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把秘密說給風(fēng)

　　“要人知道自己有個秘密，而不讓人知道是個什么秘密，等他們問，要他們猜，這是人性的虛榮?！?p>　　——《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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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到了白晝。

　　克里斯在圖書館借來一本校規(guī)，然后跟著三三兩兩的幾個拉文克勞學(xué)生回到了休息室門口。他聽見門環(huán)的聲音。

　　“飛奔而無足，有口而無言，有頭而無腦，有床而不眠?！?p>　　他們很不巧的全被攔在了外面。接著學(xué)生越聚越多。

　　克里斯想了很多答案，但又全部自行排除了。

　　「謎底大概率是人造物，有個開口，有個頭，還得有個架子，也就是“床”，可飛奔又怎么解釋……」

　　“答案是河流。我在書上看見過……”莫拉格·麥克道格小心翼翼地說道。

　　于是眾人恍然大悟，并突然覺得這個謎語很簡單……

　　“書本武裝頭腦?！遍T環(huán)贊許地把門打開。

　　克里斯盡量縮小存在感，混在人堆里溜了進去。

　　回到寢室，開始抄書。

　　等他抄完四百零四條校規(guī)，捧著羊皮紙回到休息室，時間已經(jīng)到了黃昏。

　　整個休息室在夕照下染成了絳紫色，幾個滿面紅光（反光）的高年級學(xué)生正在討論入侵古靈閣的若干種方案，還有一群人興致勃勃地聽著，空氣中彌漫著搶銀行的味道。

　　“下午好，拉文克勞女士?！?p>　　“夜游快樂，克羅威爾先生?！?p>　　“謝謝。不過我今天不會夜游，我甚至考慮在宵禁前三個小時就回來?！?p>　　“哎呀，你只要在宵禁之前回來就好了，我可是個正直的婆婆?！?p>　　“不信，正直的婆婆才不會謊報我回來的時間?！?p>　　“那可是個正直而睿智的謊言呢?！?p>　　“聽起來居然光明而且磊落?！?p>　　他揮了下手，一邊吐槽一邊繞下了樓梯。

　　毫無疑問，得罪休息室的門環(huán)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然而門環(huán)清醒，理智，可以溝通，并且除了說話和看門也缺少額外的行動力。

　　相比之下，皮皮鬼則危險得多。

　　而在一條無人的走廊中和皮皮鬼狹路相逢，則無疑是個大麻煩。

　　皮皮鬼兩手空空，正在無聊。

　　他下意識地將拿著羊皮紙的手放在了身后。

　　自然的，這個不自然的舉動引起了皮皮鬼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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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皮皮鬼做了什么?”

　　有求必應(yīng)屋，壁畫里的圖書館，壁爐旁，羅伊娜·拉文克勞坐在克里斯對面，一邊舉著書一邊用吃瓜的語氣問道。

　　克里斯從桌上攤開的一本《靈體與靈力場》中抬起頭，張開的書本擋住了拉文克勞的表情。

　　“他搶走了羊皮紙，然后念出了里面的內(nèi)容。”

　　“它識字的嗎?”

　　“看來他有著不錯的文化水平……”克里斯繼續(xù)盯著書中一幅名為[一只幽靈的死亡過程]的插圖，語調(diào)平靜，“不得不承認，排除個人利益的話，看著皮皮鬼朗讀校規(guī)是件很有趣的事情?！?p>　　羅伊娜側(cè)頭瞄了克里斯一眼。

　　“你沒有試著搶回來?”

　　“能搶回來就不會被搶走啦……不過我試圖和他講道理。”

　　“和它講道理有什么用處嗎？”

　　“實際上我是想轉(zhuǎn)身就走的，但這樣一來，以皮皮鬼的性格，好像會得寸進尺吧……所以還是要表現(xiàn)得生氣一點的，我也確實有點生氣，大概?！?p>　　“是啊是啊……那最后那卷羊皮紙怎么樣了？”

　　“他對這些校規(guī)很不滿意，認為需要好好修改一下，就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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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到了。

　　星期六是舊的一周的結(jié)尾，而星期天是新的一周的開頭。

　　克里斯稍微糾結(jié)了一下弗立維所說的“這周交上來”到底指的是哪一周，最后覺得無論指的是哪一周自己都情有可原，就將問題放到了一邊。

　　早飯時，哈利走過來邀請他一同去拜訪海格，時間是當天下午。

　　斯萊特林的長桌上，馬爾福吃了兩口面包，瞥了一眼哈利，又喝了一口飲料，接著瞥了一眼克里斯，然后又咬了一口面包，順便瞥了一眼羅恩……至于面包和飲料味道如何，完全沒注意。

　　教師席，斯內(nèi)普不動聲色地喝了勺玉米粥，滿口回甘，濃而不膩。他剛剛意識到有人幫他盯著波特是好事，也許暗地里可以引導(dǎo)一下，比如鼓勵馬爾福到自己這告狀……

