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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行云崖

第四十八章 侵骨之痛

鋒行云崖 荊無言 2978 2018-11-27 21:19:39

  拈著的繡花針再快再快,手藝再好,一天也縫不出來好衣裳。索性就停下,帶著師弟到演武臺上練功,邊打坐,邊傳授指導(dǎo)《殘陽功錄》。

  這師弟的聰明她可沒料到。那又繞口又長的口訣他只一遍就背下,里頭的訣竅精要只講一次就融會貫通。但書里說欲速則不達,再怎么聰明也不能一口氣把整部內(nèi)功學(xué)完,不僅貪多嚼不爛,還辛苦。

  整個下午,清如素就帶著江清盤腿坐在萬丈高山的演武臺上打坐,清風(fēng)拂面,好不自在。

  當(dāng)時自己也常常這樣坐在府里的演武臺上曬太陽練功,可總是不得安寧。每次都是才坐下瞇眼沒多久就被慕容秀秀叫去聊天,要么就是被父親抓去考功課和武功,從沒像這樣安安靜靜,舒舒服...

  “如素,月近。”

  男子的呼喊聲驚動兩人,抬眼就看到清溪站在遠處大喊“我下山一趟,晚飯不用等我了?!?p>  那聲音渾厚且中氣十足,山上風(fēng)大距離又遠,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到耳朵里,可見清溪山主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

  清如素也大喊“爹爹,你去哪兒呀?”

  “下山置辦些東西,你有什么要帶的嗎?”

  師姐想了想喊道“我要一塊青色的布。”

  “好?!?p>  “再多買一塊淡藍色的?!?p>  “知道了。”清溪召來仙鶴坐在它背上,“呼”的飛下山去。

  “清溪前輩他下山買什么啊?”

  “應(yīng)該是買酒吧,爹爹最愛喝酒了,可每次都只買幾斤。我問他跑來跑去不累嗎,為什么不一次性多買幾斤,省的下山了?!?p>  江清隨著她的話問“那前輩怎么說?”

  “爹爹說愛酒是小事兒,每次下山能瞧些新奇玩意兒何世間百態(tài)太才是大事兒?!睅熃懔昧肆蒙⒙湓陬~前的青絲說“所以爹爹每次只買一點,隔個兩天又要下山一趟,雷打不動?!?p>  “真不知道爹爹在想什么,初春時下了場暴雨,那風(fēng)把我園子里的樹都吹斷好幾棵。爹爹硬是打了把油紙傘下山買酒,可下大雨沒生意人家不開門呀,他就等了一天一夜才買到酒回來。”

  江清暗惱剛才沒有讓清溪前輩也給自己帶幾斤。蘇州風(fēng)鈴谷、嘉興、南潯古鎮(zhèn)帶來的酒雖然還有,可不多了...

  被清溪這么一攪和兩人也沒繼續(xù)修煉的心思。清如素看了江清一眼,嘻笑道“爹爹這么喜歡喝酒,可他從來都不讓我喝。小時候偷想要偷偷嘗一點,可都被爹爹抓到了,他就罰我練功三個時辰?!?p>  “現(xiàn)在爹爹下山了,好師弟,你那是不是還有酒呀?”

  江清可不想闖禍,趕緊搖頭擺手“沒了,我喝完了?!?p>  “我不信。”清師姐一把扯下江清腰間的葫蘆,甩了甩然后拋還給他,眼睛一轉(zhuǎn),笑道“你身上沒有,一定放在屋子里了吧?!?p>  江清趕緊攔在師姐前頭“師姐,我真沒有了?!?p>  “胡說,讓開。”清師姐一改往日溫暖柔和的模樣,蠻不講理的擠開他,朝往風(fēng)峰走去。

  江清追在師姐身后苦苦相勸,可她卻鐵了心,腳步輕快迅捷,轉(zhuǎn)眼就到了往風(fēng)峰。

  那床榻下面僅剩的幾斤風(fēng)谷主贈的富水春全都給她找著了。

  但她沒有全拿走,帶著個小酒囊走到往風(fēng)峰的演武臺上。

  江清松下口氣,這些酒總算是保住了,要是全給她拿去,接下來的日子可沒法活了。

  不知道為什么,呆在這里也有三四天了,每天都會來這演武臺。可這次跟著師姐過來好像不一樣了...

  落日的余暉照耀在清師姐身上,那纖柔的身影顯出一層金黃色光暈。美極了,漸漸整個世界里就只剩下清師姐落日下小心翼翼品嘗富水春樣子,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遠處的山似乎被鋪天蓋地的云霧籠罩住,越來越濃,還在朝這里擴散過來。今天的太陽怎么這么快就下山了?清師姐籠罩在余暉里的身影也被‘霧’給吞沒了...

  好痛...

  我的骨頭,碎了?...

  殺了我,誰能來殺我了...

  他的腦子里最后只有這一個請求,求死。不知道為什么要死,可他確實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已經(jīng)不想活了...

  最后聽到的一句話是清師姐的驚呼“啊,師弟,你怎么了?”

