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巫童,公然“打劫”堂堂城防軍大隊長,哪里來的底氣?
長佑當著張庚下屬的面當街訛他一頓飯,他會生氣嗎?會教訓教訓沒禮貌的小屁孩嗎?還是大人大量的走掉不跟小孩子計較呢?
都不是。
他答應了。
當然,這話他說不出口。
長佑說完之后,也沒等他開口,直接就轉身走向旁邊的三元客棧了。而張庚呢,在原地猶豫了三秒,轉身對自己的兄弟說:“你們,繼續(xù)巡街!”
然后,十分理直氣壯的、顛兒顛兒的跟了上去。
為什么呢?
一應城防軍目瞪口呆,張庚在包間里坐下之后,看著對面的三個小屁孩,也很困惑——他怎么就跟上來了呢?
呃……難道是被風悅荼毒得太厲害?
在他的觀念里,圣靈學院的學生都是些奇葩。若是他明著給你好處,暗地里一定攢著勁兒在使壞??墒牵羰撬髦寄惚阋?,一定是因為接下來他會送你一份更大的好處。
這三個小巫童,能給他什么好處呢?
張庚能想到的就是——巫羅大人!難道他們最近把朝風城鬧得雞飛狗跳的,真的是在幫巫羅查黑巫師的事?所謂的掙金幣比賽只是障眼法?
張庚正尋思著,突然聽見對面的少年十分大氣的一拍桌子——
“小二,你們這兒所有的菜,每樣都來一道?!?p> 張庚驚愕張嘴,手中的杯子“啪”地一聲掉到地上,沉默著看了三人半晌,張了張嘴,卻找不著自己的聲音——他該歡喜,還是該憂傷?
厭離完全沒有覺察到張將軍的臉色,這會兒正沉浸在自我良好的感覺之中,“我現在理解小牙的感受了。這話說出來,感覺是挺爽!”
“啪!”銀皎一掌拍在厭離的腦門上,斜眼道:“瞎學什么呢?吃不完你吃嗎?別嚇著我們的張將軍?!?p> 張庚松了口氣——原來只是開玩笑啊。
長佑淡定道:“沒關系,吃不完兜著走也是可以的。”
張庚:“……”
長佑喝了口水,繼續(xù)道:“不過,這店里有些菜做的不大好,帶回去除了蕭北也沒人愿意吃。菜單給我看看……除了這些畫叉的,剩下的每樣都做一份,這幾道打勾的送上來,其他的都送去朝風學院,請一個叫做‘白牙’的女孩子簽收。”
銀皎問道:“為什么叫小牙簽收?”
——根據他們的商議,在家留守的應該是重伊組的三人啊。
長佑道:“他們送去的時候,小牙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至于重伊,你覺得他會安安分分的等我們回去嗎?”
厭離咧嘴笑,“擱我,我也不會!”
長佑繼續(xù)道:“小牙救了一條人命,幫了張將軍那么大的忙,請她吃頓晚飯也是理所應當的。”
銀皎點頭,“上次三元客棧免了我們一次單,也算是還情了。這次算是張將軍還小牙的情,我們幾個呢,是沾了小牙的光,是吧?”
那天晚上,若不是白牙及時看出易楊中的是附炎之咒,說不定真的會出人命。到那時,這事就沒法暗查了,黑巫師的事要隱瞞下來也沒這么容易,三元客棧會暫時關門,張庚作為巡城大隊長要承擔一定的責任。所以,張庚請小牙吃頓飯,的確不為過。
可是,這么“被請客”的,還是讓人感覺怪怪的,有些不舒服。
現在這個時辰,吃晚飯有點兒早,店里的客人雖不少,卻沒幾個真的是來吃飯的,所以,上菜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小二上了菜,退出了包間。
長佑突然取出法杖念了一段咒語,銀皎眼睛一亮,厭離有些不解,張庚卻一驚——
是零聽界!
真的是要說什么秘密?
