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十五）

　　舒凡嚴肅的看著我，半晌，行了一禮道“還請若惜姑娘幫我”

　　我見他彎腰急忙避過了這一禮，在手中敲打著那桃木扇淡然開口“阿繡曾經也希望我可以制出讓人回憶起往事的香，然而……我沒有答應她”

　　他抬起眸來盯著我，我努出一笑來“這樣的香有違天理，需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你還愿意知道么？”

　　他施施然一笑又是一貫神情“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

　　難道是我想錯了？

　　我奇怪的看著他笑道“那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茨?？?p>　　“前世是我負了她，希望今生可以償還給她”舒凡垂下眼睫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嗯，應該是你負了她，你也確實應該還她，只是你打算拿什么還？”

　　舒凡愣愣地盯著我“你讓我想想吧!”

　　我點了點頭讓他自己好好想，至于我就先離開了。

　　從舒府回到雪苑。

　　我本來想著將這把扇子交給舒凡，不過他并不在意前世的事，或者說他不是不在意，而是知曉那段往事是不好的記憶，是他負了阿繡，所以也就沒什么要知道的了。因此我又將那扇子拿了回來。

　　“你終于舍得回來啦？”剛踏進如煙閣洛白辰就冒了出來，臉上掛著一個好看的笑，只是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這笑就消失了，說話聲也輕了，含著一絲心疼的感覺“怎么了？”

　　“洛公子，你不去好好休息到我這兒來干什么？”我努出一笑來看著他問。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鍥而不舍地問“丫頭，怎么哭了？”

　　我抬手覆上眼眶淡淡道“沒事，被風沙迷了眼睛”

　　他四下望了望“哪來的風沙，我怎么不知道？”

　　我瞪著他“我說是風沙就是風沙，怎么，你有意見?。俊?p>　　他瞬間轉過身去負手而立“好吧”

　　似乎有點難過？

　　我心下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忙走上前去柔聲問“你找我有事么？”

　　“你不是讓我給你找個故事么？這不給你送故事來了”他側過身來看著我淡淡一笑似是委屈無奈道。

　　我上前一步問“什么故事？”

　　他瞄了我一眼說“你是喜歡天上的，還是人間的？”

　　我垂眸想了想“都行”

　　“關于你的段大哥，你了解的有多少？”

　　洛白辰似是認真的想了想走到身側開口淡淡問道。

　　我微微側首瞟了他一眼“你管人家干嘛!我知道你是玲瓏閣少主，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可是那有什么關系？他只是我的段大哥!你有心情關注這些，還不如實打實地找些有趣的故事告訴我呢”

　　他垂首想了想偏頭瞄了我一眼“問你，說隨便，隨便說了又埋怨”他無奈的攤了攤手“算啦，就同你說以前的好了，不過有點傷情，要不要聽”

　　“什么？”我好奇地看向他“傷不傷情倒是其次，只要好就行了”然后又說了句“去那邊亭子里”

　　“據傳聞，許多年前，這世上只有寥寥可數(shù)的幾位上神，他們盡一切可能的維護著天地秩序”

　　“許多年前？”我凝目盯著他“我怎么不知道？”

　　“都說是傳聞啦還問？”他鄙視地瞟了我一眼抬頭看向天空“你真是笨死了”

　　我怒極抬手就給了他一拳落在他的肩上“你再說我笨試試”

　　“據說有一位上神是只鳳凰”他再次淡淡瞥了我一眼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繼而續(xù)道“這鳳凰一開始以為自己絕頂聰明、這天下就沒有他看不透的事”

　　“嗯，這是只極其自戀的鳥”我肯定的點了點頭笑道。

　　洛白辰停下了腳步頓了頓強調道“是鳳凰”然后才邁開步子往前走。

　　我愣了愣，心道他反應這么大干嘛？

　　“后來魔界入侵，他們都犧牲了?！甭灏壮絿@了一口氣。

　　我訝然地看著他“不會吧，那只鳥要是死了，你這故事還講得下去？”

　　“是鳳凰，高貴的鳳凰，不是那些個傻鳥”他憤然的強調忽而緩了聲音“鳳凰落到了不周仙山，被一位姑娘救了……”

　　“然后那傻鳥就心悅那姑娘了？”我奇問。

　　“怎么可能，鳳凰活了數(shù)千年，早已無情愛之心，又怎么會懂喜歡之情呢？”

　　他嘆了口氣道繼而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我剛剛說了啥剛想強調又嘆了一口氣。

　　“那你這故事講得有啥意思？”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一開始他是這么認為的，可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洛白辰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我越往后聽越覺得有趣。

　　洛白辰說那鳳凰醒來時，就看到那姑娘的身影，雖然只是側面，卻給人一種很柔和的感覺，然而那種感覺只存在于她不說話的時候，她說話時就如同一個小孩子，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總是有做不完的事，一刻也不得閑。

　　聽他這樣一說來我不禁覺得這是個有趣的姑娘，就比如說那鳳凰醒來后，她強行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花花，然后鳳凰一臉的不滿和憤怒“喂，小爺我可是男的，你不能因為救過我，就取了這么個難聽名字!”結果它才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女孩一個巴掌招呼在他身上，一個沒站穩(wěn)，飛到了空中。然后女孩滿意的收了手，甩了甩，似笑非笑地看著它，一臉無奈的攤開手“我之前問過了，你沒理我，就這么叫了，本想等你清醒再問問你叫什么名字，結果吶，你這不是沒名字嘛!本姑娘替你取了個這么好的名字，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嫌棄!”又比如說鳳凰好端端的在曬太陽，女孩心血來潮，想要拉著它一起去人界，鳳凰不同意，女孩就五花大綁的綁了去，畢竟逛街得有個做苦力的一起!還有就是女孩撿了一只兔子，取了個什么鬼名字，問那花花好不好聽，鳳凰覺得真心不好聽，但是又怕她那個暴脾氣，于是在說之前，離得女孩遠遠的防備她又欺負自己，結果出乎意料，啥事也沒有，直到很久后被她啪了，一臉懵地看著她，她氣死人不償命的來了句“哦，我想起來了，誰讓你上次嫌我取的名不好聽的”等等鳳凰受苦的事。

