢夢到的只是在一片林子里被人追啊?!?p> “看來是那人在千絲上動了手腳?!泵黥溟L嘆一聲。
嚴舒的修真知識儲備十分匱乏,只能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默默聽明翡說話。
明翡看出嚴舒是真的不懂,便解釋道:“追魂術是可以動手腳的,千絲上的術法太久了,出現(xiàn)破損,可能就給了他可乘之機。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的水平?jīng)]那么差,他的水平也沒有那么好,困擾只是暫時的?!彼恢氲搅耸裁矗凵穸溉魂幚湎聛?,“他陷入幻花陣中,注定受盡折磨而死,算是償還四條性命與你身上咒術。”
幻花陣這么這么厲害?嚴舒疑惑地回憶進入虛無空間前的情景。黑袍怪在灰色大地間奔跑,她怎么一朵花都沒看見?
嚴舒好奇問道:“師父,幻花陣是什么?”
明翡卸下冷峻的神色,冰雪消融:“幻花陣是一種陣法,陣中布滿幻花,入陣者會見到平生執(zhí)念,最終化為幻花的肥料?;没ㄊ且环N容易引起幻覺的花,五色透明,隱匿于空氣中,生長在焦離土上,外邊灰色的土就是焦離土?!?p> “可,我……”
“追魂術上有我的印記,可保護你不受幻花誘惑。”
原來如此!嚴舒恍然大悟。
“洞府內(nèi)還有一些玩意兒,你想要就拿去,不想要的話就放洞府內(nèi),等后人再來就給出去?!?p> 嚴舒想了想,說:“今日我受您恩情已足夠大,怎好觍著臉貪得無厭呢?”
明翡輕輕點了點頭,嚴舒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輪廓逐漸變得淺淡,身體薄得如同透明的紙一般。
“師父!”嚴舒走近兩步,伸手要牽對方的袖子,卻從中間穿過。
“你……算了?!泵黥浔砬闊o端失落起來,身體急劇消散,最終碎落成漫天的星光。
“師父!”嚴舒伸手去攔,卻撈了一場空。
點點星光避讓過她的手,在虛空中沉浮,虛空世界慢慢消逝。
等嚴舒腳下踩上灰色的土地時,黑袍怪的黑袍早已不知扔到了哪里,他凝固般的矗立在大地上,數(shù)條盛滿血液的透明管道從他身體里通向四面八方,因血液的緣故,幻花終于顯形。
嚴舒望向一叢花,那花的莖葉花皆為透明,其內(nèi)皆有孔道。黑袍怪身上的管道帶著血液流入花的莖中,由莖到葉再至花皆染上了淡紅色的血液,足有人腦大小的花朵邊,因血液而顯得分外妖異,閃爍不詳?shù)墓饷?。吞噬血液是幻花顯形的原因,“受盡折磨”而死原來就是這樣。
明翡雖說這些幻花不會攻擊嚴舒,但她心中依舊繃著弦——他早已離世上千年,這千年時光里幻花繁育一代又一代,它們還聽他的調(diào)令嗎?
嚴舒既不敢確定幻花是否攻擊、也不敢確定黑袍怪是否已經(jīng)死了,她小心謹慎地站在原地觀察形勢,門攜帶萬丈霞光,在離她十幾米的半空中顯露。
黑袍怪突然抬了下腦袋,他那詭異的眼睛冰冷地盯著嚴舒的方向,就好像他已從幻花精心布置的假象里徹底清醒。
嚴舒往后退一步,心中無端發(fā)麻。
但接下來,幻花吸干黑袍怪體內(nèi)最后一絲血液,管道從他體內(nèi)張牙舞爪般退出,重新隱藏自己,冰冷地掃視整片大地,對嚴舒視若無睹,靜待下一個撞上來的倒霉鬼。
沒有了支撐,黑袍怪頓時委頓在地。
嚴舒見他靜伏不動,心中忐忑,不知這人是真死了,還是偽裝。她猶豫著往外走,心卻一直放在身后,只要一有動靜,便迅速回頭應對敵情。
靜默無聲的空間內(nèi)一絲“咔嚓”聲突然響起。
她瞬間回頭,擺出抵抗的架勢。
黑袍怪沒有起來,他確實已經(jīng)死了。
咔嚓聲響是黑袍怪的身體無端碎裂所發(fā)出的聲音。
接下來上演的是一具尸體變?yōu)榛覡a的全過程,最終黑袍怪與焦離土融為一體,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