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醒來后的羅余沒在第一時間摁掉鬧鐘。
大冬天的,沒有地暖,僅有不算厚實的破棉被裹身的他,竟然出了一身熱汗。
“我在古代文明城里究竟是生是死?!绷_余撐起身子,拿手擦拭臉頰上的汗。
要是死了,幻徒身份將再也不能進入其中。
以主線任務第一節(jié)點的獎勵來看,幻徒身份往后的,以及通關的獎勵估計會超乎羅余的想象。
這事,只能晚上再看……
現(xiàn)在,摁掉鬧鐘,起床打工。
年關將至,羅余的破木屋,準確來說,整個垃圾站都沒有像樣的年味。
除舊迎新,這里似乎只有舊,沒有新。
或許,有新的,相對垃圾站自身而言。外圍的紅色廢品,襯托年味的殘次品。
羅余哼著小曲,騎車在附近閑逛,作為養(yǎng)生運動,偶爾取代千篇一律的廣播體操。
“這春聯(lián),狂草,不錯,可以糊在家門口?!绷_余從大米電視機的背上撿起一張字跡歪歪扭扭的紅色鎏金字春聯(lián),它躺在此處已有一天,出自泥醉三流書法家之手。
掏出山寨手機一看。
三人群里有柴煥的消息,“羅麻子,昨晚發(fā)你消息怎么都沒回。”
“我一夜都在古代文明城,收不到你發(fā)的消息?!?p> “哦,怪不得,你通過幾個主線任務了?”
“我可能在還沒完成第一個主線任務節(jié)點前,就掛了……”羅余哭訴。
看到羅余發(fā)的消息,柴煥差點驚掉手中捧著的古籍,“什么意思?你是說你花了一晚上還沒通過第一個主線任務,還死在里頭?”
他背對著他外公,假裝在擦拭古籍表面的灰塵,“怎么會,這不是挺容易的?我花一小時就過了斥候身份的首個任務?!?p> “你首個任務的獎勵是什么?”
“四個紅果?!?p> 陳晨被他媽叫醒,打開手機看到兩人聊天,也湊進來道:“不公平,我的才三個?!?p> 怎么都是紅果?難道首個任務的獎勵只有紅果?
“我的獎勵是……二十個?!?p> “人比人氣死人?!标惓堪l(fā)完消息,后面補了個哭臉。
“我看網(wǎng)上的討論區(qū)里,最多的也就八個……我估摸著極限應該是十個,可你這二十個,算什么?”柴煥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是用的幻徒身份?”
“對啊!”
“這身份你以后盡量別泄露出去,我和陳胖子也會守口如瓶的?!?p> “c級身份,至于嗎?”陳晨吃著早飯。
“就是因為是c級,我才覺得不可思議,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b級,我不會這么鄭重其事地警告羅麻子的?!?p> “懂了,我知道分寸的?!标惓窟t鈍了下。
“我曉得了,興許我沒死在死頭。”羅余回想起意識完全消失前看到的女人腳踝,發(fā)完消息,徑直上街去。
“蔣夢,你和我去把車上的紅色圓拱形擺飾放到門口去?!钡昱魅诵旆f吩咐道,“羅余,你身高高,找張凳子,去把那些鏤空的剪紙串掛到頂上,小心那盞手工流蘇燈,我花了大價錢淘來的?!?p> “好!”
擺好門口的圓拱形飾件,蔣夢走到羅余身邊,叉著腰,抬首看著費心將鏤空剪紙掛在釘子上的羅余,問:“要我?guī)兔???p> “不用,我一個人能行!”羅余斜瞥了眼底下,手上頓了頓,腳底突然一抖。
蔣夢扶助凳子,咯咯笑道:“還說不用,這不就用上了!”笑聲宛如銀鈴般清脆。
身形漸穩(wěn),羅余道了聲謝,就繼續(xù)專心打釘。
“喂,看你這幾天上班像是打了雞血,有什么開心的事,分享分享唄!中獎了?”
“中獎?”羅余咧著嘴,“也許是吧?!?p> “呵,對了,沒問你,抽到什么新身份,說好的帶我呢?”蔣夢撅著嘴。
“額……c級身份,”羅余對會撒嬌的女人沒有太大的抵抗力,正準備將幻徒脫口而出,視網(wǎng)膜前隱約出現(xiàn)柴煥的警告,他改口道,“精靈!”
“哇塞,是托爾金筆下的精靈形象?飄逸的金發(fā),炯炯有神的眸子,英俊的面孔,修長的身形,是這樣的嗎?”
“我想,”羅余舉著錘子抵在下巴,“差不多?!?p> “樣子一定比你現(xiàn)在帥多了!”
“這可難說……”
“告訴我,你的昵稱?!?p> “這個……”羅余有些遲疑。
“怎么?不是說好帶我的嗎?”蔣夢眨巴著眼睛。
“有點,難以啟齒,死老鼠。”
蔣夢捂著嘴,笑道:“真令人大跌眼鏡,為什么取這昵稱?!?p> “意外……”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笑聲,埋葬在過去。
今夜,讓我們沉淪在欲望之海。
當羅余決定入夢時,白天的片段一一閃過,他渴望愛情。
誰說不是,這是散發(fā)荷爾蒙的年紀,亦是憧憬愛情的年紀。
不過……
首先得確定,幻徒身份在古代文明城的死活。
其實,他有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如果他在現(xiàn)實世界里度過一個白天的時間,在古代文明城里,他是停滯在意識回歸肉體的那刻,還是昏迷了十幾個小時的間隙昏睡者?
這是一間精致的小別院,準確來說是間女人的閨房。黃梨木制成的梳妝臺,造型古樸的銅鏡,銅鏡頂上盤踞著一條銅化吐信的蟒蛇。
一股獨特的麝香,牽引著羅余從朦朧不清的狀態(tài)里清醒過來。
沒死,雖然肩膀上的疼痛是那么清晰,但好歹擦了藥纏上繃帶。
而且,外面是大白天。
明晃晃的光穿過紅色窗布,刺得羅余咪起眼睛。屋子里的東西仿佛蒙上了紅色的灰塵。
“系統(tǒng)沒有完成主線任務的提示,看來盈慶還沒登基?!?p> 渴……
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羅余下床想找口水喝。
清脆悠揚的簫聲驟然響起,曲高和寡。羅余賞不來曲子,但也能分辨出好壞。
毫無疑問,這不是讓耳屎變多的糟粕。
循著簫聲,羅余光著腳,走出屋子。
此處建于城外郊區(qū),亭臺樓榭。
外面霽日光風,草木欣欣。
簫聲是在右邊,盡頭的木雕欄柱頂上有一盤腿而坐紅色襜褕罩體,面戴黑色紗巾的曼妙女人,玉簫被其盈握在手中。
薄紗裙擺隨風揚動,如同浮動的紅云。
女人的黑色青絲則勾勒出連綿起伏的水墨山巒。
她是一面倒映天地的鏡子。羅余如是想道。
等等……
女人停下吹簫,玉簫在手指上打了個轉,收入袖內,側目道:“你起來了?”
“謝謝你救我。”羅余走近,瞥到女子腳踝的彼岸花,又瞧見女子從脖子攀到額角的細長刺青,“我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女人有點好奇。
“那個……吹簫的時候,”羅余越說越尷尬,“隔著面紗吹會不會影響音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