長佑念完咒語,拿起筷子,道:“可以安心的吃頓飯了?!?p> 三個少年一邊吃一邊聊著這幾天的做學院任務時遇到的奇怪事,聊著其他同學的蠢事,聊著馬上就要來臨的巫師考試,時不時的還評價一句飯菜的味道……好像真的只是來吃飯的。
張庚可沒有心思吃飯——施一個巫祝結界,就是為了能安心吃頓飯,可以隨意的說同學的壞話,可能嗎?
難道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良久,他終于開口,問道:“你們找我到底什么事?”
銀皎放下筷子,問道:“你不吃點兒嗎?”
張庚有些氣了,道:“我不餓!有事就說事,我沒空陪你們鬧!”
長佑慢悠悠的咽下口中的飯菜,然后放下碗筷,看著他,認真道:“你沒有發(fā)現問題嗎?”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桌面,“這里,就是易楊中毒的房間?!?p> 這一點張庚自然是發(fā)現了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在那天晚上他已經在這里檢查過很多次了,在那之后,這里不知道進來過多少客人了,還能找到什么線索不成?
長佑道:“兩條線索。第一,易楊同時中了赤火蟻的毒和黑巫術附炎之咒,這一點很奇怪。張將軍,如果現在你要殺死我,你在我這些菜里下了毒,還會給我下咒嗎?或者,你先給我下了附炎之咒,會特地跟來客棧再下一次毒?”
張庚摸了摸下巴——的確啊,之前只看到黑巫術,怎么還忘了有赤火蟻的毒了?
他皺了皺眉,道:“附炎之咒并不能致死,配合赤火蟻的毒才行吧?!?p> 長佑搖頭,“不對。直接致死的黑巫術少嗎?為什么對方要用如此麻煩的方式?下毒的時間地點很多,為什么會選三元客棧這個如此容易被發(fā)現的地方?什么對方要做如此冒險的事?”
是啊,為什么對方要用如此麻煩的方式殺人呢?
長佑繼續(xù)道:“麻煩的不僅僅是這一點,還有一點,記得對方是如何下毒的嗎?”
那晚,毒源是秦延查出來的。赤火蟻的毒源自一道名為“火炙血蟻”的菜,給朝風學子上的“火炙血蟻”,用的全都是血靈蟻,但體內卻含有赤火蟻的毒素。
這回,銀皎也發(fā)現了不對勁,道:“是很奇怪。秦醫(yī)生當時是說,血靈蟻的‘體內’含有赤火蟻的毒素。也就是說,并不是簡單的把毒素撒進那盤菜里面,而是把赤火蟻的毒素提煉出來之后,注入血靈蟻的體內……這樣血靈蟻還不死,可是個技術活。”
長佑點頭,“最后一點,是這個房間的位置。二樓一共就只有六個雅間,這個房間在一個角落里,隔壁就是我們。也就是說,從樓下上來,必須要經過我們的房間,才能走到這里。”
張庚仔細一琢磨,終于明白這話的意思了,卻是驚得直接站起來了,“所以,并不是無差別殺人,對方是沖著朝風學院來的!”
長佑嘆了口氣,看著他很有些無力,“張將軍,我很為你的前途擔憂。你之前是如何得出這是個無差別殺人事件的結論的?因為對方是黑巫師嗎?因為你覺得黑巫師殺人本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嗎?”
張庚撓了撓腦袋,坐下,臉色微紅,問道:“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
長佑道:“很簡單。當時,巫羅老師是在我們的房間里的,若當時有黑巫師在這邊釋放黑巫術,巫羅老師應該是能覺察到的。除非,對方的實力比巫羅老師強?!?p> 張庚道:“說不定,易楊在進客棧之前就已經中了附炎之咒呢?”
長佑道:“你忘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們,跟朝風學院的起了沖突。”
這次最先明白過來的是厭離,“是怒火!若當時他已經中了附炎之咒,絕對會直接掛掉,比赤火蟻的毒素有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