  清如素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看他眉頭緊皺,咬牙切齒的模樣愈發(fā)驚慌失措。

  突然江清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浮現(xiàn)出來,如同雨點般落在衣袍和地上。

  顫了一會兒后突然又停下,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了,臉色也沒有剛才那么難看了。清如素剛以為他可能沒事了,可江清的身子猶如被雷電擊中一般,劇烈的兇猛一顫,本來還有血色的面龐,頓時慘白的毫無血色。他的不斷的抽搐著,渾身肌肉緊繃,額頭青筋不斷跳動,面龐慘無血色。

  清如素被嚇到了,語氣已經(jīng)有些哭腔“師弟,你到底怎么了...”她伸手想把江清扶起來,可才剛剛碰到他的臂膀就嚇得縮回手,捂著嘴發(fā)不出聲音,眼淚已經(jīng)‘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因為她發(fā)現(xiàn)師弟的身子軟綿綿的,里面似乎沒有骨頭,只剩下皮肉...

  她不知道,江清現(xiàn)在渾身上下的骨頭開始寸寸斷裂,然后又被股丹田傳來的冰涼能量重鑄著,然后接著斷裂,接著重鑄。

  清如素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抱著江清的腦袋,并手忙腳亂的給他擦汗,袖子早就被自己的眼淚和江清的汗給浸濕透...

  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著師弟試圖緩解他的痛苦,再有就是等爹爹回來,現(xiàn)在只有爹爹能救師弟了...

  但清溪今晚沒有回來,不知道他在哪。清如素等了一晚、急了一晚、哭了一晚...

  江清一直從申時中一直到寅中才漸漸停下身體本能的痙攣,在最后一次骨肉碎裂后,筋絡(luò)處的能量流入周身已經(jīng)變?yōu)榉勰┑墓穷^,包裹著碎骨漸漸開始凝聚,碎骨正在一點一點的成形、連接。

  清如素也已經(jīng)是身心疲憊,守了師弟一夜。身子乏累是一面,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才讓她崩潰...

  直到辰時初江清才醒來,睜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清師姐緊張、焦急、驚喜匯聚在一起的美麗面龐。

  “師弟,你醒了?”

  他現(xiàn)在的腦子還有些懵,昨天戳皮削骨的經(jīng)歷好像是一場噩夢,不敢去想,但又揮之不掉。骨骼關(guān)節(jié)間重生的疼痛依舊沒有散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美夢有夢醒的一天,噩夢也有掙脫的一刻。雖然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挺過來了,骨骼筋脈間傳出的冰涼讓他稍微好受一點,師姐懷抱的溫軟和幽香似乎有麻痹疼痛的效果,華佗的麻沸散可能也不過如此吧。

  他發(fā)呆把發(fā)生的一切事情整理了一遍才回過神,慘白的嘴唇勉強向上彎“師姐,我沒事。”

  “你終于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的骨頭怎么會...”她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因為根本不敢想象這樣的痛楚是多么巨大的。

  “我也不太清楚?!苯宄了剂艘粫海瑧K笑道“或許是因為我修煉的內(nèi)功的原因。”

  “內(nèi)功?什么內(nèi)功這么折磨人???”

  “我修煉的內(nèi)功分為九重,這第二重便是侵骨。我當(dāng)時還不會意,原來是這樣的...”

  清如素擦著眼淚說“這樣讓人生不如死的內(nèi)功,不練也罷...”

  江清見她神態(tài)盡是疲累,顯然是守了自己一夜沒睡,心中感動。才剛來霧竹門三四天,師姐就對自己這般上心,竟為了自己落淚,值了。他笑著說“師姐,我沒事?!?p>  清如素笑著擦眼淚...

  她扶著虛脫無力的江清到他床上,囑咐道“你躺著好好休息,我去找爹爹過來?!?p>  “師姐,不用了,我沒事。別勞煩師傅了...”

  “別說話了,乖乖躺好。”清如素沒有理會江清,朝爹爹的主峰跑去。

  清溪正坐在閣樓上喝著剛買來的美酒,欣賞如畫的美景。遠遠的就看見自己女兒急匆匆的跑來,他喝了一口酒問“怎么了如素,這么慌慌張張的?”

  清如素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爹爹,你去哪里了!”

  清溪理所當(dāng)然的說“下山打酒啊,不是跟你交代過。”

  “師弟他出事了!”

  清溪抬酒杯的手頓住,看著女兒道“怎么回事?”

  “你剛走沒多久師弟就暈倒了?!鼻迦缢匦挠杏嗉碌幕貞洝叭缓笪蚁氚阉銎饋?,可他的骨頭好像全碎了,最后又長出來了...”

  清如素說的很直接,清溪皺眉細聽,急忙追問“那他現(xiàn)在如何?”

  “現(xiàn)在他醒了,但好像很痛,沒有力氣,連路都走不動了?!?p>  “走,去看看?!鼻逑碜右豢v就跳下閣樓,踩著樹梢枝葉朝江清的往風(fēng)峰飛去。

  清如素雖然一夜沒睡很疲累、困倦。但還是放心不下師弟的病情,跟著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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