　　洛白辰很是無奈的說。

　　我中肯地評價了句“這丫頭很有趣”

　　“總之一句話，這丫頭就是不可理喻!”洛白辰郁悶的接道，這番話惹得我不禁好笑道“或許她是因為孤單太久了以至于不知該如何與人相處也說不定”

　　“習慣了一個人，突然變成了兩個人，由最初的不習慣到習慣，這過程就像是春雨潤萬物一樣，悄無聲息，等到發(fā)現(xiàn)時已經不能改變了”洛白辰挨著亭欄坐下雙手枕在腦后看向天空，我覺得他的眼眶里醞釀著什么，想要表現(xiàn)出來卻又極度壓制著不讓它出來“習慣了后就想著且如此吧，可是命運卻非要同自己開個玩笑”

　　“開玩笑？”我好奇的盯著他坐在他身旁不遠的凳子上撐著腮幫問。

　　“鳳凰一直都知道女孩的前世是養(yǎng)在神界姻緣池畔一株紅色的花，歷經許久才修煉為人形。只是鳳凰不知道她這樣做只是為了那個一直照顧她的上神，直到許久后他們之間的重逢鳳凰才知道，原來她的心里早已住了一個他?！?p>　　我奇怪的盯著他“她不過是朵花，哪里來的那么大魅力能讓一個上神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照顧她？”

　　“是啊，若她只是一朵不尋常的花，又怎么能得到這樣的重視，那也不會有后來的事了”洛白辰嘆了一口氣“可如果她擁有死亡與創(chuàng)生的力量呢？”

　　我震驚地看著他，手撐過腮幫劃落，下巴差點與桌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怎么可能？”突然意識到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不能亂說立馬給憋了回去轉而道“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力量？”

　　此時我腦子里浮現(xiàn)的是那朵紅色的花，不會就是之前夢境里看到過的那朵吧。

　　不會這么巧吧？

　　洛白辰轉過頭看著我半晌又偏了回去“她只是一直都在假裝，假裝自己很快樂，假裝什么事也沒有。”

　　“但是你剛剛不是說那只鳳凰很聰明什么都知道么，怎么連女孩是不是裝的都不知道？”我放下右手換了左手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撐著問，想了想又道“或許女孩不是在假裝，而是真的覺得快樂，因為她覺得即使過往的歲月再不好，可那段日子是美好的，即使未來的日子再渺茫，可心中等待的信念是堅定的?；蛟S……”我沉吟深思了片刻續(xù)道“或許她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可以說服自己去等待的理由”

　　“是這樣么？花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變數(shù)”洛白辰站起身來向我走近再走近一把將我拉起來攬入懷中，閑閑地停在腰際，聲音很輕，輕的如飄散的柳絮，緩緩響在耳側，溫熱的氣息暈散在臉上“丫頭，你是我這一生之中唯一的變數(shù)。對于意料之外的變數(shù)我一般會將它扼殺在搖籃里，可對于你我愿用一生去適應”

　　我詫異地看著他，雖然我們之間才只見過幾面，雖然已經將他視為了朋友，但是卻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過，細細看來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妖孽!

　　我看著他眸子里的認真，聽著那么溫軟的語氣，想了想才認真問“你是想說你心悅我么？”

　　他皺了皺眉，淡淡道“不可以么？”

　　我心下一顫，拍開他的手踉蹌地退后了一步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沉默一陣，上前了一步低聲問“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舒凡都有可能喜歡阿繡，我為什么不可能喜歡你？”

　　“不一樣的，他們……和我們不一樣的”我小聲道。

　　他更加逼近我直視道“有什么不一樣，你倒是說說看”

　　我垂下眼睫想了想抬起手臂說“你看，我沒有感覺，對你是沒有感覺的。我們之間是沒有緣分的”

　　他疑惑地看著我“什么意思？”

　　我抬手輕輕道“曾經有人在我手上系了一根名為‘一線牽’的紅線，說我若是遇到了生命里的有緣人便會有所感應，可是你看，是沒有感應的?！闭f著我動了動手給他看示意是沒有感覺的。

　　“一線牽？”他盯著我的手腕處，眉頭緊鎖緊，良久，顫顫的問“那個人是誰？”

　　“這與你有什么關系呢？”我收了手目光迷離的看著遠方輕聲道。

　　洛白辰收回視線沉思了一會兒“一生獨一相思引，兩世一曲相思賦”

　　這句話一出口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夢里的女子凄凄涼涼的聲音說著這句話，不知為何，心會莫名其妙的痛，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那后來呢，怎么樣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目光流轉著我不懂的信息，良久，他側首瞟向天空，今天的天氣很晴朗，暖暖的陽光，給人懶洋洋的感覺，好的想美美的睡一覺，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完全相反的感覺“他雖然轉世為人，可心中守護天下的決心依然沒變，女孩為了他甘愿魂飛魄散，鳳凰花花為了打破那個將女孩與外界隔離的結界燃燒了自己體內的神魂……”

　　“噗”我捂著胸口，感覺喉嚨里有什么東西要用出來，努力的想要咽下去，卻一下子從口中噴涌而出，嘴里彌漫著腥味，我愣愣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視線變得模糊，耳畔似乎回蕩著一股熟悉溫暖的聲音“煙兒”，想要努力睜開眼睛奈何眼皮子沉得很，片刻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