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你在說什么呀?”楚千凝的秀眉微微蹙起,眸中水光瑩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當(dāng)真是我見猶憐。
“一定是……”
“若你當(dāng)真身子不適,待我稟明了側(cè)妃,咱們這就回府?!?p> “不用……”未等容錦晴的話說完,香薇便在暗中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管,讓她下意識就住了口不再說什么。
姐妹倆當(dāng)眾吵架這種事,可謂是賺足了眾人的眼球。
不過,相較于容錦晴的胡攪蠻纏,旁人自然更傾向于溫柔識禮的楚千凝。
一則,前者是庶女,本身就容易讓人輕看;二則,她身帶臭味前來赴宴,一出事就大喊大叫全然不見半點(diǎn)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更是讓人笑話;三則,方才楚千凝被越梓茉擠兌的時候不見她開口,便可知她的為人如何。
楚千凝并沒有將容錦晴指責(zé)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貼心的對她說,“不如先回去吧,想來殿下與側(cè)妃也不會怪罪?!?p> 一聽她說要回去,容錦晴的神色不知為何變的有些糾結(jié)。
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也不知冷畫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眼珠兒一轉(zhuǎn)便上前恭敬說道,“小姐,奴婢先去讓人將馬車備好?!?p> 話落,她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容錦晴神色緊張的一把拽了回來。
“二小姐,您這是……”
沒有理會冷畫充滿疑惑和探究的目光,容錦晴僵著臉轉(zhuǎn)頭朝楚千凝說道,“我自己回府就行了,表姐還是留下比較好。”
聞言,楚千凝雖面露憂色,可實則心里卻笑開了。
她算準(zhǔn)了容錦晴會勸說自己留下。
因為一旦她走了,稍后鳳君擷的“戲”就沒人看了,又唱給誰聽呢!
楚千凝自然是不打算離開的,可自己主動留下和被容錦晴勸說留下,這兩者之間可大有區(qū)別。
自己的表妹身體不適提前回府,若她這個當(dāng)表姐的半點(diǎn)表示都沒有,未免被人說成狼心狗肺,心性太過涼薄。
但如今便不一樣了,形勢對她大為有利。
“你自己回去我如何放心呢?!毙睦锸且环N想法,面上做的卻要另外一番方法。
“有香薇陪著我呢,表姐你就放心吧?!?p> “這……”
“走的人太多,也恐殿下與側(cè)妃不喜,你就留下吧,我回去歇歇便好了,想來也無甚要緊?!泵髅餍睦餁獾囊?,可容錦晴還是得面帶微笑的勸說楚千凝留下參加宴會。
若非爹爹叮囑她定要纏著對方來此,她才懶得去理會她呢!
見戲做足了,楚千凝方才憂心忡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不忘朝香薇叮囑道,“好生照看你家小姐,回去定要請遏塵神醫(yī)看過才好。”
“是?!?p> 目送著容錦晴主仆離開,楚千凝這才回去落座,不想容錦仙清冷的目光投射過來,帶著一絲微涼的嘲諷之意。
轉(zhuǎn)頭平靜的同她對視,楚千凝的臉上未見絲毫羞愧。
那張美艷無雙的臉上,似乎帶了很厚的一層面具,抵擋得住一切風(fēng)刀霜劍。
“還是你技高一籌?!比蒎\仙涼涼說道。
“凝兒愚笨,不知表姐所謂何事?!?p> “無論知與不知,你只需記得我一句話?!币馕渡铋L的看了楚千凝一眼,容錦仙的眸光變的愈發(fā)清寒,“若祖母和娘親受到任何傷害,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p> 這是通知,也是警告。
偌大容府,她想守護(hù)的也就只有這兩個人而已,至于別的人,生死皆不與她相關(guān)。
隱約猜到了容錦仙要說什么,是以在聽到她這番話的時候,楚千凝毫不猶豫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姐安心,我寄人籬下,自是仰人鼻息生活,又怎敢惹是生非呢……再說,外祖母視我如命,我又怎會舍得讓她老人家傷心……”
倘或不是顧及到外祖母,她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日才對容錦晴出手。
“如此最好。”
“自然……”
楚千凝的話說了一半,便見花廳的門簾被人挑起,一道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
來人一身絳紫色寶相花緙絲錦袍,頭戴束發(fā)紫金冠,端得是貴氣天成,龍鳳之姿,天日之表。
那人方才進(jìn)來,便見滿花廳的鶯鶯燕燕都拜了下去。
“參見殿下?!?p> “起身?!兵P君薦負(fù)手而立,氣度卓然。
“謝殿下?!?p> 看著與鳳君擷有五六分相似的那張臉,楚千凝眸色深深的收回了目光。
想來這會兒,他也該到了。
才這般想著,便見鳳君薦與蔣側(cè)妃率眾走出花廳,沿著長廊走向湖中間的一處涼亭。
可說是涼亭卻又不盡然。
這一處占地極大,比普通的湖心亭要大很多,一共設(shè)了四五個,互相通過長廊連著,一直延伸到岸邊的花園。
那女賓客的席位便以此分開,既能遙遙相對又不至于唐突。
單單是看這一處的設(shè)計,便可知大皇子府上豪奢的程度。
對此,楚千凝前世便有所耳聞。
她曾聽鳳君擷提起,只言鳳君薦生活奢靡,處處精致考究,他府上的一頓飯,足夠老百姓活一年有余。
他因嫌燭火有煙氣刺鼻,是以寢殿內(nèi)不燃燭火,而是在屋頂懸了幾顆夜明珠。
書房中的書案,通體用琥珀雕琢而成,表面鑲嵌著珍珠瑪瑙,二尺見方,下面設(shè)有抽屜,高約三寸,也是用珍珠鑲嵌其中,貯水養(yǎng)著數(shù)條金魚,朱麟碧藻,美不勝收。
就連府中的姬妾也是如此,素日挽發(fā)所用皆是郁金油,敷面的粉是龍消粉,衣服上噴灑的乃是沉香水。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diǎn)。
那就是大皇子府中所有的屋宇,但凡是鳳君薦會踏足之處,必然會燃點(diǎn)熏香。
而他用的熏香又與常人不同,非是沉香、檀香一類,是一種名為“經(jīng)劫草”所開出的花朵。
這種草長于茶陵州云陽山,高三十丈,一株發(fā)出一千枝,一枝有一萬片葉子;每一百年開一次花,花開后不凋謝,陰天收卷,晴天舒放,花氣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正是因為特殊,是以極不易得。
也因為不易得,因此很少有人知道,這種草作為熏香散發(fā)出來的香氣會與扶桑花相沖,兩者相遇,便會發(fā)臭。
想到這一點(diǎn),楚千凝的唇角就不覺微微揚(yáng)起。
原本她也不得而知,只是恰好前世她聽聞了著經(jīng)劫草的存在便有些好奇,鳳君擷幫她弄了一些回來,怎知放在房中后卻臭氣熏天。
后來她才知道,這種草不能與扶桑長在一處,否則兩者皆傷。
她給冷畫她們的膏子雖是用桃花瓣做的,但里面也被她摻了一些扶?;?。
冷畫她們素日接觸不到經(jīng)劫草,是以也不怕發(fā)出臭味。
而且在來大皇子府之前,她們的膏子便已經(jīng)用完了,一切都和她所料不差,丟人現(xiàn)眼的就只有容錦晴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