　　和劇情的核心人物多交流是有必要的，而且無論是哈利還是海格都是正直而且可靠的人，克里斯很樂意和他們打交道。

　　于是這天下午，他們敲響了海格家的木門。

　　屋里傳來犬吠聲和厚重的腳步聲，接著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無論是納威，羅恩，還是哈利，顯然都是第一次見到體型如此巨大的人類。一時沉默。海格看了眼納威的蒲絨絨，羅恩的頭發(fā)，然后目光落在哈利身上。

　　近看果然長得很像……

　　“中午好，海格。這是納威，這是羅恩，這是哈利。”

　　海格一邊扯住牙牙后退，讓出一條通道。

　　“來，進屋說話。”

　　四個人看著張牙舞爪甩著尾巴汪汪亂叫的大狗，一起陷入了沉默。

　　“牙牙很溫順的，它在歡迎你們。克里斯托弗，你摸過它的，先進屋吧?！?p>　　“叫我克里斯就行……”克里斯側(cè)著身走進了屋里，牙牙跳了一下，差點舔到他的耳朵。

　　等到四人坐下，海格放開了手里的項圈，牙牙立刻撲上來舔著羅恩的臉頰……羅恩吃力地抱著它，最后讓它趴在了膝蓋上。

　　海格將一盤巖皮餅挨個遞給他們來抓。

　　“唔……納威，對于你寵物的事情我很抱歉……”

　　“都是意外，先生。”

　　“唉，都是意外……”

　　海格嘆了口氣，看向羅恩。

　　“羅恩是嗎，準是個韋斯萊，你家那倆雙胞胎總喜歡往禁林里跑……”

　　接著海格摸著克里斯的腦袋看向了哈利。

　　“好久不見哈利，你應(yīng)該不記得我了，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只是個小嬰兒……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瘦?！?p>　　克里斯再次抓住頭上的大手，奮力搬到了一邊。

　　「這回有四個人為啥還是摸我腦袋，我又不是光頭！」

　　很快，四個人都捧上了一杯熱騰騰的蜂蜜水，克里斯坐在椅子上，聽著其他人的閑談，慵懶的陽光照進屋子里，暖洋洋的氣氛帶著催眠效果。

　　他打起精神，眼角瞥見一張紙片壓在茶壺的暖罩下面。

　　接著他發(fā)覺這是從一張報紙上剪下來的的內(nèi)容。

　　克里斯突然清醒，盯著剪報上焦頭爛額的妖精影像，開始飛快地思考起來。

　　片刻過后，趁著其他人剛剛說完費爾奇的壞話，舊的話題告一段落，新的話題還未開始，他突然念出剪報的標題。

　　“古靈閣非法闖入事件最新報道……海格你對這個感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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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的通知書提前一周由鄧布利多送達，同一天也是鄧布利多帶著哈利在對角巷采購新生物品……知道這一點后，克里斯驚訝于自己只是住在哈利隔壁就顛覆了故事的開頭這一事實的同時，也對所謂的世界修正力失去了期待。

　　此時，對于這種和劇情相關(guān)的事物，他的既有方針是積極參與其中。

　　與其消極規(guī)避，減少干擾，任由劇情在未知的軌道上滾雪球，不如主動涉入，妥善引導(dǎo)。

　　《哈利·波特》是一個冒險故事。尤其是系列的前兩部，在他眼里都是運氣使然的圓滿。

　　廁所里的巨怪險些奪走了三人組的生命，魁地奇場上失控的掃帚，十一歲的小孩子在封閉空間內(nèi)單獨面對兩個黑巫師，危險的蛇怪非常巧合地沒有造成死亡，羅恩的魔杖剛好在被洛哈特使用時再次回火……

　　這些精細的巧合是否脆弱?克里斯不敢打賭，如果三人組出了意外，或者蛇怪真的瞪死了更多的學(xué)生，導(dǎo)致前兩部的兒童故事變成了恐怖故事，那么接下來會變成什么樣子簡直不堪設(shè)想。

　　如果真的變成這樣，從因果關(guān)系上看，這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齊諧，克里斯托弗，因為他的穿越導(dǎo)致他喜歡的故事化為一場災(zāi)難，作為一個哈迷，這是不能接受的。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眼前的一切對他已經(jīng)不只是一個故事那么簡單。所有人都活生生地存在于他的面前。叫做哈利·波特的男孩真真實實地在他的生活中出沒了十多年，叫做霍格沃茨的古堡也實實在在地在英國的北部矗立了上千年。他無法將這一切當成虛幻的故事，反而因為前世那些故事的存在，使他對這一切感到更加親切。

　　還有一個可能不太重要的原因，上輩子，他的父親是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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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有收藏剪報的習(xí)慣……”海格摸著鼻子說謊。

　　“古靈閣?是那個古靈閣嗎?”納威驚訝地問。

　　“對，古靈閣，就是那個古靈閣。”克里斯復(fù)讀道。

　　“我奶奶告訴我古靈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我爸爸也說過，偷古靈閣里的東西是一種很個性的自殺方式……”羅恩表示同意。

　　“鄧布利多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哈利跟著點頭。

　　克里斯看了眼哈利，只見他神色平常，就像聽見一件有趣而遙遠的逸聞，全無身處其中的自覺。

　　“說起來那天是你的生日呢?！?p>　　“誒?”

　　“七月三十一號……那天我好像也在對角巷……”克里斯作思考狀，“海格你好像也在……我記得看見過一個巨大的人，印象深刻……”

　　“唔……我去買除蟲劑了，之前地里的卷心菜出了問題……”

　　“可我看見你在古靈閣……”克里斯補刀。實際上他是在巷子口看見海格的。

　　“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存款的！正好去了一趟古靈閣很奇怪嗎?！焙８褶D(zhuǎn)頭盯著窗外，大聲說。

　　哈利此時也看完了那張剪報，突然若有所思地看著海格。

　　盯……眼鏡后面是雙熟悉的綠眼睛。

　　“我想起來鄧布利多是怎么說的了?！?p>　　“哦?”海格心虛地回應(yīng)。

　　盯……綠寶石般的眼睛盯著他。

　　“他說，全英國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古靈閣，就是霍格沃茨?！?p>　　“那是當然，霍格沃茨有鄧布利多，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神秘人唯一害怕的巫師！”

　　“我在巧克力蛙卡片上看見過他，在煉金術(shù)上成就很高，發(fā)現(xiàn)了龍血的十二種用途，他還擊敗過格林德沃，據(jù)說是一個席卷歐洲的黑魔頭……”克里斯接話道。

　　“沒錯，不是很夸張地說，他拯救過世界?！?p>　　“然而在取得如此多的成就之后，他卻沒有被名望和權(quán)力所誘惑，回到霍格沃茨繼續(xù)原來的生活。”

　　“鄧布利多是一位偉人?！焙８衩鎺С缇吹刭澝赖?。

　　“海格，鄧布利多信任你嗎？”

　　“當然，”海格與有榮焉，“他重要的事情都會交給我做。??！”

　　海格敲了自己一拳頭?；诤奕f分，然后瞪著克里斯。接著他觸見哈利的目光。

　　盯……哈利一推眼鏡，圓圓的鏡片閃過一道陽光。

　　“報紙上說，金庫里的東西已經(jīng)在當天早些時候被取走了……”哈利說。

　　“古靈閣的妖精們今日再度強調(diào)未被盜走任何東西。被闖入者搜索過的地下金庫事實上已于當日早些時候提取一空……”羅恩拿起剪報，一本正經(jīng)地念了出來。

　　“海格，東西現(xiàn)在在霍格沃茨，對不對?”

　　客人們沉浸于破案的樂趣當中，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失禮。主人則對自己的口風(fēng)惱火不已，而且他向來也不會將這些細節(jié)放在心上。

　　雖然如此，客人們還是被轟了出去。

　　“不要跟別人說！也不要多想！你們才一年級，這不是你們需要關(guān)心的事情！”

　　“你們覺得會是什么?羅恩，你知道霍格沃茨有什么特別適合藏東西的地方嗎？”

　　哈利和其他人一起保證保密，然后離開了海格的木屋，接著，興奮地，他立刻談?wù)摿似饋怼?p>　　“海格說讓我們不要管這件事，而且這件事肯定很重要……”納威提醒道。

　　“沒關(guān)系，咱們保密就行。”羅恩大大咧咧地安慰他。

　　“別讓太多人知道就行?！笨死锼瓜肓讼耄a充道。

　　空氣中傳來節(jié)操破碎的聲音。

　　“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危險……”羅恩忍不住吐槽。

　　“泄密是人類的天性。那如果想要讓誰知道，必須經(jīng)過四個人同意，如何？這樣實際上更安全?！笨死锼菇又f，順便俯下身，試圖把節(jié)操重新?lián)旎貋怼?p>　　其他人想了想，好像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同意了。

　　都是為了把赫敏拉進坑……他暗中嘆氣。

　　“我可以告訴我奶奶嗎？”納威突然問。

　　“不行。”

　　“為什么?”

　　“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海格保密了，你奶奶又和海格認識，如果你告訴她，她首先會批評你的。而且她又不在霍格沃茨，告訴她沒有意義。”

　　克里斯語重心長，耐心勸道。

　　納威點點頭，又被說服了。

　　靠近了城堡，四個人停止討論，很快就分開了。

　　夕陽西下，天邊綴著幾朵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